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的封建礼教中,十分注重女子的名节,未出嫁的女孩子会被家人锁在绣楼之中,就算是稍微沾点亲戚关系的男子都不可以随便见面。灵渊大陆虽然是不是中国的地儿,但是看这儿家族等级的划分,礼教这种东西还是必然存在的吧?澹台妍身为门阀贵族小姐,对于名节肯定看的比普通女子更为重要,即使因为身份原因必须和男人有所接触,可是……在澹台妍有未婚夫的情况下,为什么身为家臣的离轻染能毫不顾忌的走进写秋轩?并且家人侍女们对此熟视无睹,犹如一件平常事?再怎么开放,也不至于开放到让一个男人随意进出小姐的院子吧?裴斯妍十分好奇离轻染在这个家里到底扮演的是什么样的一个角色,能够进出写秋轩,能够得到澹台妍的绝对信任,直觉告诉她——他不是一个家臣那么简单。裴斯妍向云琦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一些,看离轻染拿着把剑,想必是会武功的。会武功的人耳朵很灵,万一给他听见就不好了。云琦绕过书案,站在小姐身边,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裴斯妍斟酌着该怎么问,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离轻染是澹台家的家臣,对吧?我……和他以前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时刻都跟在我身边,替我做这做那?并且能够随意进出写秋轩?”她一连串的问题,让云琦愣了足足半分钟。“没听清楚我的问题?”裴斯妍抓抓头发,不小心把白花簪子弄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丁零”声。离轻染回头朝书房张望一眼,裴斯妍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避开他的目光,俯身去捡。等她坐起身子,他正在和云珊说着什么,离得太远一点都听不见。裴斯妍把白花簪子交给云琦,又重复一遍之前的问题。“小姐,离大人和奴婢一样从小就跟在小姐身边的,在老爷心中离大人比普通家臣要重要上许多,”云琦说,一边为裴斯妍插好白花簪子,“离大人……嗯,怎么说呢……他是一个稳重内敛的人,一直以来为小姐做了许多事情,所以小姐特许他可以随意进出写秋轩,老爷夫人也没有反对。”“难道我爹娘真的一点都不反对吗?再怎么说,男女有别的啊?”“小姐,您今后继承了巫盼之位,要与很多人打交道的,所以这根本算不了什么。”“我爹和我以前有多看重离轻染?为什么我们这么看重他?”裴斯妍又问,毕竟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必须要多多了解他才行。“这个……”云琦顿了顿,手指揪着衣角,慌乱的躲开主子的目光,“奴婢不是很清楚了,您以前从来不和奴婢说正事的。”裴斯妍瞅着云琦,总觉得她还有话没说,在刻意隐瞒。“是吗?”裴斯妍加重了语气。云琦看似单纯的点头:“是的,小姐。”裴斯妍烦躁地拿起一本书想砸桌子,以前她心里一不舒服就喜欢拿笔记本狠命地拍桌子发/泄一顿。她看看身边的云琦——算了,不砸了,省得她又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大户人家总有各种各样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是?反正来日方长,她一定能弄清楚的!接下来的几天,裴斯妍除了吃饭睡觉沐浴以外,一直待在书房里看书,一步都没有踏出写秋轩。外面到处挂着白纱,她看着就心乱如麻,眼不见为净也好。云琦和云珊轮番对裴斯妍说澹台妍以前的事情,一是帮助她尽快恢复记忆,二是希望她仪态语气什么的都能和以前比较一致,按离轻染某天说过的话“族人们一眼就能瞧出您的古怪”,虽然感觉他说的未免太夸张了些,但裴斯妍不得不照样做。裴斯妍先从离轻染那里了解了澹台家的现状,不是有句话叫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吗?可是不问还好,一问让她头更疼了。综合实力、财力等因素按大到小给四大门阀排名次,巫罗家在首位,其次是巫抵家,巫盼和巫礼并列倒数。上一代巫盼,也就是澹台妍的父亲澹台瑜,平庸一般,在多年的门阀争斗间一直处于弱势,结果把前辈支撑起的强大势力给败下去了。虽然四大辅臣位高权重,但还要顶住来自其他官员的各种压力,而澹台家从来没从争夺中拿到多少好处,更是节节败退。裴斯妍记得澹台妍对她说过的话,也清楚的知道只有站在权利的最高峰才能守护好这个家族,但是要怎么让弱势的家族重新强大起来呢?她还去问离轻染,“为什么一定要保守我失去记忆的秘密?为什么不能让家人和外人知道”。