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文海与苗二妮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却好像很熟悉似的,倒把自己这个亲堂妹,好闺蜜弄的像是个外人。樱桃非常不解。二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声音淡然:“这几日农忙,我家的田又离家远,我爹我娘中午便在田里吃饭,不回来。我现在身子又没有恢复,在家不能烧火做饭,只能吃点早晨我娘给我留的冷饭。前几日文海哥给邻村宰猪,给我送了点猪下水过来,正巧遇上了,说我这本来就在恢复的身子,若是吃冷饭,那要恢复到什么时候去?便给我做了热乎的饭。自那之后,便常来。”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给岳文海指指她家的饭橱:“文海哥,今日的饭在橱里。我娘留的土豆饼,好多呢,咱三个吃也尽够。你今日就留在这儿吃一顿吧,天天麻烦你来帮忙,哪还能帮完了就走,饭也不吃?”二妮说话期间,文海已经手脚利索的弄好了锅灶,又整齐的把要热的东西码进锅里,用打火石点上火,往灶里添起柴来:“不用,我已经吃过了。上回可是多亏你通风报信儿,若不然,我是定要吃那李屠户的亏的。我帮你这点忙算什么?”“文海哥,为着这点事,你已经往我家送了两回猪下水,做了不知多少顿饭了,要说亏欠,该是我欠你人情了才对。”耶?这二人自说自话的,貌似自己连话都插不上了?又是做饭又是送东西的,樱桃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声:哟西!!“二哥,我看你一会儿就在这吃点吧。我是没空了,得赶紧回家去。”樱桃朝二妮使个眼神,意思是三婶的事她会看着办。她觉得自己也别在这做那个碍事的了,家里几个姐姐也该回来了,她还得赶紧回去瞧瞧呢。“哎,樱儿!~~”文海忙喊一声,可惜樱桃走的快,已经出了院子。岳文海向来是个大咧咧又带着点混混气儿,闲来无事也爱跟人打个架的,脾气也不知随谁,暴的很。樱桃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可从来没听说过岳文海会做饭之类的话。谁能想到遇到了二妮,他不但会做饭了,说话还会轻声轻气的了呢。这事儿要是叫大娘知道了,保准要笑话他好几日。从二妮家出来,一直往东就到了东面直通小桥的那条路,再拐个弯儿朝北走一段儿,就到了小苗桥。刚上桥,老远的就看见米桃从自己家院子里出来,神色匆匆的,进了大伯家院子。大伯家院门敞开着,里面人影绰绰,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樱桃心下打鼓,赶紧加快脚步,朝岳富家走去。岳富家的院墙还是一排矮篱笆,只不过为着文河要成亲,那排原本摇摇欲坠的破篱笆用新竹和新玉米秸重新扎了一遍。樱桃走到近前,透过矮篱笆看见院子里立着大伯大娘,杨桃米桃和棉桃,还有文河,三叔三婶和四婶儿竟然也在这。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忧色,特别是大伯,在屋外来回的度着。这是怎么了?樱桃赶紧两步蹿进院子,拉过靠她最近的核桃问道:“出啥事了?”核桃的两只水汪汪黑宝石一般的眼睛此时红肿着,她吸吸鼻子,含糊的道:“四姐,咱嬷嬷今儿不小心摔了,胳膊上出了好多血,听大伯说,可能是折了。现在大夫在里头瞧呢。”“没事没事。”樱桃搂过她,轻轻的拍着安慰,心里担忧的透过里屋的窗往里张望。嬷嬷今年快六十了,不醒事已经好几年,可好在一直健健康康的不生病。怎么好生生的却摔了胳膊?她年纪大了,摔一下子可了不得。这时,棉桃发现樱桃来了,抬脚朝她走过来。“三姐。”樱桃认真的:“好生生的,咋会摔了?”棉桃少见的沉着脸,轻声道:“嬷嬷在院外晒太阳,刚想起了回家喝口水,却正巧被门外经过的个骡子板儿车刮倒了。把胳膊摔了。牵骡子的那人是双河村的,咱大伯认得。大夫是他请的,现在他去送骡车,马上回来。”“怎么会这样!!”被骡车刮一下,若是摔的重了,那样年纪大的人,可是很危险的。这时,正在屋门前来回度步的岳富烦燥的吼:“文海那?文海哪去啦?!!!”