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结束后,还有长达两个半月的丧期,随后才是册封典礼。裴斯妍百无聊赖的待在写秋轩里,继续听云琦说以前的事情,以及看书,学习礼仪。离轻染隔三差五的会请大夫过来给她诊脉,大夫每次看完之后直摇头,说是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裴斯妍真的很想告诉他——你就是研究到成神成仙了,你也治不好“失忆症”。离轻染总是很一副淡漠的表情,不疾不徐、井井有条的打理着这一切。裴斯妍从云琦那里得知他不过二十三的年纪——她不禁有些佩服他,年少有为啊!无聊的时候裴斯妍把写秋轩里里外外的逛了一圈,挺大的一座院落,分前后两进,大厅卧室书房等等十几间房,还有单独辟出来的小厨房,后面还有独立的小花园,假山、花草、池水,亭阁一样不差,好似缩小版的江南园林。裴斯妍躺在草地上,想着自己和澹台妍到底相像到了何种地步,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家臣侍女都没有怀疑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冒牌货。世界何止一般的奇妙!天气依然燥热,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歇,裴斯妍躺在凉快的树阴下面,将书册扔在一边,惬意的闭上眼睛准备小睡一会儿。这时,云琦的叫声从外面传来:“夫人,您不可以进来。”“你这放肆的丫头,竟然敢阻拦本夫人的路,你是想挨打了才知道规矩是吗?还不给我让开!”是悦萝夫人的声音,嚣张跋扈。裴斯妍条件反射的从地上跳起来,提着裙子冲到垂花门边向外面窥/探,只见云琦和云珊张开双臂挡着敞开的院门,好像一对在保护雏鸡的老母鸡。悦萝夫人叉着腰站在她们面前,杏目圆睁,那副架势像她是这府邸的女主人似的。云琦辩解道:“夫人,不是云琦不懂规矩,是小姐下令,未经允许,禁止所有人踏入写秋轩。”“我是小姐的姑母,来看看除了丧礼半个月没在人前露面的小姐都不行吗?”悦萝夫人抢过身边侍女手中的食盒,说:“我亲手做了小姐最喜欢吃的糕点。”裴斯妍怕悦萝夫人和她身边的侍女看到自己,又往门后边缩了缩,屏住呼吸听她们说话。“夫人,真的不可以。”云珊说道。“今天我偏偏就要见到小姐不可了!”悦萝夫人叫道,使了一个眼色。几个侍女立刻上前拉扯云琦和云珊,悦萝夫人趁着一个空隙挤进了院门,裴斯妍心中大惊,慌忙地扫了一圈花园,想找一个地方暂时躲避一下。她可不想和悦萝夫人说话,万一东拉西扯的泄露“失忆”的事情就糟糕了。裴斯妍看了一眼,水池边堆砌的错落有致的假山是最好的躲藏之地,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去,祈祷着悦萝夫人别先到花园里看。假山后面满地茂盛的野草,裴斯妍也顾不了有没有咬人的虫子或者蛇之类的东西,“吧唧”一脚站过去,发现野草长在一片烂泥上面,淡绿色的绣花鞋登时变成深褐色。花园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依稀能听见悦萝夫人在喊“小姐怎么不在书房和卧房,是不是在花园啊”,裴斯妍连连叫苦,闭上眼睛,踩进烂泥里,她扒着假山石防止自己陷下去,然后透过石头上的小洞看外面什么情况。一位雍容华贵的华衣女子出现在垂花门前,向花园里张望,云琦和云珊匆忙地奔过来,挡在悦萝夫人面前。“夫人,请您回去吧。”云琦哀求道。悦萝夫人严厉的喝道:“怎么小姐不在写秋轩?小姐去哪里了?”云琦和云珊不约而同的回头看着空空如也的草地,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她们对视一眼,沉默下去。悦萝夫人问道:“说,小姐去哪里了?”侍女们被悦萝夫人吓的身体颤抖了几下,脑袋深深的低着。“问你们话呢,装什么哑巴!”悦萝夫人怒了,“难道你们不知道小姐去哪里了?离轻染呢,是谁整日叫嚣着小姐的安全最为重要?现在小姐倒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失踪了,说一说要如何解释?”云珊的身体抖得好像刷糠似的,云琦拉住她的手,说:“夫人,请恕奴婢不能告诉您。”悦萝夫人一声冷笑:“不能告诉我?我看你们是压根就不知道小姐去哪里了吧?若是你们再不肯说实话,别怪本夫人不客气了!”裴斯妍一听,差点就要从假山后面蹦达出来了——她不会是想责罚云琦她们吧?!也不知道离轻染跑哪里去了,他现在要是能出现就好了,或者悦兮夫人来也行,老天爷行行好,来个人替她解围吧!云琦咬紧了牙关,死活不开口说一句话,悦萝夫人气得柳眉倒竖,她一挥手,立刻有贴身侍女上前粗鲁地架住云琦云珊的手臂。