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的先生们,见过许许多多的西方贵族们,但是今天所见到的景象,仍然让他们吃惊不小。只见满溢着好奇心的,成群结队的中国贵族,就围着他们尊贵的圆柱滴溜溜的转,有人甚至怀疑,要是不注意看的话,会不会有人把指头,甚至眼镜腿深入指头掰,用眼镜撬,只为了试图证明一个事不关己的结论?神父当然不能允许中国人撬开萨摩圆柱,阿尔方斯更像是一头护雏的老母鸡似的站在圆厅正中,恶狠狠的盯着陈易——最先要求撬开教皇收藏的人。陈易同学怡然不惧,用真诚的目光望着对方。就是个石柱,撬开它就行了。他如此想的,只是没说出来而已。他真的不觉得,撬开一个文物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什么艺术品,甚或是价值连城之类的评语,都不能让其有畏惧感。韩婕用神奇的眼神望着陈易,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懂得鉴定古董了?”“最近无聊,就看看闲书。”陈易耸耸肩。韩婕习惯性的眯起眼睛道:“但最近不是马上要高考了?”“呃……看累了课本,就看看闲书。”陈易胡言乱语着。刚刚打完电话的郎教授转过身来,笑道:“高考之余尚有此功夫,真不容易,不过,还得看你猜的准是不准。”“一定准的。”陈易等人说说笑笑,其他人也喝起了香槟美酒,晚宴依然在继续,而且似乎有了更好的主题,只是不一定符合教会的期望。大约一个小时后,几名江宁大学的教授和学生,出现在厅内,同时神父邀请的专家,也同时段抵达,双方各自在房间内摆开仪器装备,只等着开始。陈易偷拿了一杯酒,藏在人群后方,饶有兴趣的看着洋帅哥等人,焦头烂额的与教授们商讨如何检测的问题。韩婕追在他旁边,问道:“这次斯坦尼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你搅黄了晚宴,神父恨死你了。”陈易莫测高深的一笑。人群有一些**,正是郎教授等人开始了检测工作。“你不到前面去看?”“爷爷说了,做事高调,做人要低调……”陈易说了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如此粗的声音,明显是个男人。果然,说话的是梁俞,他在江宁中学的死党之一。这货虽然是在和陈易说话,但眼睛却直挺挺的盯着韩婕,那身晚礼服似乎天生就是给她设计的,高挑的身材,微露在外的雪白肩头,无疑吸引着无数男人的目光。虽然比起在场的某些女士,韩婕尤显青涩,但那清纯的气息,少女的容颜,反令其更胜一筹。“韩婕不认识了?”陈易趁势捣了梁俞一拳,他其实也看的入神。梁俞嘿嘿笑了两声,用手扯动两下脖子上的领带,扭曲的道:“老爷子收了一张邀请函,老爹就要带我一起来,说见见世面,没想到真遇到有趣事儿了。”“刚到?”陈易与他不是一个班,的确有些日子未见了。“到了20分钟。”梁俞继续和领带扭曲着,道:“听说这个石柱,是教皇的收藏品,有人说它是假的?”陈易点点头。“他们就用笔记本大小的仪器,就能测出密度?”陈易点点头。梁俞无奈道:“你不会也刚到吧。”陈易摇摇头。“别是读书读傻了。”梁俞不以为杵,哈哈笑了起来,借机对韩婕道:“陈易第三次模拟考那么高分,莫非是你们两个一起复习的?”韩婕只抿嘴笑,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亮的让梁俞不好意思。就在这时,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忽然小了下来。原来两方的专家,已经完成了仪器方面的检测,各自出具了报告。非常正式的格式,但却让神父的脸很不好看。他是如此明显的瞪着本方专家,以至于不用宣布,就能让人们知道结果。“快说啊。”有人故意捣乱。来参加宴会的,虽然是教会希望吸纳的人选,但并不代表他们都对教会心存好感,尤其是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数十年的反宗教的教育,使得新生代的上层精英们,都对他们保持着最基本的警惕,某些时候则是隐藏的反感。神父的心情简直糟透了,但却没有抵赖。