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梦魇

夜里，我再次感受到守护黄金之树的精灵们的清苦，没有鲜美的烤肉可吃，也没有甜美的水果充饥，有的只是苦涩的浆果，让人难以下咽，把我，小青，猪仔这三个肉食动物饿得不轻，只好和黑鹰一样以酒裹腹了。空腹饮酒，总是醉得快，不知何时，我靠在黄金之树上沉沉的睡去。在我记忆的最深处，心灵的痛处，我又梦到我变成一只巨大的龙在空中飞舞，浑身上下布满了伤痕，血流不止，曾经轻盈的双翼此时变得异常的沉重，重得让我无法继续腾飞，身体一下子掉落了下来，为了减少跌落下去所受的伤害，我放弃了龙族高贵的身躯，幻化成人类的身体，在‘砰’的一声后，我重重的摔在地上……“晨风，你认输吧，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任何生物能接下我们三方的联手一击，你，就不要再苦苦挣扎了。”一个被黑色雾气笼罩的高大身影浮现在我的身后。“晨风，只要你将生命之泉复苏，我是不会为难你的。”一个手执粗糙魔杖的英俊精灵出现在我的右侧。“哼，如果那样的话，太便宜他了，晨风，我与你之间，终于可以有一个了断了，我要用你的鲜血来补偿我所失去的一切。”天空中出现了一个绝美的六翼水天使，她性感的嘴里吐出的却是仇恨的声音。“认输？哈哈……在我的一生中，从来都没有认输这回事，明伽，‘生命之泉’永远都不会再复苏了，因为我的心的已经死了。”我说着随手将一枚戒指抛向明伽。明伽一把接过空中飞来的的哪枚戒指，看了一眼，立即脸如土灰，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晨风，你难道真得死心了吗？”“哈哈，是的，我的心已经死了，在我心爱的女人离开我那一刻，我的心已经死了……”我仰天长笑，血水不断的从我嘴里流出来。“不要跟他罗嗦了，我们三个再发一次联手一击，杀了他。”阿冰儿眼里喷出怒火。“联手一击？阿冰儿，你以为你还能承受那巨大魔法的反噬吗？上次的魔法反噬，已经让我断了一只手，我可不想再断这一只了。”冥神身上的黑色雾气变淡了许多，露出他断折的黑色腕骨，冷冷的回应阿冰儿。“哼，你不是会占用人类的身体吗？随时可以修复你的身体，你是不是胆怯了？”阿冰儿漠然的看着冥神。“对，我是胆怯了，因为我没必要跟一个快要死的残龙再拼下去，因为我不怕晨风还能耍什么花样，我是怕爱伤后被人所趁。”冥神语代双关的说。“你……冥神，这次行动是你出头策化的，可是每次却是你在拖大家的后腿，要不然，晨风早就被消灭了。”阿冰儿把矛头直指冥神。“我？哈哈……如果不是你自以为是，破坏了我的计划，怎么会被晨风所擒？我怎么会断折左臂，明伽又怎么会受伤？哼，要不是我以阿梦的灵魂交换，你恐怕还在晨风手中呢。”冥神不假思索揭着阿冰儿的伤疤。“不要吵了，自始至终，我们三个目的就没有达成一致过，我为了生命之泉的复苏，可是你们又为了什么？是私怨还是公仇？现在想起来，当初我真后悔轻率的答应了你们的要求，晨风，我最后问你一次，‘生命之泉’到底有没有效果？你说实话。”明伽打断的阿冰儿和冥神的争吵。“哼，如果有用的话，我就不用去神界抢什么圣水了。”我不屑一顾的回答明伽的话。“不可能的，生命之泉可以治愈任何疾病，除非有人在后面搞鬼。”明伽皱起眉头说。“哪会是谁？”我迷起了眼睛盯着明伽问。“能做到这应该有两个人，一个是冥神。”明伽眼睛看了冥神一眼说。我立即把目光直指冥神，挣扎着向冥神挪动了一下身体，我下意识的动作将冥神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才说：“晨风，不用看我，那时我与你素不相识，怎么会害你老婆？”我心中电光火石般思考了下，觉得冥神所说不假，在此之前我们根本不认识，他不可能害阿梦的，我再次把目光落在明伽身上。“第二个就是黑天使。”明伽继续释疑。“黑天使？我想起来了，他曾经在阿梦的村子里出现过，原来是这个杂种，阿修斯，我要杀了你……”我的心里突然一下子充满了刻骨的仇恨，站起身形，向空中发出一声龙吼。就在我站起身时，空中的阿冰儿和冥神几乎同时向我出招。