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将二皇子去青楼及挪用公款的事情压下去,自己人内部处理掉就罢了,不想第二天早朝时发现,事情不知道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对二皇子失望至极。皇上的心情抑郁到了极点。冯太师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板着张脸,不去看任何人。裴斯妍不动声色的看着身后几个在议论的官员,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昨天,正是她和离轻染一番易容打扮去浮香楼绑架诗容。要说离轻染的易容技艺相当不错,她都差点认不出来自己了,现在官府根据画像去抓绑匪如同水中捞月,不会有任何收获。不过,把人绑出来后,离轻染出于安全考虑,送她回家,之后独自一人去了十里亭继续接下来的计划。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十万两银票,据说他让二皇子在十里亭等了半个多时辰,又拖拖拉拉的废话半天,一直拖到过了子时帝都城门关闭,才一手交钱一手放人。今天一大清早,她招集沈仲宁和几位官员,告诉他们二皇子去青楼的消息,让他们散布开来,就说是有人碰巧看见二皇子打青楼里出来。看皇上脸色难看到如此,裴斯妍不难想象皇上在知道二皇子不仅去了青楼还挪用十万公款后有多怒不可遏,一定会犹豫要不要册立二皇子为太子了。这就是她要达到的效果,不仅要揭露二皇子伪善的面具,也要……裴斯妍看向冯太师。让皇上知道,其实冯太师“心怀叵测”!整件事情的主角——二皇子耷拉着脑袋站在殿中央,愁眉苦脸。被发现去青楼,他只有自认倒霉的份了。全怪自己在听闻诗容被绑架后,太过慌张来不及遮掩就从正门冲出浮香楼,不偏不倚的给认识的人瞧见了。皇上用力的清了清嗓子,目光阴沉的扫视在场每一个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二皇子,罚你禁足三月,不准踏出皇宫半步,在寝宫里给朕好好反省!另外,三天之内还清挪用户部的十万两白银。帝都府尹!”“臣在。”“立刻带人封了那家青楼,所有人等流放边疆,永不得返回帝都。特别是……纠缠二皇子的那名女子,立刻处死。”“父皇!”二皇子下意识的一声惊呼。“嘭”,皇上重重的一捶龙椅扶手,怒发冲冠,睁大了眼睛瞪着二皇子,似乎恨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咽了。“你还有脸顶嘴?你看看你自己,身为皇家子弟,与三教九流混在一起,成何体统?辜负了朕与臣子们对你的一片期望与信任,还有脸说什么?皇家的颜面都给你丢光了,这点惩罚对你已经算是够客气的了!你可不要不知好歹,不知轻重!”裴斯妍不经意的一挑眉,果然是当抱着极大的期望与美好的梦想时,伪善的面具一旦被揭开,同时产生的失望和愤怒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好似一座沉默了几百年的火山突然迸发出遮天敝日的灰尘与火焰。二皇子畏畏缩缩的垂着脑袋,不敢再说一句话,生怕惹得父皇给不高兴。冯太师看他一眼,不知滋味的叹气。巫罗看着冯太师,不紧不慢的问道:“冯大人身为皇子们的老师,平时在教授些什么?我真是很好奇。”冯太师撇撇嘴巴,不答话。巫罗的话让皇上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冯太师身上,想起这些年的种种情形,他的眉间不由自主地皱起,脸色越发的难看,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了拳头。“冯大人,皇子教育事关天下苍生、皇家颜面,请您说说看吧,”巫罗见皇上不发话,更加不饶人了,“在场的诸位也一定很好奇这个问题吧?”冯太师气得脸都紫了,他看眼不说话的皇帝,咳嗽几声,淡淡说道:“这次是老夫失职,未能……”巫罗打断他的话:“冯大人,失职于皇子教育,可是很大的罪过,您想怎样?”诶?裴斯妍抬起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巫罗和冯太师,自己不用站出来,已经有人想让冯太师难堪了,把人往心怀不轨的问题上逼。冯太师争辩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哦,原来如此。”巫罗意味深长的点点头,“不过看来冯大人真是年纪大了,不如趁此机会辞官回乡吧,否则我真担心您今后又会在皇子教育上出更严重的问题。”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历时数月的巫罗和冯太师之间的争斗,终于到把话挑明的时候了!