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写秋轩,府内没有其他人得知小姐出走的消息,裴斯妍安慰了其蕴几句,事情就这么被轻描淡写的过去了。此后,裴斯妍静下心来,努力的准备着即将到来的继任典礼和未来的职责。她明白自己现在是骑虎难下,进退不得了,那么就勇往直前,打倒一切对手政敌,坐上权利的顶峰只求自保,别年纪轻轻的就去见上帝了。典礼的前一天,府中的白纱全部撤下来,上到主子下到仆人全部换下了丧服,穿上平常衣服。正厅里挂上了澹台妍父母的画像,裴斯妍仰着脑袋看了半天,叹口气往位于大宅子中轴线的一处院落走去。明天,作为澹台家族长的她就要从写秋轩搬到世德轩去住。大宅子的中轴上只有世德轩一处居住用的院子,比写秋轩要大上两三倍,主厅是用及其珍贵的楠木搭建而成,其余建筑皆是青砖青瓦,朴素中不失肃穆庄严,显示出族长的重要地位。这几天,下人就忙着将世德轩再次打扫一遍,撤换一些摆设,将裴斯妍贴身的一些衣物、书本什么的也搬过来。另外多配备了七八个打杂家丁和二三等的侍女供差遣。云琦特意去盘问过,这批侍女家丁都是在澹台家待着至少有五年的,做事稳重可靠不说,对澹台家也有根深蒂固的忠心,而且以前和小姐没有什么接触,关于失忆的事情无须担心会泄露。裴斯妍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觉得无趣准备返回写秋轩睡觉,养足了精神确保明天不出任何岔子。“小姐,”一个家丁匆匆而来,在裴斯妍七八步外的地方停下脚步,“沈仲宁大人的夫人前来拜见,在偏厅等着小姐。”沈仲宁?裴斯妍抓抓脑袋,名字听着总觉得似乎能和某个人联系在一起。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想着,刚踏出院门忽然明白过来——是沈叔策的兄长。沈夫人来找她做什么?不过澹台与沈家关系非同一般,也许是正常的来往问候。想起沈叔策他爹的官位,裴斯妍会心一笑——既然要做辅佐皇帝的大官,拉帮结派,创造有利于己的形势是必要的,那么就从沈家开始!云琦在裴斯妍身后小声说道:“小姐,沈夫人来过几次,不过和小姐您交情不深。”裴斯妍点点头,自从得到离轻染的肯定后,她的自信“噌噌”往上增长,在更多了了解现今的情况后,处事也更加沉稳了。不过,既然交情不深,突然造访到底为了什么?她正想着,一脚已经踏入偏厅,一位正喝茶的妇人见状,连忙站起身向裴斯妍微笑示意。沈夫人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容貌秀雅清丽,穿着浅青色的衣裙,青丝绾成堕马髻,佩以宝蓝色的珠花,显得端庄娴雅。“沈夫人请坐吧。”裴斯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自己坐到主位上。“许久未来府上看望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沈夫人说着,捧起茶几上的一个红色的礼盒,“一份薄礼,请小姐笑纳。”“多谢沈夫人,”裴斯妍让云琦接过礼物,斟酌了一下语句,“以你我两家的交情其实不必如此客气的。请夫人今后称呼我,小妍或是阿妍吧。”沈夫人一愣,有些局促,“小姐明天就是巫盼大人了,怎么可以……”裴斯妍心里其实有些紧张,毕竟沈夫人是陌生人,万一有个什么事圆不了场就糟糕了,“何必拘泥于身份呢?更何况您差点就成为我的嫂子了,我们也算是一家人。”说到这里,裴斯妍不得不垂下眼帘,假装出伤心的模样。沈夫人一听裴斯妍提起英年早逝的小叔子,又见她难过,心疼的拉住她的手,脱口而出道:“阿妍,你也不要去想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裴斯妍听沈夫人终于拿“阿妍”称呼自己了,暗自舒了一口气,用手绢擦擦眼角,“谢谢您,淑宛姐。”淑宛是沈夫人的名字,她刚刚想起。沈夫人显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但还是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道光亮。“对了,淑宛姐今日前来不知有何事?”裴斯妍见两人的关系终于迈近了一步,转向关心的话题。沈夫人笑了笑,说:“只是过来看看阿妍。”裴斯妍怎么想都不觉得沈夫人的目的那么简单,不过今天顺手捞到一点好处,索性把话就扯开了说:“淑宛姐,您看我年纪轻,诸多事务都不大懂,身边也不认识什么人,今后还烦请沈大人多多指教。”沈夫人的眼中露出一丝惊喜,连忙应道:“应该的,应该的。阿妍放心便是。”裴斯妍看在眼中,心下一片欢喜。之后两人又随意的聊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各自回去了。裴斯妍对于今天的事情格外的满意,好心情的回到写秋轩养足精神去了。第二天,天还没亮,裴斯妍就被云琦从**拉起来。虽然彩排了两次,见识了大场面,但裴斯妍的双腿仍然止不住地打颤,心也“扑通扑通”地乱挑,搅得她坐立难安。一番沐浴、打扮,裴斯妍在离轻染和云琦、云珊的陪伴下来到正厅,全体族人已经聚集在此了。叔祖和悦萝夫人的脸色一如既往的不好,和其他人相比够明目张胆的表示心中不满。悦兮夫人笑眯眯的看着盛装的裴斯妍,“小妍今天可真漂亮。”