一道白色如山般的巨大冰锥凭空出现在阿冰身前，她双手虚抓着将冰锥推了过来，嘴里同时向我喊到：“晨风，你别妄想挣扎了，去死吧。”冰锥在阿冰儿的遥控下向我飞来，随后，阿冰儿身体一阵颤抖，从天空中落下，背后的六翼无力的垂了下来。冥神则默不作声的向我抛出他断折的左手骨，骨手在空中化做一道细细的黑气向我背上的伤口袭来，那是世上最歹毒的武器――死神之链。“晨风，小心背后。”明伽不知为何突然提醒我。“明伽，你到底是哪伙的？”整个黑色骨架呈现人前的冥神对明伽怒目而视，可他却不敢向明伽发难，刚才一击也同样耗费了他大量的魔法力，虚弱的他此时那敢招惹明伽。“哼，精灵从来都不会采用偷袭的手段的。”明伽冷冷的解释。明伽的提醒让我做出了痛苦的抉择，我左掌融合了一个巨大的魔法盾将袭来的黑气包个正着，抛向远方，做完这一切，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卸开阿冰推来的冰锥了，因为我的右手早已伤重无法动弹了，眼睁睁的看着冰锥插进了我胸前，镶进我的骨头里，巨大的冲击力，让我难以承受，我再次摔倒在地上，眼睛看到施放冰锥的主人，她，阿冰儿没有得手后的喜悦，只是呆呆的看着我胸前涌出的鲜血，眼睛里闪过难明的神色……痛楚将我的思绪全打散了，头重得像灌了铅一样，感觉浑身无力，似乎我的生命力正在快速的离我而去，我想冰锥可能刺进了我的心脏里，怒火从心底燃烧了起来：“为什么你们总是跟我做对？就算死，我也要带你们一起下地狱。”我放弃了人类的身体，恢复了巨龙的身躯，踉踉跄跄再次站了起来，举起我残折的双手，伸向天空，我要施展最后的魔法：一字一句大声嘶喊：“伤心的泪水，挽不回逝去的生命，羞涩的花儿，折断于风雨之中，别了，阿梦，天地啊！接受我的诅咒吧，我，六阶水系神龙――晨风，愿以我的灵魂为依托将我的血肉化做无限的雨水撒落整个世界，我，六阶火系神龙――晨风，愿以我的生命为代价，将我的满腔的仇恨与怒火化做无尽的火山……”随着我的咒语，我受伤的身体表面开始发出朦朦的水光飞向天空，晴朗的高空上浮现了无边的乌云，闪电划过天际直劈下来，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沟壑，雨点开始飘落下来，与此同时，我的身体由内而外逐渐变得赤红透明起来，脚下的大地在颤抖中开裂，岩浆喷涌，世界毁灭在即……阿冰儿和冥神被我的咒语弄懵了，喃喃自语：“这……这难道是龙族自古相传只有龙神才能施展的毁灭性魔法――天地绝？”“明伽，快阻止他。”阿冰儿脸色发白的看向明伽。明伽面色沉重的举起手里的魔杖，杖身上闪过几道魔法光焰之后，就消失了，嘴角溢出黑色的鲜血，不禁苦笑了一声：“阻止？你让我拿什么阻止？”“糟了，时空被扭曲了，这下惨了……”想独自逃离的冥神惨叫起来。“完了，难道就没有办法阻止他吗？”阿冰儿茫然的看向天空上越聚越多的乌云。“也许有，但我需要一个承诺。”明伽清澈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什么承诺？你快说。”阿冰儿和冥神同时发问。“你们是知道的，晨风是为了阿梦的死而失心，可这一切都是黑天使阿修斯的错，我想如果能给晨风一个再续前缘的机遇，一个复仇的机会，我想他或许愿意停止魔法也说不定。”明伽飞快的解释了几句。“不错，或许可以，那谁去向他说？”冥神皱起了眉头说。而后，冥神和明伽同时把目光落在阿冰儿身上，阿冰儿无奈的看了两人一眼，知道此时再推辞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她奋力振动背后的羽翼，飞了起来。“晨风，你想过没有，即使你毁灭了整个世界，也不能救阿梦。”阿冰打断了我的吟唱。“哼，你还想阻止我吗？你没有机会了，救不了她，那就让我与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我暂时中止了吟唱，回应阿冰儿。“可是当这个世界处于水深火热之时，你形魂俱灭，你又如何保护阿梦的灵魂？