他头头是道的说出必须这样做的原因——不管是给家人还是外人知道,澹台家内外都会受到很大的动荡,她继承人的身份会不保,必是死路一条。家族会陷入争夺继承人的纷乱中,其他门阀会企图借此打压澹台家。裴斯妍想到那天的咄咄逼人的老头,莫非离轻染说的争夺族长位子的就是他不成?未来好像一条满是荆棘的道路,毒蛇横行其中,冷不丁的就将它的毒牙扎进你的腿中。路的两侧是深不可测的悬崖,烟雾袅绕,飞鸟难渡,而身后……是一道连接天地的铜墙铁壁,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攀登上去。她不会爬山,不喜欢掉到悬崖里粉身碎骨、尸骨无存,她还年轻也不想被自己多虑的烦恼给折腾死,那么惟有挥剑斩断荆棘,将毒蛇踩死在脚下,一步步向前走去。不是有句话,叫“即来之,则安之”吗?既然混蛋老天爷给她安排这样的命运,她倒要继续走下去看看他还能做出什么变态而缺德的事情!澹台妍的过去对裴斯妍来说,可以用时下比较流行的一个词——“悲剧”来形容。在庞大而尊贵的门阀中长大、寄托了族人重望的她,受到的压力难以想象,也难怪她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女子,无论是谁都很难在那样可怕的严厉的苛责、沉重的负担中还能笑着坦然面对。至少她裴斯妍是不能的,庆幸下没有穿越到澹台妍小时候。喂,老天爷,您还真有人性。明天是出殡的日子,裴斯妍不安的坐在书房里,合上族人名册,一抬头看到离轻染正好进来,他依然穿着深蓝色的袍子,裴斯妍好奇他为什么不穿丧服但没敢问。这几天,他一直在严格的督促着她,感觉和我小学时的班主任一样。那位女士是她上了这么多年学遇到的最严格的班主任,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就罚站罚抄罚背书。不过离轻染没有真的要她罚站罚抄罚背书,只是一遍接一遍的解释清楚。离轻染说话、表情都显得冷漠如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裴斯妍不太喜欢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可偏偏只能信他一人。也不知道这家人是和他怎么相处的,又是怎么完完全全的信任他的。总之天天面对这座大冰山,裴斯妍感觉自己快要郁闷死了。离轻染欠了欠身子,说:“小姐,请您去正厅一趟。明天出殡,需要您出面了。”裴斯妍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地让她想吐,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书,干净整洁的册子很快变成皱巴巴的一团。“现在就要去吗?”裴斯妍问,她压根就没做好任何准备去面对族人,万一出岔子露馅了怎么办?“小姐请勿担忧,属下会跟随在您身边。”离轻染又说,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裴斯妍低头看看皱巴巴的名册,上面的画像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早已熟知,但是毕竟不是现代拿个照相机“喀嚓”一声洗出来的照片,画像难免是有偏差的,见到真人她还能认出谁是谁吗?迟疑了好久,裴斯妍一狠心站起身,跟着离轻染出了写秋轩。暴风雨总要来临,那么——就让它更猛烈一些吧!到处缠绕着的白纱迎风飘扬,裴斯妍尽量不去看它们,看着离轻染的脚后跟走路。她感觉自己的两腿发软,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还不停地颤抖。上台阶的时候她还差点摔倒了,幸好云琦眼疾手快扶住她。裴斯妍真恨不得四肢着地爬到正厅去算了!从写秋轩到正厅的路是如此漫长,漫长到裴斯妍以为自己在进行两万五千里的长征。就在裴斯妍开口问还有多久才能到的时候,离轻染停下脚步,她连忙刹住,免得撞到他身上去。裴斯妍抬头看到巨大的黑色“奠”字,她深呼吸一口气,装模做样的在胸口画了一道十字又双手合十默念几句“菩萨保佑”。离轻染的眼神变得极其古怪,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裴斯妍踏进门槛的时候,正厅里“嗡嗡”如苍蝇乱舞的议论声立刻停止了,无数道目光瞬间聚集在她身上。正厅面阔五间,从门口到迎面的那堵墙至少有五十米,装饰华丽考究,墙上悬挂着一些画像,是前几代巫盼。灵柩停放在那块写着“奠”字的白布后面,供桌上摆满了供品,地上的火盆里厚厚的一堆黑色焦物,散发出缕缕白烟和刺鼻的味道。此刻,正厅里挤满了人,都穿着统一的白色丧服,大部分人都看着几天未出现在人前的澹台家大小姐。那种审视的目光,让裴斯妍很不舒服,好像她犯了天大的错误等待他们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