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剑并没有特意在宫殿内接见李培诚,而仍是那座白玉凉亭。林朝剑负手而立,双目眺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飞龙山脉,看似悠然洒脱,但夕阳下显得孤单落寞的身影却难掩其内心的沉重。天威难测!九死一生都难以来形容最后一次天劫的凶险。饶是林朝剑平生经历无数次生死决战,凶险之境,但唯有这次他的信心就如那芥子般微小。林文肖既欢喜又战兢地坐在凉亭的圆形玉凳上,大气都不敢喘,心里却一边注意着林朝剑的一举一动,一边细细琢磨林朝剑今天讲的一些莫名其妙之言。细微的法力波动从门口传来,林一躬身道:“三老爷和李先生到了!”林文肖转过头去,正看到李培诚和他的父亲面带微笑地携手踏入后花园的圆形拱门,双目不禁露出惊喜之色,心中似乎隐隐有些抓住他爷爷话中之意。林朝剑抛开忧心天劫之事,欣然转身,双目倏地亮起来,目光如电地打量着眼前早已经收敛起狂妄霸道之气,显得一脸阳光却又不乏高手风范的年轻小子。\\/\虽看到的仍然只有合体初期的修为,但林朝剑却早已认定李培诚乃是极为接近渡劫中期,并且拥有第二元神的厉害人物。李培诚虽面对林家家主,同时也是计都星第一高手的林朝剑,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怯弱退缩的神情,同样也双目有神地打量着林朝剑。白须飘飘。衣袂飞扬,淡然儒雅,一身仙风道骨,实为儒仙般地人物。不过李培诚脑子里却只有一个结论:深不可测!“老夫教导无方,多多得罪李小友了!”林朝剑长笑一声,拱手向李培诚作揖。林朝剑果然名不虚传,却远不是他枉然生了一副威严相貌的儿子所能比。李培诚心里暗道,心底油然升起敬意。“林老客气了,唤我培诚便是!”李培诚笑着作揖行礼。只字不提刚才之事。林朝剑洒然一笑,悠然落坐与凉亭当中白玉圆桌盘的圆凳上,然后朝李培诚亲切地招招手,道:“培诚请到老夫这边来!”林朝剑这种洒脱随意的招呼,让李培诚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遂也没客气,洒脱从容地走到林朝剑左旁施礼坐下。\\\这一近身落坐,李培诚过人的神识更是清晰地感觉到身旁这位看起来儒雅出尘的老人地厉害。他就像一座外表平静的火山,随时都能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威力。哪怕李培诚平生再自负。面对林朝剑却从心底深处升起无法战胜地感觉。林朝剑对他的儿子却就没李培诚这般亲切客气,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对林云羽道:“你也到为父这边来吧!”林云羽这才恭敬地落坐与林朝剑的右边。林文肖因为双脚被打折,此时不方便起身,但见父亲和师父两旁就坐,挣扎着想起身施礼,却被李培诚爱怜地按下了肩头。“真未想到计都星竟还有培诚这等厉害人物,真叫老夫惊异,假以时日必威震计都星,连老夫都要甘拜下风了!”林朝剑朝李培诚微笑道。李培诚汗颜道:“我怎么能和林老相比?”林朝剑目光落在李培诚的脸上。\\/\精光闪闪。微笑道:“老夫看人绝不会出错,若不是老夫天劫将至。今天看到你如此神威,少不得要见猎心喜。与你较量一番。”林文肖虽然表面上正襟危坐那里,心里却因为林朝剑这番话早就掀起了万丈波涛,整个计都星让他爷爷心动出手的又有几人。没想到师父竟然厉害到这等程度!林云羽却丝毫不奇怪,从踏入乾坤须弥阵那刻开始他就知道就算自己与李培诚对决,胜负却也有些难说,至少要想剑诛李培诚,自己必须得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只是林云羽突然听到林朝剑提起天劫降至,因为念云的事情,他虽已经很多年从来不过问林朝剑的事情,也从来不来龙啸宫问安,但父子终究连心,尤其他们两人都是林家不世出地人物,除了那份父子之情,更有一种英雄相惜的复杂感情在里面。心神无法克制地微微一颤,因为他明显地感觉到林朝剑话语中地落寞,英雄末路的苍凉。“莫非最后一道天劫真有那么厉害,连父亲也没有半点信心?”林云羽心情很是沉重地问道。\\\李培诚此时已经深深被林朝剑的风范所折服,心中对他倍生好感。况且李培诚对林家还另外抱有重大期望,林朝剑若能安然渡劫,林家必稳如泰山,真正成为计都星两大门派,四大世家的第一大势力,甚至能向莲花教等超级势力看齐。