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慕兰愕然看她,念福抬手轻抚过她的头发,“知道我为什么送你那只小瓶吗?不是要提醒你时刻谨守本份,只是想告诉你,大有大的雍容,小也有小的精彩。有时候,我会喜欢大的多一点,有时候,我又会喜欢小的多一点。当我喜欢那个大瓶子的时候,小瓶子不会跟我闹脾气。当我喜欢小瓶子的时候,大瓶子也不会跟我闹别扭。所以,我两个都很喜欢。你能明白吗?”欧阳慕兰沉思了良久,眼睛渐渐亮了,再望着念福,坚定的道,“人是我自己选的,亲事也是我自己同意的,有什么好的不好的,我都要学着自己承担。他若看我,我就做好他的妾室,他若不看我,我就过好自己的日子。横竖他还给了那么多田庄地产给我,娘也说,要我多学着打理,莫要跟在家似的,只会做个吃饭花钱的大小姐。我想,我应该会很忙的。”看她是真的懂了,念福放心的笑了,“也不要光学着打理家计,我记得你从前挺爱骑马游玩的,往后天高皇帝远,没人管你了,你也可以常常出去玩。只要记得守规矩,让自己过得舒坦就行。”她顿了顿,到底红了眼圈,“往后离得远,家里人又都不在你身边,你要学着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准确来说,欧阳慕兰是他们上京后,第一个真心对她和欧阳康好的人。这个姑娘心地单纯,率真直白,或许有点二,但绝对是个待人真诚的人。要不是高绣茹行动太快,念福跟欧阳康是真心舍不得让她给人做妾。可现在再说那些已经没有了意义,作为亲人,他们只能希望她过得平安喜乐,并在不影响别人的前提下,安稳度日。慕兰这样,已经注定得不到完整的幸福。但要是她能得一段平凡安定的人生,也算是幸运。毕竟这个时代,三妻四妾才是寻常,念福也有想过,就算慕兰做了正室,谁能保证她日后就能一夫一妻?做妾室是不光彩,可这个妾室却也是那个正室去要来了。这样说来,双方都该各打五十大板,也应该各自退让一半。所以念福才要劝慕兰别把太多心思放在卫宜年身上,多给自己一点空间。不深爱,就不会妒忌,不会难过,没有太浓烈的感情,日子才不会那么难过。可道理好说,但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人都是感情动物,谁都难保自己没有私心。所以念福才特意挑了这样一对子母瓶送她二人,以示提醒。反正她们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这不是一场战役,而是一场任务艰巨的磨合。结局注定无法奢求幸福美满,只能希望每个人都能找到合适的位置,好好过下去。欧阳慕兰嫁了,两位公主也要嫁了。本来娶公主没这么容易,三书六礼起码要闹上半年,等到年底才能完婚,可谁叫昌乐给自己挑了那么个好夫婿呢?乞颜使节天天催着完婚,说按照他们的风俗,男女只要确定婚约,当天晚上就应该洞房。要是拖得太长,会不吉利。昌乐恨得心里把那个哈斯朝鲁骂了一千一万遍,果然是蛮夷之邦,想这么容易娶本公主,没那么容易!可这件事却由不得她自己,草原上早已经开战。目前乞颜的形势不算太好,或者应该说,打得并不是太卖力。他们一放水,战火就迅速烧到了边关,受灾城镇的求援折子是一天一个往京城里送,堆在皇上的案头,压得高显愁眉不展。这也不能怪人家乞颜不给力,你大梁说要结盟,粮草兵马都没派来,让他们拿着空头支票就替你卖力,怎么可能嘛。所以就算是为了表示结盟的诚意,高显也必须给乞颜部族面子,迅速把昌乐嫁掉。至于德清,完全是无辜被连累的。因为妹妹要嫁,她这个一起择婿的姐姐当然不好搞特殊化,所以两人得一起嫁。此时,韩偲这个寒门女婿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因为没世家大族那些臭规矩,所以基本上皇上说什么,他就应个是。事实上,在他看来,还觉得皇家的规矩太多了些,要是娶个民间女子,哪有这么多讲究?不过韩老夫人把他骂了一顿,皇上肯把女儿嫁来就知足吧,还啰嗦个啥?韩偲是个孝顺孩子,顿时半点毛病没有了。至于德清,虽然起初是有些郁闷,不过在王皇后敲打了一番,又给她看了看嫁妆单子之后,很快接受了现实。她又不傻,本来定给自己的女婿飞了,父皇才会心中歉疚,格外对她特别优待。做人要知足,给脸不要脸,那就该打了。再说,拿着这样一份丰厚嫁妆,就算嫁个寒门士子又怎么了?