他照本宣科的念了两份鉴定书的上半部分,然后重复结论道:“萨摩石柱,以直径1.2米处为分界,内外密度不同……”不少人都笑了起来,竖着耳朵安静听的场面也自此终结,更多的人则开始找寻陈易的存在。毕竟两名德国人,以及胖墩墩的郎教授都在场中央,唯有突如其来的陈易,隐藏在了人群后。梁俞同样转身过来,赞叹着道:“凭眼睛,就能从那缝隙里看出不一样,这得是多变态的动物。”陈易的嘴咧了咧,心想,怎么感觉像是被骂了一样。韩婕早就笑出了声,意有所指的点点手指。远远的,郎教授费力的挤了过来,附近端着红酒和香槟的先生女士们向他真诚道贺,前者不慌不忙的回应着。有些不好直接离场,陈易清咳一声,道:“梁俞,这种能从缝隙中看出不同的变态动物里,有一只可能是我。”梁俞思考了10秒钟,才理解他所说的话,登时大呼小叫起来:“不是吧,难道胖子说的是真事?”“瓷器?”“废话。”梁俞说着压低声音,道:“我以为你从家里偷了个瓶子,莫非真是你淘到的?300万?”对于世家子弟来说,百万金额算不得什么,只是得到的方式过于诡异罢了,陈易实话实话的耸耸肩:“8万从当铺买的,300万卖掉的。”“那就是当铺看走眼了?你这算是……吸吸血鬼血的吸血鬼?专捕黄雀的云雀?或者叫专吃屎壳螂的清道夫……”梁俞开始起名字。“你就没个好词。”陈易瞪了这厮一眼,见郎教授来到前面,连忙喊道:“教授。”这个称呼对学生还是颇有些威慑力的,梁俞闭嘴不言,不安分的向四周看着。“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卡尔,卡尔斯密特,这位是安德烈韦贝尔,他们想向你亲自道谢。”郎教授向梁俞和韩婕笑笑。“哪里用得着道谢。”陈易马上客气了起来,同时问道:“你们也是考古系的教授?”“德国的考古研究,得天独厚。”郎教授说完,又给二人翻译。虽然年龄相差不少,但借着感知卷轴的光,陈易得到了两位外国友人的竭力赞扬,不止是他们,一会的功夫,就有喜欢交游的先生们,端着酒水来到了这个小圈子。陈易诸人,从小都接受了基础的礼仪教育,并且经常随长辈参加各种公众场合,再加上郎教授帮衬,竟然得到“少年才俊”的赞叹。很快,梁俞的父亲也端着红酒走过来,他是江宁有数的风云人物,黑白两道,国内国外都有生意,也见过陈易两三次。有他在场没,只需说上几句话,登时让陈同学压力大减。许多喜欢或不喜欢陈家的大人们,也只是远远的看着,不再凑了过来。而在另一边,几位神父的表情则越来越严肃。不同于普通人的悠闲,他们深知此事的影响——虽然不至于到达丑闻的境地,但对于保守的天主教而言,这已经足够了。斯坦尼克也分外后悔自己的邀请,他原本只是想接近韩婕,从而进入中国的高层家庭中,继而间接影响他们的宗教观。这是教廷既定的策略,想法并不新颖,且有无数成功的前例。然而,结果是他搞砸了。整整一场晚宴,他别说没捞到说话的机会,更是忙的焦头烂额,想来韩婕的观感也不会好。在一片沉默中,洋帅哥一咬牙,道:“今天发言的中国人中,较为年轻的两人,都属于江宁的上层人物,以他们的阅历,恐怕无法对萨摩圆柱有精准的判断。也许是中国的上层人物,不喜欢我们盛大的宴会。”他是用委婉的方式,提出了一种解决方案。神父沉着脸点头,他们一派的人,都很喜欢斯坦尼克这个年轻人,对他的建议也较为重视,于是道:“若是这样,我们需要提供更多一些的资料。此外,萨摩圆柱中真的填充了东西,还真是出人意料。”“或许,是好事,而非坏事。”脾气暴躁的阿尔方斯,忽然慢吞吞的说起了话。“哦?”神父知道阿尔方斯学问精神,不得不重视的道:“怎么样的好事?”“你记得那个年轻人说的吗?陈。”阿尔方斯回忆着道:“他说萨摩圆柱是被圣马赛一世收藏后,又掏空了柱心,填充了其他东西。先不问他如何作出此等判断,但在我的印象里,圣马赛一世在位仅一年,所以在历史上,有数份教廷资料,都因此而丢失……”不用他继续说下去,神父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他强忍着才没有下令立刻查看,而是命令道:“通知卫士们,等到晚宴结束,马上将萨摩圆柱锁入保险箱,另外通知梵蒂冈……”一场风暴,正在慢慢的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