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喊声转过这面墙,见十几个叛军正在和三名缚神卫厮杀,那三人浑身是血,其中一个手里的刀都已经断为两截,叛军本来都是御前侍卫,个个身手不弱,但是缚神卫毕竟还要技高一筹,一阵狠杀之后十几个叛军逐一被三人杀死。我观察了一下形势,墙后是一排小屋,三名缚神卫死守在其中一间外面,满脸警戒之色,朱啸风应该就在屋里。洪烈帝国皇宫千屋万舍,他躲在这么一间不起眼的小屋里确实不易被发觉,然而刚才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其他叛军,四面都有脚步声传来,西面一伙人抢先赶到,一言不发又和缚神卫战在了一处,我掠过人群,顺手收拾了几名叛军,三名缚神卫见冷丁冲出一个武功高绝的人来,一起朝我奔来,这也是杀红了眼,敌我都不分了。三人从三个方向袭来,若说他们结成组或许还能给我制造些麻烦,可他们只有三个人,我推开迎面冲上来的那个,手一抬把另一个按倒在地,最后那人大吃一惊,忽然喜道:“剑神大人?”在最后关头他终于认出了我。我一指小屋门口道:“皇上是在里面吗?”那人忙道:“正是,剑神大人快去护驾。”我顾不上别的,一抬腿就冲进了屋里,还没来得及四下打量就听有人高宣佛号:“阿弥陀佛,出去!”僧袍一晃,这人五指拢向我的胸口,此刻我剑气充盈,佛光普照全开,但此人先发制人,我竟然没半分感应,急忙凭剑神技格挡,对方胳膊暴长,缘着我的拳头攀上,三根手指鬼魅般按在了我肋下,随即止住不动,笑道:“阿弥陀佛,救星终于到了!”正是水墨。我嘿嘿一笑道:“和大师动手我永远没有胜算。”水墨收回招式双手合十道:“若不是你早察觉是我,剑气一吐,老衲也近不了你的身前。”我们两人相视一笑,朱啸风兴奋道:“果然是救星到了!”我扭头一看,就见朱啸风把黄袍掖在腰间,手里握着一把金刀,自古以来皇帝这身打扮的恐怕是空前绝后,倒也尽显威猛。我笑道:“看来皇上功夫也不弱。”朱啸风哈哈大笑道:“功夫一般,不过想要朕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本来长得就像个杀猪的莽夫,此时豪迈勃发,竟让人觉得这才是王者之气。我随即单膝跪地,正色道:“臣救驾来迟。”朱啸风道:“不迟不迟可谓正好。”他双手把我扶起,对水墨道,“既然我贤弟来了,咱们就出去会会那些宵小之辈!”水墨道:“甚好。”我们三人大步出门,外面厮杀又起,叛军源源不断地赶到,却都站立在一边,旁观场上八名黑衣人和缚神卫的较量,这八个人武功显然要比寻常叛军高出甚多,两三个人围住一个缚神卫,顿时尽占上风,这时其中一名缚神卫不留神腿上中了对手一刀,身子一歪,眼看要被斩首,我伸出手掌把他凌空拽到身边,随即飞身上场,先手起掌落把伤他那人劈倒在地,再出脚踢开另外两个黑衣人,让过身后偷袭的两把长剑,用胳膊肘将偷袭之人肋骨顶断……我绕场一周,逢敌都是一招就完,等我这一圈绕下来,八名黑衣人也全躺在了地上,只剩那两名缚神卫愣在当地,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都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抬头对台阶上的水墨说:“大师,我还成吗?”为了让水墨见证我的佛光普照,我特意没用霸道的剑气制胜,全是靠招数巧妙和料敌先机。水墨呵呵一笑道:“进展神速,可喜可贺。”他忽对地上那八名黑衣人说,“老衲要是没猜错的话,几位应该是黑吉斯人吧?”其中一人也不否认,斜着眼睛道:“你怎知道?”水墨道:“拿你来说,你所用的乃是黑吉斯西水河畔王家刀法,西水王家是黑吉斯有名的武林世家,你是王昭的门人还是子侄?”那人神色一变道:“和尚眼光厉害,至于我是谁那也不必问了。”水墨点点头,又逐一把其他几个黑衣人的武功来历一一报出,也全是黑吉斯数得上的门派和世家。