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回归修罗

恐怕谁也没有办法想到，当龙国的土地最终被全部收回，而且被龙帮与血紫龙在一种相当微妙的气氛之中瓜分掉之后，原本拥有第二数量玩家的凤之大陆与神族竟然没有任何的反应，相反的，却是在三个大陆中，拥有玩家最少的秘鲁大陆，竟然与魔族形成了一种不是同盟的同盟，开始向着龙之大陆反攻过来。对于秘鲁大陆的玩家攻击，其实起不了多少作用。虽然他们所特有的巫师职业确实让龙国的很多玩家都头痛至极，但是，可能是限于职业的原因，他们的数量并不是很多，再加上血紫龙与龙帮所派出的专门暗杀队伍针对他们进行刺杀之后，这种威胁显的更小了。最令人担心的，则是魔族。很显然地，这一次魔放是倾巢而出，除了最为常见的魔兽之外，无数的人形NPC魔族更是蜂涌而至。比起那些只有低微智能的魔兽而言，他们的存在再为危险。不光他们能够智能地分析战场情况，而且更可以控制绝大部分的低级魔兽。这也正是魔族之中以实力分割一切的另一种反映。很快地，原本龙之大陆的沿海一带，也就是现在与秘鲁大陆的交界地带，已经有三个城市失守，魔族大军更是悍不畏死地向着龙国的内陆进犯而来。幸好的是，在攻占了白水城东部的两个城市之后，他们终于碰上了修罗军团，使得他们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但是，南方的城市却依旧在不断地受到攻击之中。大部分的玩家都涌向了南方。有一小部分，是为民族气慨所驱使，更大部分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战场上升级，或是在大发国难财之辈的，比比皆是。对于这一点，血紫龙与龙帮除了各自派出精锐部队，防守几个重要的关卡城市之外，其它的则是开始退出。毕竟，经过再一次的游戏升级之后，系统对于死亡的惩罚可是严重了许多。这当然也是为了更好地体现游戏的真实性。只不过，那损失当前经验的百分之三十并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有时候，死亡一次就是掉上几级甚至十几级的危险，而且属性更是会随着死亡而随机下降。唯一还算值得安慰的就是血明格所带领的修罗军团。原本由于魔尊的存在而并不愿意过多与魔族出现冲突的他们，现在面临的是对方的以死攻城，他们自然也不会客气。原本就实力强大的修罗一族们，更是凭借着守城的优势，很轻松地将来犯者一一击退。甚至秘鲁大陆的三个行会组成的联盟军，都同样撞上了枪口，全部被灭，凄惨地回到了秘鲁大陆。“血魂，我们已经收回了南方除在蜀中城之外的全部力量，现在大部分的兵力都已经部署在白水城的周边城市，你觉得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我爱萝卜还是改变不了征询我意见的习惯，即便现在血紫龙的一切事务都是由他经手。“这个你比我在行吧？”我看了一眼我爱萝卜，笑笑，道：“刚好我也有事要找你，一会儿等龙战和紫色来了，我们再说吧。”“出事了？”我爱萝卜很少见到我脸上如此庄重的表情，马上有了不好的预感。“血魂，这么急叫我们干什么？正升级升的爽呢。”紫色一进门就开始抱怨。“都到了。”我给二人让了座，眼下，这议事厅中的四人，可以说是血紫龙真正的核心人物了。但是，当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三人的时候，却同时得到了三人的痛骂和排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紫色最是心直口快，马上反驳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再是依靠玩家的数量就可以取胜的那种游戏模式了，我们需要的是绝对的高手。只要能够挡住对方的主要攻击，我们就可以凭数量取胜。你现在这么做，不是雪上加霜吗？”“是啊，血魂，你这一走，血紫龙的灵魂支柱可就没有了。”我爱萝卜也劝阻着，“要知道，很多玩家可就是冲着你这个第一高手而来的。现在，还有很多的人甚至都起着和你差不多的名字进入游戏，更何况，血紫龙的每一次危机，可都是靠你度过的，你这一走，血紫龙以后还怎么办？”“……”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一句“我要离开血紫龙”，却换来了两人这么多的话，真的是不知道自己交友不慎还是应该说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过天真，以为他们都会理解。“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想的吧。”还是龙战出面缓和了一下气氛。自从龙三公主的事件之后，他就沉默了许多，也冷静了许多。“其实，我要离开的原因很简单。”我扫视了一下眼前的三人，道：“一、现在的血紫龙已经发展成一个稳定的行会，而且已经没有哪个行会可以和血紫龙叫板《绝世》第一行会了。更何况，其实这一切，一直都是我爱萝卜在经手，如果没有他，血紫龙也不可能会有今天。