瞧这副架势,让裴斯妍想起许多年前看的某部电视剧里变态狗血的虐人手法,老天啊,她们不会是要在她眼前真实再现打耳光、夹手指什么的吧?目前的情况,打死她,裴斯妍也不能现身在心怀不轨的悦萝夫人面前,这不是自投罗网,送羊入虎口吗?可是又不能放任悦萝夫人责罚云琦她们吧?裴斯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恨不得一脑袋撞假山上,把自己再撞回现代去!那边,悦萝夫人又开口了:“自从那日小姐无故出府,回来后一直就怪怪的,不守灵堂不见任何人……难道是小姐有什么问题吗?”您老还真聪明好眼力,裴斯妍翻了一个白眼,确实有天大的问题。云琦说:“奴婢不知道夫人在说什么,小姐除了因为伤心导致身体一直不适以外,没有任何问题。”“琦姐姐说的没有错,小姐真的没事。”云珊附和道。“夫人,请您回去吧,若是小姐看到您擅自闯进写秋轩里会很不高兴的,到时候……”“啪”,悦萝夫人抬手狠狠的扇了云琦一巴掌,打断她的话,在她素净的脸上留下清晰的红手印。“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小姐把你们惯得越来越目中无人了,你们以为自己是嫡系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就比我们庶出的金贵?哼,你们不管在哪里都是最卑贱的奴才,给我记住了!”一股熊熊的怒火“腾”的直冲裴斯妍头顶,她瞪着嚣张的悦萝夫人,摸摸自己的脸颊,感觉那一巴掌似乎也打到自己了,真想现在就冲出去把她教训一顿然后赶出写秋轩。可是想归想,裴斯妍不敢真这么做。“奴婢只是实话实说,没有顶撞冒犯夫人的意思。”云琦小声说道,听声音似乎快要哭了。“看来必须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才会从实招来是不是?”悦萝夫人威胁道。“夫人,奴婢真的不能告诉您。”悦萝夫人的侍女毫不留情的扇着云琦和云珊耳光,那一声声格外响亮刺耳。“你们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小姐,看我怎么……”再也无法忍受悦萝夫人不可一世的德性了,更无法看着云琦她们为了她受罪,裴斯妍脑子一热,一狠心从假山后面跳出来,冷声问道:“夫人想如何处置我的侍女?”悦萝夫人看到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的年轻女子,表情僵硬住了,她的侍女立刻停手,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小姐!”云琦和云珊叫道,欣喜的看着裴斯妍。裴斯妍将她们拉到身后,面对悦萝夫人再次问道:“悦萝姑母,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悦萝夫人很快就恢复了镇静,她问:“小姐,您这是打从哪里出来的?”裴斯妍努力的想着那日在正厅悦兮夫人强势的模样,以她现在这倒霉身份尽管是晚辈但也可以压一压悦萝夫人的吧?“请问您有什么资格来过问我的事情?”裴斯妍反问道,挺/起胸膛,高昂脑袋。一定要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才行,告诉对方她不是好欺负的。“我……”悦萝夫人一时语塞,但很快又开口:“小姐,刚才您是故意躲着我吗?否则为什么会知道……刚才的事情。”裴斯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不正常的跳动着,勉强一副镇静的样子,“悦萝姑母,我不想把我说过的话再重复第二遍。”悦萝夫人不自在的咳嗽两声,“我没有什么打算,只是吓唬吓唬她们。我也是担忧小姐安危,情急之下才会那样的。”“让姑母担忧是我不对,不过我现在安然无恙,姑母请回吧。”裴斯妍指了指垂花门,希望她能带着她的狗奴才们快点滚出去。“不过做为澹台家的一员,我实在对于小姐刚才去了哪里十分的好奇。”悦萝夫人看着裴斯妍那一双沾满了烂泥的鞋子,“我想在小姐还未继承巫盼之前,我还是有一点点权利问一问的。”有你爷爷的权利,裴斯妍忍不住想骂人了,这女人怎么这么缠人?裴斯妍的大脑在飞快的运转着,随口编出一套瞎话:“我随意在园子逛一逛而已,说句实话,我身体不舒服实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所以有意躲着姑母您的。也请姑母体谅一下我,请回吧。”悦萝夫人眯眼睛,慢慢的说道:“小姐,您和以前似乎有些须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