一旁的文河道:“吃过饭出门了,不知去哪儿了。”岳富不耐烦的骂道:“死小子,天天闯不尽的祸事,今儿家里出这样大的事,他还不在家!!文河!赶紧把他给我找回来。”“哦。”文河赶紧转身往院外跑。见岳富动了真气,丁**和岳吉几个都有些胆战心惊,不敢吭气。“大哥!”樱桃轻轻拉住从她身边跑过去的文河,小声的:“文海哥在二妮家里呢。”文河一怔,随即点头:“哦。”接着,转身跑出院子。又等了一会儿,里屋走出来个年老的大夫,岳富忙迎上去:“大夫,我娘咋样了?”那老大夫深叹了口气,道:“胳膊是折了,我给接了接,估计好了也不会动了。其它的倒还都好说。这几日要抓药养着,少说有三个月不能再乱动。”“哎,哎。”岳富叠声应声,接过老大夫手中的药方。赵兰则抢先一步已经掀帘进屋去看。樱桃姐妹几个也都跑进里屋去看嬷嬷,只棉桃站在岳富跟前儿,仔细听着大夫的叮嘱。三婶和四婶也进屋瞧了瞧,不一会儿就出来了。三婶道:“即无事,我便先回家了。左右药钱有那人出着,也没什么大事。”说完,竟拍拍屁股走了。四婶倒是明理些,在院儿里又呆了会儿,又问嬷嬷伤着其间怎么个照料法儿,等牵骡车的那个人回来了,大家又商议了药费的事,她才回家去。老人胳膊摔成这样,大夫又叮嘱过不能动,她跟前就肯定得有个照顾的。眼下正是农忙时,谁家也腾不出空儿来,岳富和岳吉商量着,就由兄弟几个轮流来照看。由于嬷嬷是住在大伯家的,所以早晨和晚上还是由大伯一家人照料,至于白天的这段时间,岳富家留赵兰照料,杨桃姐妹自然是杨桃过来照料,三婶早就走了,她家肯定是三叔过来,四叔家则是四婶儿。分好了工,众人又围着老太太嘘寒问暖了一番,才各自散去。由于药费的事还未商妥,所以眼下用的钱都是由兄弟几个垫付的。岳富家又没钱,三婶不肯出,四婶不出声,钱只能从杨桃这出。已经用了一两多银子,米桃那趟就是回家取钱。回到家,棉桃又跟杨桃商量着,拿钱出来去买点猪肉和猪骨回来,熬汤给嬷嬷喝,大伯家眼下因着娶媳妇,手头很紧,家里吃的定然也跟不上,姐妹又拿出十斤白面来,给岳富送过去。第二天起,各家便按商量好的,轮流派人去照顾老太太。这期间,老三家里一直都是岳吉去照顾的,丁**自老太太受伤那天来看了一面,之后愣是再没露过面儿,把岳富气的,一提起她就直叹气。十天之后,与邻村那个牵骡子的人商妥了药费和伤费,总共是三两零八百文银子。这其中还给杨桃姐妹一两多,还有欠药铺的七钱药费,剩下的,便是老人的伤费。也就是营养费和吃苦费。把杨桃的钱和药铺的钱还上,剩下的一两多就放在了岳富手里。本打算着,拿这钱给老人买点好嚼的,好吃的,好好的补补,把早年间没享到的福,都补回来。老人怎么说也是辛苦了一辈子,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早年家里因着四个兄弟娶妻,很是穷困了一段时间,老人都能坚持几年不见荤腥儿。弄到现在瘦的皮包骨头,脸色腊黄腊黄的。只不过因着这段时间常吃文海带回的猪下水,脸色才稍稍好看些。哪知,钱刚到手里还没捂热乎,丁**便大摇大摆的上门来要‘分钱’。“大哥,咱娘现在糊涂了,有钱她也花不了。这钱也不是笔小数字,总不能单落了你自己的口袋,是不是?照顾老人的时候咱们各家都有份儿,现在钱自然也要各家均分开。”“丽珍娘,这是咱娘的受苦钱,咋能分呢?”岳富简直不知该怎么说这个三弟媳才好了。“咋就不能分?这要是搁以前,咱娘也是存下钱来分给几个儿子花。她若是知道她这宝贝的三儿子家里穷的只能天天吃稀粥,定然要心疼的。”丁**厚着一张脸皮,数起指头来:“再说,这钱放在你这,别人放心,我还不放心呢。你要是不分也成,把钱拿来,放我这保管。“你!!”岳富气的脸通红:“照顾咱娘的时候,没见你个面儿,一说到钱的事儿,立马就跑来了。老三媳妇,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做也恁过分了些!!”“我没露面儿?轮到我家的时候,我家总归派人来过了就成,你管派的是谁做什么?反正这钱要分,定有我家的份儿。”说着,下巴一抬,一手掐腰:“大哥,总归来说,这钱若是要留呢,也不能由你来保管,老二家又全是一窝女娃子,老四家的当家不在,所以不如就由我家来保管。要是分呢,咱们现在就分,保管分的均均匀匀,不偏不倚。你看看,要怎么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