裴斯妍的脸上浮现出一片嫣红,低下头假装整理披帛。去外面查看车队的离轻染大步走进正厅,“小姐,时候不早了,车马也准备妥当,请小姐前往端和宫吧。”“好,我知道了。”裴斯妍看了一圈周围族人,出了府门。澹台府门前又是塞满整条街的仪仗队,晨曦照耀在他们鲜亮统一的浅蓝色云纹袍子上。裴斯妍瞅着大红色的八抬大轿子,嘀咕一句“又不是结婚”,坐了进去。悦兮夫人做为嫡系,是整个家族里唯一有资格列席典礼的,她走到队伍最末尾,坐进一顶青帘小轿里。一路上有领队的侍卫开路,裴斯妍享受到了国家领导人般的待遇,没碰上一个“红绿灯”,风风光光、畅通无阻的来到含光门外。礼部侍郎郭文翰早早的就守在宫门外了,见裴斯妍的轿子停下,赶忙恭敬的迎上前来,“下官参见澹台小姐。”说着,还伸手护在裴斯妍身边,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裴斯妍有点受不了他那副谄媚的样子,可嘴巴和脸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淡淡的说道:“郭大人请带路吧。”按照计划,她先要到端和宫的一个偏殿,传说中的VIP包间等到皇上驾临——也就是典礼正式开始的时辰。今天是裴斯妍第一次面见皇上,虽然之前和离轻染仔细商讨过见了皇上的礼仪和该说的话,但她还是紧张的满头大汗。她瞟眼周围低头走路的侍从们,用披帛擦了擦。偏殿是从端和宫的另一道小门进去的,裴斯妍连广场上现在什么情况的半个影子都没见着,懊恼万分的进了VIP包间。一进门就看到桌上摆着糕点,裴斯妍揉揉肚子,想起早饭都还没吃,踟躇了半天,但离轻染的一个眼神彻底让她放弃拿几个吃的念头,只能看不能吃活要人命了。郭文翰送他们进了偏殿,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裴斯妍正巴不得呢,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偏殿里的摆设,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向没有时间概念的她以为郭文翰回来通知典礼快要开始了,懒洋洋的说道:“走……”当裴斯妍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后半句话说不出来了。活生生的一妖孽男正站在那里,眉若远山般清远,一双夺人心魄的黑眸里有光华在流转,脸庞润泽如水中的白玉,一身金边龙纹紫色长袍衬得他在明媚的阳光中是那般的熠熠生辉,魅惑而明艳。妖孽,妖孽啊!裴斯妍在心中大喊着,咽了一口唾沫,目光舍不得挪开了。“微臣叩见惠王殿下。”离轻染下跪行礼,同时也是告诉裴斯妍来者的身份。裴斯妍目瞪口呆的注视着如活恐龙般罕见的妖孽男,全然没听见离轻染的话。当然,她觉得用恐龙来打比方实在对不起妖孽男,可一时又想不到其它比喻。妖孽男看到殿内的一男一女,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微讪道:“对不起,走错地方了。”接着,他向裴斯妍露出微笑,“这位就是今天继任巫盼的澹台小姐吗?”离轻染看眼正发呆的裴斯妍,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提醒:“小姐,那是当今圣上的大皇子,惠王殿下。”“大皇子”和“惠王”两个称号钻进裴斯妍的耳朵里,意识到妖孽男的尊贵身份,她抹了抹嘴角,福了福:“惠王殿下。”“典礼快要开始了,我就不打扰了。”妖孽男点点头,走了。裴斯妍失望的看着房门轻轻关上,心想这蓝国可真是美男盛产之地,就算不能嫁给人家,看着饱眼福也不虚此行了。“我怎么没在画册上看到过惠王殿下?”裴斯妍问道,早知道有此妖孽男,她也不会觉得看画册是件枯燥的事情了,难道是离轻染担心她分心,故意把人家画像给撕了?“因为惠王殿下并不重要,”离轻染说得轻描淡写,“不急于一时认识。”裴斯妍一怔,抬眼看他,“他是大皇子,按理说将来应该是皇太子的不二人选,为什么会不重要呢?”离轻染耐心的解释着:“不一定长子就必须立为太子。当今圣上共有十一个儿子,惠王殿下是圣上最不宠爱的皇子,所以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是最小的。”“为什么不受宠爱呢?”裴斯妍的脑袋微微一歪。有这么漂亮、温文有礼的儿子,皇上是不是脑袋被门缝夹过,出了大毛病所以讨厌?离轻染迟疑了一下,说:“据说惠王殿下的生母相貌明艳绝代,深受皇上宠爱,封为文妃。后来有传闻文妃乃是‘祸国妖孽’,皇上渐渐疏远文妃,连带着对惠王殿下也厌恶了。大概到了明年初,皇上会给惠王殿下指一块封地送出帝都。”裴斯妍的牙齿咬着红唇,随手整理着绣繁复花边的衣袖,半晌才又张口问话:“那么……剩下的几个皇子中谁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最大?”“已故淑馨皇后所生的二皇子殿下,”离轻染不动神色的注视着将要成为蓝国最尊贵的女人之一的嫡系大小姐,揣测着她的心思,“小姐您莫非是想……”外面隐隐响起喜庆的乐曲,表示皇上已经驾临端和宫,典礼即将开始。“有话等回去再说吧。”裴斯妍重新站起身,嘴角噙着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