朱啸风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和顾藉扯上关系的?”那名西水王家弟子冷笑道:“顾藉?哼哼,可笑啊可笑,他做了你们洪烈四十多年官,你却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朱啸风愕然道:“他是什么身份?”王家弟子道:“这个问题还是等你们见了面你亲自问他吧。”朱啸风把金刀抵在他头顶上道:“快说!”王家弟子斜倚在地上冷冷道:“你要以为我们怕死那可把人瞧得忒低了。”朱啸风道:“说得也是,这样吧,只要你告诉我我就让你死个痛快。”王家弟子想了想道:“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其实告诉你也不打紧——你所说的顾藉,乃是我们先皇的亲弟弟,黑吉斯当今皇上的叔叔!”“什么?”这句话一经说出,不但朱啸风和我,就连水墨这样得道的高僧也不禁大吃一惊,这时叛军已经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只是见我在场没人敢贸然动手,其中不少人听说了这个惊天秘密也是脸色大变。王家弟子得意道:“没有想到吧,在洪烈位高权重的顾太师竟是黑吉斯的皇叔,这场仗你们焉能不败?”朱啸风道:“顾藉乃是科班出身,祖上是我洪烈帝国河州一个乡绅,背景干净,你是想诳我吗?”王家弟子道:“身世是可以伪造的,皇叔自幼聪颖,他16岁那年就被秘密送到洪烈帝国,凭他的才智考取个功名自然是手到擒来,况且只要有钱,做官还不容易?先皇深谋远虑,早早地埋了这步棋在你们洪烈,多年来一直隐忍不发,直到皇叔他渐渐得宠,后来女儿又嫁给你当了妃子,一跃成为太师,你道他结交黑吉斯大臣搜寻情报为什么有诸多便利?”朱啸风恍然道:“难怪!只因他是黑吉斯的皇叔。”“那倒不是,这个秘密只有先皇和几位重臣知道,为了博取你的信任,这些年来我们黑吉斯甚至把不少实情报通过皇叔交给你们,为此也付出了上千名义士的性命,图的就是能在关键时刻厚积薄发,不动则已,一动就要了你的命!”朱啸风道:“那为什么他在20年前第一次大战时毫无作为?”顿了顿又道,“对了,那时他还只是一个低微的中书舍人所以才蛰伏不动。”“饶是如此我们也从皇叔那里得到不少机密情报,20年前那场仗你们洪烈帝国本来已经濒临灭国之灾,谁料……”他愤愤地瞪着我道,“你现在又出来和我们黑吉斯作对,逆天而行,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无所谓道:“看咱俩谁先不会有好下场。”朱啸风忽然哈哈大笑道:“敌国皇叔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足足潜伏了40年!还有比我更蠢的皇帝吗?”王家弟子道:“你也算有自知之明,赶紧……”后面的话没说完,朱啸风手起刀落将他人头砍下接着一气不歇地把其他7名黑衣人一一砍死,拄刀不住地喘息,可见已经怒到了极点。叛军面面相觑,谁都明白动手也只能是自取灭亡,可是要说投降谋逆犯上是灭九族的重罪,所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朱啸风用刀一指地上的八具尸体道:“他们要杀我理所应当,你们为什反叛我!”叛军原本都是皇宫侍卫,禁卫军最讲忠诚 所有皇帝在选禁卫军的时候都是精挑细选以一心护主为原则,所以这应该是最放心的一支部队,朱啸风却被自己的亲兵搞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再加上顾太师的事,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他指着叛军队伍里的一个士兵道:“你,你为什么叛我?”