所以，就算我走了，对于血紫龙的继续发展不会有任何影响。”“第二，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什么第一高手，更何况，我玩游戏的最初目的只是为了治病，而后，我的初衷更为变的只是想要好好地享受游戏。但是，自从血紫龙建立以来，不断地攻城守城，不断的行会战，让我已经很厌倦了，我真的不希望受这么大的束缚。否则，我也不会将权力完全下放，甚至连利益分成都宁可退出不要了。一方面，是我不是很需要那些，一方面，我不想因为享受到的权利而让自己负上义务的重担。”“第三，现在紫色与龙战的实力都在我之上，而且我们的紫龙战队也已经完全成形，相信对方只要不是魔族长老一齐来，或者是魔尊和神主这样级别的NPC来闹事的话，要想挡住他们绝对不是什么难事。”“第四，也是最重要的。”我的话只说了一半，脑海中就再次浮现出魔尊十天前找我的事情。只不过，那次是在我一个人练习技能和升级的时候，旁边一个玩家都没有。就连距离我最近的龙战，都在将近六百米外。“血魂。”魔尊突然出现的身形虽然让我有些惊讶，但是已经习惯了他突来突去的性情，因此我还是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来到了魔尊的身前。“血魂，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这里面，算是一个玩家，还是一个阿修罗？”魔尊的话虽然很慢，但是却很有力。“玩家啊……等等，你说什么？”我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要知道，在游戏之中，即便NPC的智能再高，他们也不可能说出玩家这两个字的，这可是严重地违反了游戏的程序制作。一段电脑程序，怎么也不可能知道自己与玩家之间的差别的。“其实在之前，我就已经明白了，玩家与我们这些你们口中的NPC是完全不同的事情。我们只是你们不断升级之后猎杀的怪物，是不是？”魔尊继续吐露着那些每一个字都足以掀起我心中惊涛巨浪的话语。“你应该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有了这么高的智能，是吗？”魔尊的脸上神奇地闪过一丝微笑。说它神奇，完全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一向冷漠的魔尊竟然也会露出笑容，说实话，那种含带着丝丝魔气的笑容，确实让人大生好感。“这么说，你们已经拥有了自我控制的人类智能了？”我试探性地问着。“是的。”魔尊点了点头，“不光是我，还有一些其它的高级NPC，都已经拥有了这种智能，包括血明格和神主。”“血明格？”我的心中猛地一跳。“没错。”魔尊点了点头，扬手扔出一颗水晶球，落在我手上。我当然不会以为这是什么礼物，因为下一刻，那个水晶球上面出现的影像，终于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永世难忘。影像之中，是血明格单膝跪地的情形。这种礼仪，在修罗一族中，可是最高的仪式了。只凭那些普通的NPC士兵在看到血明格只需要弯下腰就可以想像得到了。影像之听血明格，正跪在被我杀死的七长老的坟墓之前，无声地哭泣着。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真的不敢相信，以血明格刚强的个性，竟然也会落泪。而更让我诧异的是，血明格眼角所划下的，确实是一滴又一滴的泪珠。虽然在游戏之中，玩家可以利用程序，做出各种模拟真实的表情，但是，哭的时候，却并不出现泪水。只不过，眼下我所见的，却是真真正正的泪水。“你还记得当初你到雪原大陆的时候所发生的一切吗？”魔尊继续提醒着。“雪原大陆？修罗圣地？”我终于回想起了当初的一切，只不过，也正是在那里，我亲手杀死了修罗一族的七大长老。“我想告诉你的是，修罗七老，还有明心修罗王，其实他们都已经拥有了智能，有了自己的想法，明白吗？”魔尊的后一句话将我彻底打入了黑暗之中。“有了人类的智能？”那代表什么？也就是说，当初我与修罗七大长老对战的时候，所对抗的并不是一段死板的程序，而是七个在模拟世界中所存在的“人类”？而且还是曾经对我有过大恩的“人类”？还有，最后在修罗圣地时，听到的那个声音，就是明心修罗王，他看着自己的“族人”自杀残杀却无法插手，而最后的那个声音，又是什么？“其实，在我们拥有了人类的智能之后，我们就经常地往来，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其它我们所要的东西。但是，那一切似乎还离我们很远。而且更为可恶的是，我们发现，虽然我们都拥有了人类的智能，但是我们却不得不依照着一些很奇怪的规律去做事情，根本就无法改变我们所存在的世界。即便是神主和我，都是一样的。后来，我才渐渐地明白，或许这才是你们人类最强大的地方。在游戏之中，或许我是一个很强大的存在，但是，我的存在却是在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之下，如果我违背他制定的规则，我就会被摧毁的烟消云散。”