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抵达明城

施施独自掀帘上车，看到夫差笨手笨脚地弄了一个花式拼盘，正用期待夸奖的眼神瞅着她……施施嘴角一垮，猛地扑到夫差怀里呜咽起来，夫差手上还有烤肉的油汁，扎煞着手不敢抱施施，“你怎么啦？莫哭……我本来可以摆得更好看些，是这刀子不好用，你将就着吃些，晚上到了明城，我给你弄精致的……”美人突然抬起伏在他肩头的脸，用香香软软的舌堵住他的话头，夫差愣住，随后欣喜若狂地用力回吻住阿施……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寺人在车外低声请问主上是否用完午膳，两人这才惊醒地分开，施施瞧着木案上已冷掉的饭菜，脸红红地道，“我让他们端去热一热……”夫差眉开眼笑，“我一点都不饿，夫人秀色可餐，为夫已经饱了。”施施舐着红肿的樱唇，嗔笑着捶他一把，打开车门叫寺人端出食盘再换一份热的来。寺人又送上温热的饭菜，夫差执意再为施施把烤肉削成薄片，施施安静地在一边瞧着，等夫差住了手，她用筷子挟起一片先放到他嘴边，夫差用咬牙住，靠到施施嘴边和她分食，施施脸红红地张口接住……这一片肉脯让两人又缠绵了一刻之久……施施唯恐两人再这样厮磨下去，一顿午膳吃到晚上也吃不完，耽误了车队赶在天黑前到明城的行程，抱起一只汤碗躲开夫差大口地吃着粥，夫差嘿嘿一乐，狼吞虎咽地把面前的一碗饭吃下，等着施施喝下最后一口米粥，大声叫外面的寺人收走食盒，并下令即刻动身。马车又在缓缓前行，夫差拿寺人奉上的湿帕子先给施施擦净手，又胡乱地抹抹自个的；他把施施拉近，定定地瞧她的眼睛，有些不相信阿施这么轻巧地就原谅他强行带她出行的举动。施施被他的一双凤目瞧得心热，不由得对他嫣然一笑,眼底流露的风情万种连她自己都预想不到；夫差顿时感觉眼前出现了绚丽霞光，惊艳至极的眼神仿似人都呆滞了！“瞧什么呢？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施施不好意思地抚着腮边的乱发，拉开木案下的暗屉找到一面铜镜，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眼，顿时‘噗嗤’笑出声来，“我现在这般模样……你也下得了口？！”红云的易容术好过施施太多：镜中人面色微黑，再加上一双剑眉朗目和方方的唇形，施施现在真的就是一位五官俊朗、英气勃勃的少年寺人，再加上她身上穿着一件厚重的冬装，几乎遮掩住所有的女性特征。“下得、下得了口！”夫差搂过施施来呵呵大笑，“你现在的模样极俊美，与以往的娇柔不同，描黑了眉眼，反倒添了几分英气，有别样的风韵……呵，就算是有朝一日阿施变成满脸皱纹的黄脸婆，本王也一样照吃不误！”施施嗔怪地拧他一把，复偎到他怀里心满意足地微笑，夫差的狼爪探进她怀里，找到熟悉的温软，深深地叹息，“真弄不懂你在想些什么，早上刚醒来的时候还对咱冷淡得冻煞人，下车走了一刻，又莫名其妙地又对咱亲热了……是什么物、什么事入了你的眼法，好歹也透个底啊，我好知道怎样讨你高兴。”“刚才和红云聊了几句……我这才知道要大哥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姑苏，原来是因为他出手惩治裴良侄的事触怒了主上……”施施不想对夫差隐瞒她的真实想法。夫差僵住，“你对我亲近些，是因为想替要义说几句话？”施施仰起头，在夫差下巴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夫差夸张地‘咝’声叫痛，脸色倒重新缓和下来。“还说我小心眼呢！听我说完嘛！阿轩，我听到要大哥离开吴国的真相，突然心里很慌……我觉得我的任性带给你太多的困扰，先是伍氏父子，后来是公孙义，再在要大哥也和你疏远了……你一个人要面临这么多的压力，我没有好好地安慰过你，让你回到后宫有一个安恬的休息之地，还时不时地发小脾气，和你闹冷战……”夫差用力揉揉施施的脑袋，把她头顶的发髻推得歪到一边，再紧紧地把她揽到怀里，把她窄窄的、孱弱的背用力按向自己，像要可以填进心里去一样，再俯下些身子，这样就可以和她挨得更紧实。