巫礼偷偷的看着巫罗,想着他究竟是不是那封匿名信的主人,犹豫着要不要帮腔。冯太师冷声道:“巫罗大人,老夫身体硬朗,不需要辞官!而且老夫一向全力负责朝廷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事务,老夫若真走了,谁能接替得了呢?”皇上的目光更加冰冷,若有所思。巫抵也参与进来,不屑的说道:“大人实在太小瞧他人了吧?我们四大辅臣难道是光领朝廷俸禄不做事的吗?更何况我蓝国上下人才济济,一定能找出接替的人。”“你,你们!”冯太师恨得咬牙切齿,他扫向自己一派的官员们,却见他们个个低着脑袋,不敢说话。正当大殿内的气氛又尴尬又僵的时候,从殿外跑进来一名小内侍,他跪倒在二皇子身后,大声禀报道:“启禀皇上,有边疆八百里加急情报!”皇上冷冷的看眼刚才还在针锋相对现在却噤声的官员们,“传!”内侍爬起来跑出去了,接着一个风尘仆仆、满脸是尘土的将士打扮的中年男人大步走进来,一副焦躁不安的神情。“末将参见皇上!”将士单膝跪地,高高举起手中的信,“启禀皇上,西南方部落发生叛乱,守军死伤无数,请求支援!”大殿内重新响起低低的议论声,冯太师悄悄的舒口气,终于可以不用纠结在难堪的话题上了。皇上从钱公公手中接过信,问道:“怎么会这样?”蓝国西南方边境地区乃是茂密的森林,是一些古老部落散居之地,文化习俗与其它地方大有不多。在帝都方面派出的将领的有效管理下,一直平安无事,鲜少发生部落叛乱事件,即使有,地方军队也很快便能镇压下来,可是这次竟然严重到了需要请求帝都派遣援兵的境地?“启禀皇上,因为百姓们不满赋税过高,以及一些政令,偷偷的积蓄了力量后才会这样严重。”冯太师说:“皇上,事关重大,请立刻派援兵吧。”皇上捂着嘴巴咳嗽几声,裴斯妍忽然感觉他似乎在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而且从面色来看似乎有些不对劲……“惠王。”蓝暄听见父皇喊自己,立刻出列。“由你带足兵马,前去支援吧。”皇上说。“是,儿臣领命。”“好了,退朝吧。”皇上挥挥手,由钱公公搀扶着离开。二皇子立刻调头冲出大殿,想去救诗容姑娘。冯太师眼里都快冒出火花了,连忙追赶他去了。裴斯妍拖拖拉拉的最后一个走出大殿,看到蓝暄一人站在台阶边缘,仰望着天空,妖魅般的脸上神色澹然。“惠王殿下。”尽管秘密结盟了,但在宫中,礼仪还是必须的。“又是一次建功的机会,不知道我得胜归来,父皇会不会夸赞我呢?”蓝暄嘴上这么说,却看不出他有一点期许的样子。裴斯妍安慰道:“一定能的,特别是现在二皇子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皇上对您一定充满了期望。”她想,蓝暄一定是很希望能重新得到父亲的关爱吧?“其实我压根就不在乎这些,”他回过身,遥遥的望着金灿灿的龙椅,“我只要得到它就足够了。巫盼大人,今天的这场好戏,是您暗中策划出来的吗?”裴斯妍不打算瞒他:“是,二皇子是您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给予的帮助越大,越后得到的利益会更多。“看来人们都太低估您了,巫盼大人。”蓝暄笑道,迈步走下一级台阶。“越被低估,敌人便回更加傲慢,傲慢会让人变得愚钝,我的胜算越大。”裴斯妍笑了笑,果然是有了压力才能有动力,有了动力,潜能才会被激发出来。穿越前的生活,有些太安逸了,所以让她懒惰了,让她甘愿平庸。不想成为断头台上的那个人,惟有扫平未来道路上的一切障碍!“谢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待事成之日必定加倍回报。”蓝暄说完,脚步变快,匆匆而去。裴斯妍欠身行礼,目送蓝暄离开后,打算尽快去理政院。“巫盼大人请留步!”她寻声望去,看到钱公公奔来,累得是满头大汗。“你这是怎么了,钱公公?”钱公公喘了几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巫盼大人,皇上他……可能是因为太生气了,昨天晚上吐血了,刚才回到御书房又吐了口血……昨天太医来看的时候,说是……”裴斯妍一惊,问:“说什么?”钱公公眼泪汪汪,“皇上恐怕快不行了……估计最多只能活两三个月了。”裴斯妍瞠目结舌,难怪自己会感觉到皇上有些不对劲,原来是疾病缠身,已经到了即将奔赴黄泉的地步了。“都有谁知道这件事?”钱公公想了想,说:“皇上不让太医和奴才外传,所以现在只有皇上,巫盼大人、奴才和江太医知道。”裴斯妍咬紧了嘴唇,大脑飞速的运转着。“多谢钱公公告诉我,我家中有些珍稀药材,到时候拿来看看对皇上的病有没有效果。真是让人担忧啊……钱公公,此事不要再告诉别人了,知道吗?辛苦你了。”说完,她提起裙裾,以最快的速度向蓝暄离去的方向奔跑。她必须阻止蓝暄带兵奔赴西南方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