若不能安然渡劫,恐怕林家必然成为计都星六大势力中的垫脚石,再看林家目前内部的情况,林朝剑一去,恐怕难免出乱。所以李培诚闻言,也是双目关切地凝视着林朝剑,对天劫他还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这是修真者最难迈过的一道坎。林朝剑淡然一笑,但那笑中却难掩其内心的无奈,悠然起身,转身负手望着那连绵起伏的飞龙山脉,道:“林家自从屹立修真界到如今,渡过三次天劫,得踏入大乘期算起来到如今却也不过就先祖一位。为父虽然自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输你爷爷,但要说渡过这第三次天劫。却也是大部分要看老天的意思。”林朝剑此话一出,整个场面都静寂了下来,气氛变得很是沉重。\//\“孩儿不孝!”林云羽突然起身朝着林朝剑跪了下去,双目中隐有泪光闪动。林朝剑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转身,双目露出慈父地柔光看着林云羽,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眼前这位儿子寄托了他多少地希望,到头来伤他的心也是最深。但林家现在光鲜过人,风光不可一世。却不过是表面现象,一旦他林朝剑渡劫失败,趁机狠狠落井下石,想把他林家踩在脚下地大有人在。毕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林家发展到如今程度,明里暗里不知道树立了多少强敌,他一旦去了。林家这艘巨船一不小心就要船毁人亡。更让林朝剑不放心地是,他那位堂弟林朝庆。平时看起来满脸微笑,其实却是笑里藏刀。有他林朝剑在,林朝庆自然不敢生异心,但若他一去,以林云逸地实力却根本压不住林朝庆,说不定多年后,这家主之位都要沦落到旁支手中。到头来,林朝剑却发现仍然得借重这位自己最器重,也是伤自己最深的第三个儿子。“哼,你自然是不孝!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为父何至于现在都难安心。生怕辜负了先祖们的托付,毁了林家基业。”林朝剑那柔和的目光猛然变得凌厉起来。威严道。林云羽闻言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没有出言反驳。过了一会儿。林朝剑这么多年心中压抑的不满似乎终于发泄了出来,目光再次转柔,叹了一声道:“你地事情为父都知道,说起来为父也算是有愧念云那丫头,她是个好女孩!”听到林朝剑这句话,林云羽身心俱颤,目中隐隐闪烁的泪光终于化为泪水滚落这位狂生清瘦的脸庞。这泪水不仅仅是因为父亲终于认可了他与念云那段人妖恋情,更因为他听出了父亲果真对那天劫信心小到了极点,否则以他倔强地性格就算明明知道念云为了他丢掉了性命,也会说出此话。爱人终于迎来了重塑元神的机会,但他敬重的父亲却要远离,怎不叫林云羽心中百感交集,铁铮铮的汉子都要掉下眼泪。此时林文肖已经听出了点端倪,终于知道了念云宫的意思,若不是这等场合根本轮不到他插话,早已经出声询问,此时却也只好咬着牙,苦苦压抑着内心的冲动。李培诚暗暗叹了口气,手轻轻拍了拍林文肖的肩膀,给了一个示意他安心的眼神,这才让林文肖地心情稍微安定一些。奇怪,林老爷子为什么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谈论这些,李培诚心里暗暗有些疑惑。“这么多年来,你心中肯定暗恨为父吧!”林朝剑伤感地问道。“孩儿从来不敢恨父亲,只是恨自己!”林云羽扬起头,坚定地说道。林云羽确实从来没恨过他地父亲,也正如他所言的,他心里恨的一直是他自己,恨自己明明知道不该喜欢上妖女,却还是喜欢上,明明知道天劫难渡,却仍然意气用事,狂妄大胆。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把自己困在念云宫,不管外界之事,不仅仅是为了重塑念云的元神,还为了惩罚自己。林朝剑的神情微微变了一下,不过立刻就恢复了正常,柔声道:“起来吧!”林云羽用衣袖轻轻拂面,把泪水擦去。“金瑶沙你已经炼齐了吧?”林朝剑突然问道。“是的。”林云羽回道。怪不得他此趟离家会二十年之久,若不是老夫发急讯让他回归恐怕还不肯回来,原来那金瑶沙果然炼齐了,林朝剑暗暗吃惊,目光却颇有深意地看了李培诚一眼,微笑道:“此事看来必是培诚之功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