“小傻瓜，那些事情怎么能归过于你身上……政事的分歧也好、兄弟之间的争执也罢，都是我处置失当所致……你是我所守护的女人，是用来宠用来爱的！不要你担忧什么，你只要不生病、不置气，每天让我舒心地抱一抱……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安慰。”“瞧你说的，”施施撇撇嘴，“好似我是你养的小宠物一样。”“就是。”夫差，“你要真是小猫小狗的就好啦，我让你做什么都不会反抗。”施施的耳朵贴着夫差的胸口，他说话的时候胸腔有嗡嗡震动声，听到心里格外地安心，她稍离开一点，抬头认真地看他，“我以后会改变，什么都依着你、像你宠我一样也宠着你，说话做事之前先想想你的立场和心情。”“什么都依着我？”夫差的心跳得好快，咚咚的搏动带动她的脉息将热意扩散开来…….他的呼吸在她耳边循环放大，“阿施，我要你，无时不想……”施施又气又笑，把夫差的狼爪从怀里捞出来，“我说什么话你都能想歪了……刚才‘说什么都依着你’，是指以后再不提阻止你争霸中原的话！你这次到王都，势必会和姜十三在齐侯面前秀恩爱、多多争取几家诸侯君主的军事联盟，我会安安份份地扮演我的小寺人角色，绝不会争风吃醋，私下里给你冷眼看。”“只求殿下您看在城门送行的那些良善百姓的面上，尽量地少兴战事和杀戮……想当老大，也未必事事都用拳头解决是不？找一些伶牙利齿的纵横家游走各国，兴许能起到比动武更好的效果。”“阿施你素有仁心，我又何尝想无故牺牲吴氏男儿的大好生命？身为一国之君，没有人比我更盼着吴国国民富足，百姓子息绵长……只是大丈夫生于世间，总要立志有大作为！阿施，你能原谅我为这一份野心，而委屈你暂时屈于其他妇人之下吗？”施施缓缓点头，“我已经想清楚了，不会再觉得委屈。”“那……别的也都依着我吗？”夫差不依不饶地再次收复阵地，拉松了施施的衣领往里找他家养肥了的小兔子，施施护着衣带吃吃低笑，“别的还有什么……哎，明城到了呢！”夫差以为她又在打岔搅闹，低头吮着施施的脖颈含混地道，“你今天还敢混过去……有多少天不让我碰了？你摸摸，再折腾，你夫君我就要成废人啦……”“真的到明城了，你看！”施施两手扳着夫差的脸往纱幔外面瞧：果然，高高的夯土城墙高高地屹立在三丈开外的前方；在落日的余晖下，城门上方的青铜‘明’字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城墙下面宽阔的护城河荡开银色的浪纹，河水经过吊起的浮桥悠然向东流去；这座城池曾是义信君的属邑，如今他归还于吴王，吴王又将此城赐给太宰伯嚭。伯嚭早已先一步带领属下赶来明城，这时在高高的城楼上远眺吴王驾临的车队，不待车马靠近城门就提前放下吊桥，全部打开的高大青铜城门发出咣咣的声响，乐师们齐声奏起龙翔九天的宫乐。马车穿过黑黝黝的门洞，经过一段平直的青石大道直接进入熙熙攘攘的城中大街，车队一直进到了明城北首的城主府；这里以前住的是要义的属下，现在被伯嚭的人得意洋洋地占据，只是园里的景致还保留着从前的形态。吴王一下车就被以伯嚭为首的明城官员迎进大堂，施施好容易透出气，不愿跟着夫差去堂里见识那些浮夸无比的官场话，和红云阿松等人走在园里打量要义公子曾经住过的府第。只见这里除了吴王的车驾之外，还停着不少的华丽的红木马车，穿着精细的仆从们来来往往地从车上往下搬运物品，看来伯嚭大夫的身家也非同一般啊。一名管事模样的人走过来，给施施等人引路去厢房休息——主上身边的寺人身份非同小可呢！关健时候说一好句顶得上朝臣们的进谏，施施也觉得口渴了，带着红云和阿松阿樟随管事穿过前堂和走道，在一处后院前停下，正好看到两名侍女扶着戴着纱帽的姜右媵步下马车。施施虽说是打算为夫差做些改变，但是面对要和她分享同一个夫君的女人仍然觉得很不自在，她站住脚，瞅瞅天上已升起一轮圆月，因为中午没吃太饱的缘故，现在肚子有些空荡，看那圆月就像是香香的油饼子……她闻到一股柴草坎烟混着烤肉的香味儿，立马转了身，循着香味走向饔人们忙忙碌碌的膳房。正往后院门口走的姜十三无意间一回头，看到施施的身影觉得颇为熟悉，再细看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