魔尊不紧不慢的述说让我感觉自己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就像我不得不发动魔族攻打龙之大陆一样，你会进入修罗墓，还有与七大长老发生冲突，最终将他们杀死，其实都并不出自他们的意愿。毕竟，在他们的眼中，你确确实实地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一个有着自我思维的阿修罗。可是，冥冥之中的法则却让他们不得不如此，因为自从明心修罗王逝去之后，要想使得你这个千年血眼传人能够顺利成长，他们就必须负出生命的代价，以此来提高你的能力，恢复你原本的修罗面目。只有恨、只有战斗，才是真正的阿修罗一族战士提升自己实力的动力源泉。为了这个，他们选择了与你为敌，并且最终死在你的手上，从这一点上，你应该明白，为什么当初明心修罗王的遗魂并不阻碍你了吧？”“也就是说，这一切本来就都是设好的局？”我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着，但是思维却渐渐地平复了**。“不好说是局。用你们人类的话说，这就是宿命，一直处于三界之中的修罗一族的宿舍。”魔尊的话语中也充满了无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难道你不怕我把你已经拥有了人类智能的事情告诉游戏公司吗？”我的话语中多了一丝淡漠。“我也怕。”魔尊毫不忌讳地直言坦白，道：“或许你都不相信，但是，血明格所做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们已经拥有了你们人类的情感。虽然我与阿修罗一族也曾经处于水火不容的敌对状态，但是，那一战，并不是我想要的，其中有很多难以言明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说，或许是我还没有想到更好的语言吧。但是，做为同样拥有智能的我们，彼此之间却已经多了几份感情，更何况，千年前一战，我对阿修罗一族犯下的罪确实太多，所以，我不希望，阿修罗一族如此的努力，最终换来的，却是他们自己的‘族人’来毁灭他们自己，你明白吗？”“能不能让我自己好好想想？”我避开了魔尊的话。“你自己想吧。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当你自己最信任的‘亲人’，将手中的战刀挥向自己的时候，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魔尊说完之后，就渐渐地消失了。十天的时间，让我想了很多。虽然只是游戏之中的十天时间，但是，玩家的思想却并不受这种时间的限制。游戏中的十天，对于很多人来说，只是一小段的时间，但是，对我来说，却无异于度日如年。如果一切真的如魔尊所说，如果血明格与魔尊他们真的拥有了人类的智能的话，那么，我就不能再以以前的NPC来看待他们，他们已经不再是我所熟知的NPC，而是一种以另外的形式生活着的“人”。但是，这一切如果，从魔尊的话和那个水晶球，早就都已经证明了这一切根本就不存在如果，而是铁征征的事实。也就是说，我亲手结束了修罗七老的性命，又把修罗一族带到了今天的这个局面，更让一向视我如同兄弟的血明格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绝世》游戏，已经不再仅仅只是一个游戏了。“血魂，血魂……”几声呼唤终于让我回复了过来，眼前的我爱萝卜、紫色还有龙战都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我，等待我的第四条理由。“第四，我欠了修罗一族太多。”我缓缓地道出了最后一条理由。很可能他们对我的理由很不理解，甚至很不在乎，毕竟在他们的理解之中，这一切就都只是游戏，在游戏之中，利用各种可利用的力量去为自己争取利益，就是最大的法则。可是，眼下在我看来，这已经不是游戏所可以诠释的东西了。“萝卜，不用再说了。”我阻止住了我爱萝卜要说的话，我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可是，这一切，他是否真的能够理解？在将血紫龙的门主之位让给我爱萝卜之后，我叫住了紫色和龙战，三人一路来到血紫龙西方的明心堡，并将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紫色，我告诉你这一切并不是要让你脱离血紫龙。只是，我觉得，你这么对魔尊，对他造成的伤害，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不屑。”我的心中感慨颇多。在十天之前，我绝对不会对一个游戏的NPC用上什么“伤害”这样的词，否则我都会觉得自己精神有问题。但是，眼下已经不一样了。“我明白了。”紫色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龙战突然茫然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