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树林阵,姚黄才知道外面的荒废成了什么模样。临近丰收的季节,田地却一片荒芜,只剩下黄褐色的泥土张着干裂的口子,连草根也被流民挖了填肚子。一路上路过的村庄无不变成了断壁残垣,偶尔有两三个坚固的房屋残留着,但墙壁也烧得发黑。一些流民蜷缩在房子里面睡觉,看到姚黄走过来,有的人想打她的主意。姚黄看了这些人一眼,加快了速度。流民只觉得一阵刮过,已经不见了少女的身影。流民大惊,以为遇到了山里面的精怪,吓得跪在地上直磕头。姚黄很快到了安平郡,安平郡现在既不能出也不允许进,防守更加严密。姚黄在一出隐秘地拐角,趁着巡逻的人换班,施展轻身术进入城内。因为是夜晚,看不出城里面有什么变化,不过姚黄五感灵敏,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店铺没有开门,姚黄需等到明日白天。颠了颠背后箩筐,姚黄决定先去碧纹的娘家。碧纹娘家姓陶,开了个瓷器铺,在安平郡也算小富之家,铺子后面是小院子,院子再后面便是陶家住的屋子,一共五间。除了厨房和储藏室,其他三间住着碧纹的父母和弟妹。姚黄在门外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应答,她挑了挑眉毛,直接跳上了房顶。屋里面的人听到了敲门声,他们脸上浮现的是惊惶与不安,挤在一间屋子中不敢应门。可能发生过什么事情使得他们对陌生人戒备与害怕。姚黄想了想,回到大门外,一边敲门一边高声道,“有人吗?我是碧纹嫂嫂的邻居,她拜托我带口信给她父母。”好一会儿,门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你说你是碧纹叫来的,有什么证据?”“碧纹嫂嫂让我带了她的簪子过来做信物。”信物是闻人千叶管碧纹要的,他应该料到有这种情况发生。“什么信物?你塞进来我们看看。”门开了一条小缝,姚黄将簪子塞进门缝中。“是碧纹的簪子,这是我给她的嫁妆,我认得出。”门里面一个中年女人确定地说道。门被打开了,一个胳膊从门里面伸出来,一把将姚黄拉进了门。门后的人立刻将门关上。“你这丫头是从清水村来的?”借着蜡烛的光,看清楚门后面是三个人,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子。问话的正是那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姚黄点头,“是啊,大叔,我是碧纹嫂嫂的邻居,进城来办点儿事。”“你这孩子可真大胆,这么乱的世道,你竟然一个人跑出来。”中年女人看到姚黄小小巧巧,不由为她担心。外面那些家伙都是畜生,这么个小丫头如果落在他们手中可得不了好。“现在城里面已经戒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女孩子眼中依然有着戒备。“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姚黄对陶家夫妇道,“我学过一点儿拳脚功夫,尚能自保。大娘不用为我担心。”“吓!”陶家三人都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娇娇弱弱的女孩子是江湖中人。安平郡不是没有江湖中人,可那些都是高大凶狠的汉子,与小姑娘的形象差了天差地远。“爹、娘,我们进里面说话吧。”陶家小姑娘陶翠绫说道。听到姚黄说自己会武功,陶翠绫的戒备少了些,添了一些羡慕与崇拜。“对,对,我们进屋里说。”三个人把姚黄让进了夫妻俩的房间。这是一个套间,里屋是睡觉的地方,外屋做为客厅。“姚丫头,碧纹给我们带了什么信息?”一进屋,陶翠绫就离开了,只剩夫妻两人招待姚黄。而他们只能给姚黄喝凉水,因为陶家的茶叶没有了,柴也快烧光了。“大叔,大婶。碧纹嫂子让我们给你们送些粮食过来。”姚黄说着从卸下的背篼里面倒出了土豆和番薯。“粮食?”陶家夫妇闻言皆是一喜,家里面的粮食早就不多了,粮食价格上涨了二十倍,眼看着还有涨下去的趋势,以他们家的景况,再过时间也买不起粮食了。“碧纹嫂子说这仗不知还要打多久,不知道城里面的粮食够不够支撑所有人的生活,碧纹嫂子让你们把院子里面的花挖了,重些土豆和番薯,多一条食物来源。”“碧纹这孩子还是像以前一样聪明周全。”陶大叔为大女儿的孝心和聪慧感到欣慰,问姚黄,“她在李家还好吧?”“好。李大哥很疼嫂子,四叔和四婶对嫂子也很好。”姚黄道。“那我就放心了。”陶大叔对自己老婆道,“孩子他娘,你把粮食放一半到厨房,另一半放到院子里,我们明天就挖地种土豆。”陶大娘应了一声,抱着粮食进了厨房。姚黄站起身,对陶大叔道,“大叔,粮食已经送到了,我就告辞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陶大叔问道。“去找个客栈住一晚。”“如今城的客栈都关闭了,都不接客。丫头就在我家歇息吧,你住翠绫的屋子。”陶大叔道。“翠绫姐姐住哪里?”姚黄问。“她晚上不睡觉,照顾青绸。”陶青绸是陶家夫妇的儿子,碧纹印象中霸道的弟弟。“陶大哥怎么?”难道生病了?听到姚黄的问话,陶大叔神色黯淡了下来,刚好进门的陶大娘更是啜泣出声。“陶大哥生病了吗?”陶大叔叹了口气,“青绸不是病了,而是受了伤。”“都是我不好,是我偷懒自己不去买粮食,而让翠绫去。那些畜生也不会想要强抢翠绫,青绸更不会为了保护妹妹被那些畜生打伤,还断了腿。都是我不好。”陶大娘越说越伤心,她可怜的儿子呀,才只有十七岁,连媳妇都没有。以后瘸了一条腿,哪家还会把女儿嫁给他?而且他受了内伤,不知道能不能养好?要是儿子就这么去了,谁来给他们两夫妻送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