那人针锋相对道:“我也是黑吉斯人,自然要杀你!”朱啸风一愣,但随即省悟顾太师父子掌管禁卫军数十年,免不了安插黑吉斯的亲信。“马三,你怎么会是黑吉斯人呢?”队伍前排另一个士兵惊讶道。朱啸风又一指他道:“那你呢,既然你不是黑吉斯人,你为什么叛我?”那士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颤声道:“皇……皇上。”“说,为什么叛我?”“这……犯上作乱卑职本来是不敢的,但顾统领待我等不薄,几名长官都听从他指挥,卑职也只好……”朱啸风道:“他是不是许给你们高官厚禄了?”那士兵低头道:“许了……但是我们绝不是单为了这些,有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卑职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侍卫,地位卑下,但顾统领他不但能叫得上卑职的名字,逢年过节都会亲自到家拜访,经年累月下来,卑职无以为报,只有拿这条命还债!”朱啸风点头道:“我明白了,顾德彪收买的不光是你们的人,还有你们的人心!”我则感慨道:“人心隔肚皮啊!”谁能料到平时唯唯诺诺稀松平常的顾德彪居然有这样的心计?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同时有人高声询问:“八雄抓到朱啸风了吗?”这一人一马快速穿过人丛,后面尚跟着不少叛军,这人来到前面一眼就看见了地上八雄的尸体,继而大惊失色道:“史迪载?却正是顾德彪。我眯起眼睛道:“你好啊,小王爷——”顾德彪勒住缰绳道:“这么说你们全知道了?”朱啸风厉声道:“不错!”顾德彪乍见朱啸风有瞬间的失神,随即冷冷道:“朱啸风,各为其主,你怪不得我!”朱啸风道:“但你却是从小在我洪烈长大的!”顾德彪道:“不错,但我流的是黑吉斯的血,肩上担负的是黑吉斯的使命!”朱啸风咬牙道:“所以我不恨你,还十分佩服你!”我抱着肩膀道:“顾德彪,废话少说,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顾德彪察言观色,知道军心已起变故,他拔刀在手道:“兄弟们,你们答应要和我一起共襄大计,千万不能功亏一篑。”说着他指着我道,“这个所谓的剑神根本就没有半分剑气,你们把他和朱啸风一起拿下!”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更没人动手,他们亲眼见我举手之间就重伤了八雄,而且在朱啸风的积威之下,竟然没人敢公然放肆。顾德彪冲身后挥手道:“张敦仁,带你的人上!”一彪人马应和一声便从后杀到,人数大概在50人左右,看来是顾德彪的亲信,他们看朱啸风的眼神明显带着敌意,大概又是黑吉斯人组成的,三名缚神卫下意识地挡在朱啸风前面,朱啸风故意往前站了一步道:“有贤弟在这谁能伤得了朕?”我冲他微微一笑,手掌朝地上的金砖拍去,所谓金砖当然不是真用黄金筑成,而是选用上等泥土夯实,再经过无数道特殊工序的方砖,这种砖平整美观,坚逾石头,除了皇宫以外别处绝无仅有,我这一掌拍下去,金砖顿时碎成浪花点点,“轰”的一声掀向这50多人,然后这些人就像被散弹枪崩过一样花红柳绿,我不再理会他们,空中横渡直奔顾德彪,顾德彪倒转刀柄手捏刀尖,把手里的刀当暗器一样朝我飞来,我手指弹出一股剑气,把刀立刻像烟花一样绽放了……不过别说,顾德彪这一手可比当初我和苏竞试探缚神卫时漂亮多了,这人城府极深,竟连武功都深藏不露。我飞到顾德彪马背上面,脚尖在他背上轻轻一点,恰好把他踢到三个缚神卫脚下,顾德彪刚想挣扎就被朱啸风把刀支在了脖子上,朱啸风厉喝道:“别动!”顾德彪脸色灰暗,仰起头来嘶声叫道:“兄弟们,成败在此一举,杀了朱啸风你们才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