起码日后不必看人脸色,又有什么好闹腾的?只是这样一来,德清觉得自己应该留心结交一些有用之人,寻个依靠。按说她最亲的除了皇上,就应该是皇兄皇弟们,不过这个难度有点大。德清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和未来夫君身后都没有半点倚仗,要拿什么跟人家结交?再说,这也是要担风险的。姐妹们的情况类似,不管是嫁人的,还是没嫁的,都会因为夫家或兄弟的关系跟皇子们沾上边,得十分小心谨慎。那么再往外看,还有谁?嘉善郡主头一个进入了她的视线。这不仅是因为念福正当红,也不仅是因为念福家中人口简单,跟诸位皇子毫无瓜葛,而是因为念福为人实在不错。虽然德清跟她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却本能的对这个爽朗大气的小姑姑极有好感。帝王家培养出了她一定的政治嗅觉,后宫争斗也教会她,要跟人结交,找个能相互信任,不在背后捅刀子的最为重要。德清相信自己的判断,做出决定就开始行动了。这日念福正在家中挑选给二位公主结婚礼物,意外却收到德清使人送来的贺礼。不是寻常的珠宝首饰,而是半匹红色的纱。那纱方方正正的折起来,也不过一本稍厚些的书本大小,但远远看去,却象是一盆烧得正旺的火,还莹莹发着淡淡幽光,极是艳丽。连蕙娘都看出些不寻常来,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料子,竟这样好看?”送礼来的宫人是自幼服侍德清的奶娘,深知主子心意,讨好而殷勤的道,“回禀王妃,这纱叫做鲛绡,又叫做龙王纱。相传是海中鲛人所织,其实不过是南方夷族一种特殊的秘法所制。只是这织法奇特,百年前就已失传,故此当今世上所存的鲛绡极少,连我们公主手中统共也就这么半幅。您可别瞧这料子叠起来少,实际展开来,足以做床帐子。恰恰颜色又是正红,用来做新婚之物最合适不过。况且这织法特别,从这里层还可以看到外面,但从外层却是看不进分毫。而且沾水都打不湿的,不信您看。”那奶娘掀起纱的一角正反比划过后,又拿起一杯清水泼上,果然就见那水如泼鸭背般,很快滴落,再摸那纱,竟是半点不湿。蕙娘看得啧啧稀奇,连念福都好生惊讶。这古代的丝织技术当真高妙无穷,这样水平,就是千百年后的高科技也无法复制。她刚才还瞧见,这样薄的纱,表面居然还织着有流光暗纹,不必绣花,就极漂亮了。奶娘见她们真心喜欢,卖力的道,“听说这半幅纱还是前朝孟皇后大婚时,南方的夷族所赠。当年孟皇后用了半幅,剩下半幅可巧给咱们皇上得了,送给了故去的尹皇后。皇后也没舍得用,把这半幅鲛纱留给了我们公主,本是让她压箱底的。如今郡主大喜,公主说郡主是长辈,这样好东西不敢擅专,便让奴婢送来了。”蕙娘听得连忙推辞道,“这么好的东西,又是皇后留下来了,怎好给我们?快拿回去,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那奶娘却道,“我们公主自幼没了亲娘,也没个至亲的兄弟姐妹,虽蒙皇上皇后垂怜,到底比旁人孤寂些。眼下好不容易识得了郡主,虽然相处的时日不长,但我们公主总觉得从心眼里透着亲热。听闻郡主大喜,就成天想着要送些什么表表心意。在宫里翻拣了数日,唯一觉得还拿得出手的也就剩这半幅纱了,要是郡主不嫌弃就请收下,也是咱们公主的一番心意。”蕙娘还想说什么,可念福心中已经明了,带笑道,“那就替我多谢公主了。往后她就算是成了亲,咱们也莫要生份,好歹都在京城,还要常来常往的好。”奶娘一听这话,大喜过望,再三拜谢这才告辞。弄得蕙娘倒有些看不懂了,怎么这送礼的比收礼的还高兴?在她就要问出来之前,念福看一眼旁边的康洁蓉,迅速把话题转移了,“既然德清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那给她的礼还得再重些才是。娘您帮忙看看,再给她加一盒上清珠如何?虽比不上夜明珠,也算光华照人,拿来镶首饰,做鞋子都好看。你说呢?”做首饰也就罢了,做鞋子是不是太浪费了?蕙娘还没开口,康洁蓉坐不住,说话了。(数了一下,按现在的粉红,今明后天统统双更就可以完成任务。呃……能很欠抽的说,大家不准备多砸几张看三更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