蒋洪刚之所以说这番话,是因为他从省长周兴民的态度中悟到了某些东西,他终于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机会。项诚望着蒋洪刚,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洪刚同志,如果让你选择,你会选择谁,放弃谁?”蒋洪刚道:“我认为泰鸿选择蔺家角建厂考虑不周,如果这件事能够实行,随着时代的发展,用不了多久,泰鸿分厂就会成为滨海和北港之间的屏障,会影响到城市一体化的进程,而且从长远的观点来看,保税区要比钢厂项目前景更为广阔。”项诚道:“那就是支持保税区咯,其实我也是支持保税区的,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保税区非得要蔺家角那块地,我已经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可以补偿给他们双倍面积的土地,只要他们让一步,泰鸿就能顺利落户北港,我们北港就可鱼和熊掌二者兼得。”蒋洪刚道:“我看过滨海保税区的方案,他们的方案很完善,蔺家角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其实项诚心中已经明白,这次无论他心中是否情愿,蔺家角的那块地是不可能交给泰鸿了,张扬那边的竭力抗争是其一,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省长周兴民的力顶。项诚再大的胆子,也不至于去和周兴民作对,但是蒋洪刚的这番话又让他不爽,你蒋洪刚这会儿冒出来是要指出我的不对吗?在常委会上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项诚道:“不如这样,大家举手表决一下。你们认为保税区和泰鸿哪个重要?咱们二选一,认为泰鸿重要的请举手。”项诚是要通过这种方式给蒋洪刚一个教训,让他看看话语权究竟掌握在谁的手里,项诚先举起了手,每次只要他这么做。现场的常委就会纷纷举起手来。几乎他的每一项提议都会以压倒性的多数票通过。项诚认为不举手的或许只有蒋洪刚自己,可是这次项诚居然失算了。蒋洪刚没跟着举手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组织部长孟启智也没举手,更让项诚感到意外的是,纪委书记陈岗居然也没举手,这厮从来都是反对保税区最为旗帜鲜明的一个,想不到他今天居然站在了蒋洪刚的一方。蒋洪刚也愣了,他本以为自己被项诚利用这种手段孤立了,却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两人和自己站在一起,孟启智这个人比较理性,他对项诚并不是盲目跟从。可陈岗的表现就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了。陈岗和项诚,和宫还山的关系都是相当密切,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只要是张扬的事情他总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因为蔺家角的事情,他不知说过张扬的多少坏话了,可今天他居然改换了阵营,这厮莫不是吃错了药。陈岗并没吃错药,他头脑清醒得很,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脸上,陈岗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是弃权的!”所有人仍然看着陈岗,别人弃权并不奇怪,可是陈岗弃权实在太奇怪了,遇到这种机会,他本应该对张扬毫不犹豫的发起攻击才对。谁都不知道陈岗这厮已经被张扬抓住了把柄,现在的陈岗心态已经起了颠覆性的变化。陈岗道:“保税区和泰鸿分厂能够兼得最好,可是眼前的情况下,我们可能必须要割爱一个,虽然我对滨海有关领导的做法不满,但是保税区毕竟是咱们的亲生仔,真正到决断的时候,我这心底当然还是向着保税区多一点。”项诚瞪了陈岗一眼,心中暗骂,又说弃权,可说出的话根本是站在蒋洪刚一边,其实项诚心中也很明白,因为周兴民的态度,他们必须要选择保税区,他搞这个投票无非是想给蒋洪刚一个难堪,却想不到陈岗居然跟蒋洪刚的步调保持一致了。项诚道:“泰鸿的事情还是要争取,还山、老陈,你们和泰鸿方面比较熟,这件事还是由你们继续跟进,争取获得泰鸿的理解,周省长有句话说得不错,泰鸿也不是做慈善的,他们之所以想在北港建设分厂,是看中了我们北港方方面面的条件。”项诚本想借着这次的常委会发泄一下积压在心头的怒气,强调一下自身在北港独一无二的权威,可是却没有达到他的目的,非但如此,向来低调做人的蒋洪刚居然开始公开和他作对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场会议开完,项诚依然窝火,他意识到省长周兴民对他的公然冷遇,给了很多人一个相当不好的暗示,动摇了他在北港经营多年的威信,最近发生的一切或许只是一个开端。