而且，罪魁祸首的黑天使阿修斯却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你……”阿冰儿终于找到可以打动我的地方了。听到阿修斯这三个字，我的神智一下清醒了过来，心里涌上了刻骨铭心的仇恨，盯着阿冰儿的眼睛问道：“哼，虽然不能亲手杀死他，可是我会给他留下一个残破的世界，让他继续受罪……”“你错了，黑天使阿修斯最大的心愿就是制造混乱，你这样正好随了他的心愿，只有杀死他，你才能得到解脱，你别忘了，阿梦可是他亲手害死的，你真得不想为她报仇吗？”阿冰儿再次将阿梦推了出来，想引起我的注意。“报仇，我当然想了，可是你现在又能给我什么保证呢？”我凝视着阿冰儿的眼睛，想从她眼里看懂一些东西，可是她却不肯与我对视。“我会给你一个承诺，一个让你与阿梦再续前缘的机遇，一个杀死黑天使阿修斯让你报仇的机会。”阿冰儿再次正视着我说。“承诺？可是你们如何能让我相信？”我漠然的问。“我以神界诸神的名义起誓，如果我不能完成这个承诺，让我被天雷劈死，死后灵魂不得超生。”阿冰儿庄重的举起右手起誓。我把目光转向冥神和明伽，想知道他们的态度。“哼，不用看我，虽然我做事没有天使光明正大，但我说话却是算数的，我也用不着起誓，因为冥界没有天雷，我答应你，我会完成这个承诺的。”冥神想也不想的答应了。“晨风，放心吧，我会完成承诺的，这是做为一个精灵的尊严。”明伽也向我保证。“哼，那我又要接受你们什么苛刻的条件呢？”我毫不放松的追问。三个人对视了一眼聚在一起低语了几句后，还是阿冰儿首先开腔：“晨风，由于你的恶意侵犯，封印了精灵族的‘生命之泉’，玷污了神界圣水的神圣，摧毁了冥界的灵魂之塔，为了抚平各方面的声音，我们三个临时决定，分别封印你的力量，你的记忆，你的身体，让你重坠人轮，将来，一旦有机会我们会完成承诺的，你看如何。”“哦，就这么简单吗？”我淡淡的盯了他们三个一眼问。三个互相对视了一下，同时说：“是的，就是如此简单，这样我们回去也好有个交待。”“哼，交待？好，我接受你们的条件，但我有个附加的要求，我要将我的心附在我的戒指上。”我漠然的说出我的要求。阿冰儿和冥神看了一眼明伽手中的龙形戒指，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哈哈……没想到我晨风纵横一世，却落得一个如此凄惨的下场，真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来吧，让你们的封印来吧，我，晨风迟早还会回来的，到那时，我们再新帐旧帐一起算。”我散去了身上的魔法，将身体幻成人形站在他们三人中间。“晨风，算帐无所谓，只是我有一个请求，如果有机缘的话，能不能将生命之泉复苏？”明伽不死心的问。“哼，明伽，你真是死心眼，到这时了你还想着‘生命之泉’，好吧，我告诉你，只要有一滴‘生命之泉’的泉水和我的一滴鲜血，再加上我复活的心，就可以让生命之泉复苏。”刚才明伽的提醒，使我免受前后夹击之苦，心下也不由得对他心生好感，就告诉了他复苏之法。“可是，晨风，我们之间有什么帐要算？要算也是应该我找你算。”冥神有些不安的问。“哼，如果不是你故意刁难，我怎么会在冥界多待了三天时间，如果我早些回来，或许阿梦可以不死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是不会再去冥神那个充满了骨头和臭气的地方找你算这笔帐的了。”我恨恨的冲冥神说。“哼，晨风，别忘记了转世之后，你的记忆将是空白的，还是省省吧。”阿冰儿忍不住出声提醒。“哈哈……虽然我不记得了，可是你能忘记吗？你不是对我恨之入骨吗？哈哈……阿冰儿，等下次时，我将不仅仅要得到你的身体，我还要得到你的心，天使的心，哈哈……”我凑到阿冰儿耳边小声对她说。阿冰儿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手中发出一团白光将我笼罩在其中，而后，我的思维沉睡了下去，脑海里一片空白，我的身体，我的心灵，我的力量，我的记忆分离开来……我蓦然坐了起来，只觉得浑身是汗，手脚冰冷，刚才的梦境太离奇了，离奇的让我无法承受，只好安慰自己：“放松点，只是一个梦而已，呼……”紧张的神经在喘息了片刻后，恢复了平静，我默默的站了起来，茫然的看了眼身边相拥在一起的菲儿和小青，在朦胧的金光下，我看见两张美丽的脸上，却有两种皆然不同的表情，小青眉头紧皱，眼角含泪，分明是在梦中遇到了伤心之事，而菲儿嘴角蕴含的笑容告诉我，她此时正与幸运女神携手而游。“真没想到同样的梦中，却有两种不同的滋味，唉……”我叹息着离开了，向黄金之树的伤痕走去。当我看到昨天那巨大的伤痕处只余一道浅浅的浮痕时，被生命之泉的奇异效果和黄金之树强大生命力彻底的征服了，我抚摸着树身上的浮痕，一股温馨的感觉传了过来。“我的朋友，谢谢你的帮助，没有你，我是不会复原的。”一个幽深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你是谁？”我问。“我就是黄金之树，在悠悠岁月中，见证了无数历史的黄金之树。”“你是黄金之树？很好，听你的声音，应该没事了，我想我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在这里我总是做恶梦。”我欣喜之余，也向黄金之树道别。“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该去的还是要离去的，祝你把握好自己的命运，不要再次被会命运捉弄。”“看来连你也把我看做晨风了，你有什么建议？”我追问。“没有，命运是不可琢磨的，也是不可预见的，一切要靠你自己，”“可是，明伽不是预言过吗？”我茫然的问。“不，明伽从未做过任何预言。”“如果没有，那先知为什么说……难道这是一个骗局？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我越加的茫然了。“对不起，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哼，先知这个老家伙原来在骗我，回去一定要找他算帐，伟大的黄金之树，我治愈您的疾病，你难道没有一点表示吗？”我开始索要我的报酬。“表示？我还不能理解你们人类的词汇，但我想你是在要报酬吧？”“是的，您很坦白，对，我就是要我的报酬。”我开诚布公的说出我的要求。“可是，除了我的身体，我是一无所有。”“什么？怎么会这样，你在迷失森林里耳目众多，那你告诉我几个精灵的宝藏好了，我自己去挖。”我有些生气了。“呵呵，你生气了，虽然我不能给予你任何东西，但有一个精灵却可以帮我完成你的心愿。”“谁？”我问。“你往上看。”幽深的声音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消失了。我抬头向上看去，在无边的叶海之间，我一下子就发现了阿月的身影。“阿月？”我疑惑的问。“我的朋友，你实现了你的承诺，而我也要兑现我的诺言，来接受她吧――精灵之舞。”阿月的声音在我耳际响起。阿月说完后，身体动了，在金色的叶海中，阿月的舞姿如同昙花般盛开，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奇美，每一次转身都是那样漫妙，每一个飞舞都是那样的空灵，每一个微笑都是那样纯真，每一个眼神都是那样的羞涩含情……我的眼睛无法从她身上离开，她的动作带着无限的迷幻作用，将我的心灵紧紧的系在她的身上，我完全被她的舞姿吸引了，停顿了我的思维，忘却了我的烦忧，一种莫名的冲动想随她一起起舞……在阿月翩翩起舞时，黄金之树上的枝叶在她的感召下也舞动了起来，欢唱着，金色的光芒随着阿月的舞姿，黄金之树的舞动越来越盛，最后竟然整个树身都散发着无限的金光突破天上的浮云，直上云宵……与此同时，东方旭日升起，阳光将黑暗驱除出迷失森林，黎明来到了。我蓦然回首寻找阿月的身影，却只见得无数的金叶在微风中轻轻舞动，一片树叶从空中飘落下来，落在我的手心，我知道这是阿月送给我的礼物，一片初生的黄金之树的树叶，金色的叶片上寄托着她一缕深情。“阿月，我想我是爱上你了。”看着叶片，我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