项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没多久,纪委书记陈岗就跟了过来,因为刚才常委会上发生的一切,项诚对陈岗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面无表情地扫了陈岗一眼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弃权了?”陈岗一脸笑容道:“项书记,你生气了?”项诚道:“有什么可生气的,常委会上本来就应该畅所欲言嘛。”陈岗道:“项书记,您有没有觉得最近北港有点不太平。”项诚皱了皱眉头,简直是废话,陈岗是不是没话找话?陈岗道:“我听说周省长和泰鸿赵总见了面,两人开诚布公的谈了蔺家角的问题,我还听说赵永福可能已经放弃在北港的建厂计划了。”项诚叹了口气道:“我现在被这件事搞得不胜其烦,谁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辛辛苦苦的工作,想把这件事协调好,可到头来里外不是人。”陈岗顺着项城的话叹了口气道:“现如今真正想做好事哪有那么容易,不但要为老百姓着想,还得揣摩透上级领导的心思。”项诚有些不悦道:“你什么意思?”陈岗知道项诚误会了,慌忙解释道:“项书记,您别多想,我是说啊,到现在我才看清楚保税区的本质。”项诚道:“什么本质啊?”陈岗道:“过去我总觉着这件事始终都是张扬一个人在张罗,可这次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儿,我明白了,他只是一个跑腿的,以后保税区建成之后最大的受益者可能还不是他。”陈岗没把话全都挑明,他相信话说到这份上项诚应该都明白了。项诚当然明白,陈岗是说保税区建成后最大的受益人是省长周兴民,据说保税区之所以能够顺利批下来,和周兴民当初的努力有着直接的关系,项诚现在对此的理解远比陈岗要深刻得多,他叹了口气,忽然道:“你跟我扯东扯西,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啊,你今儿弃权是什么意思?”陈岗道:“您有没有觉得,蒋洪刚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越是多事之秋,越是妖孽辈出,项书记,您看我和会不会有些共同语言?”项诚懂得了陈岗的意思,这厮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拉近和蒋洪刚的距离,大概是想摸摸蒋洪刚的底,可陈岗和宫还山的关系在北港体制内广为人知,即便是他今天和蒋洪刚站在同一立场上,蒋洪刚也未必会把他看成自己人。陈岗从项诚复杂的表情上读懂了他的意思,低声道:“项书记,政治上不会有永远的敌人。”项诚经他提醒,忽然醒悟,自己怎么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忘了,政治上怎么可能会有永远的敌人呢?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想起这些,项诚的内心不觉又是一凉,身边这些对自己微笑的人,笑容中究竟能有多少真实的成分?赵永福知道自己在蔺家角的事情上肯定要栽跟头,无论他如何强势,无论北港的领导层多么支持他,但是周兴民一出场,就已经将他之前所有的优势消灭殆尽,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周兴民是盘踞在平海的一条猛龙。萧国成邀请赵永福一起去白岛散心,两人站在游艇的甲板上,傍晚的海面上升起了轻薄的烟雾,赵永福的目光也如同这烟雾一般讳莫如深,无法看透。萧国成对赵永福此刻在想什么并不关注,他能够看出赵永福很不开心,萧国成低声道:“永福兄,凡事看开点,商场上没有人可以一帆风顺。”赵永福道:“我准备放弃北港的建厂计划。”萧国成微笑道:“想听听我的意见吗?”赵永福点了点头。萧国成道:“你是国企老总,我是个体户,我们对生意的看法不同,其实你选择北港建设分厂没错,纵观世界各国的大型钢铁企业基本上都建设在距离港口很近的地方,因为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运输成本,但是在具体选址方面,我并不赞同你们选择蔺家角,表面上看蔺家角位于北港和滨海的中心位置,可以坐拥两座城市的资源,但是你想过没有,正因为如此,钢铁厂以后的发展空间会变得很小,而北港和滨海的不断发展,必然会形成以后压榨钢厂空间的局面,除非你建设分厂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在于蔺家角的这块地皮,以后单单依靠这块地皮升值就能填补你所有的建厂成本,否则你选择蔺家角没有任何意义。”(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