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黑影从街道两旁的屋顶上飞身而来,手中的长剑在月下闪烁着慑人的寒光,直指向华丽的轿子。“有刺客!保护大人!”侍卫们反应及时,将轿子包围在中间,抽出刀剑拦住黑衣蒙面的刺客。巫罗一听“有刺客”,一掀轿帘,探头张望。面对眼中露出杀意的杀手,他冷静镇定依旧。杀手挥刀砍来,利刃撞击在一起激起耀眼的火花,摩擦产生的声响刺耳欲聋,令人胆战心惊,人影交错,刀光剑影如白虹穿梭在人群间。与杀手兵刃相接的侍卫拼死抵抗,长剑不停颤抖,始终无法伤及那名侍卫。其他侍卫趁隙齐齐砍向杀手,杀手见状灵敏地跳看三五步之远,同时挥剑,凛冽的剑气如同寒冬腊月里的厉风呼啸而过,割破了侍卫门的衣襟。激烈的打斗声很快惊醒附近沉睡的百姓们,一阵震耳的锣鼓声,周围建筑亮起灯光,有胆大着开了条门缝偷偷张望,很快一大群官府的衙役举着火把前来,一看是巫罗大人的轿子,连忙上前支援,将黑衣杀手团团包围。杀手举剑扫视着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的侍卫与衙役,火光在他的眸子中泛起了寒冷若冰雪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三四名侍卫负责守卫在轿子旁边,其余人等群攻而上,刀剑撞击声不绝于耳,可见打斗之激烈。整条街道都被打斗惊醒,出来查看的人越来越多,夜空被火光照亮了大半。眼看聚集而来的人越来越多,自己一方显得寡不敌众,杀手大吼一声,一剑撩倒周围几名侍卫,和同伴一起仓皇地纵身飞向屋顶,几个如猫般敏捷地跳跃,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帝都府尹从人群中挤过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如今帝都接二连三的不太平,屡次有官员遭到暗杀,前几个月是巫盼大人,接着五名官员惨死,现在又轮到巫罗。再这么下去,自己的官位有可能保不住了。“大人,下官来迟了,您没事吧?”帝都府尹站在轿子前,躬身谦卑的问道。巫罗走出轿子,神态平常,似乎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看眼满头虚汗的官员,讥嘲的冷笑道:“赵大人,这帝都的治安是越来越差了。”帝都府邸心头一颤,赶忙自责道:“是下官失职,失职……”“一定要尽快捉拿到凶手,本官明日会上奏皇上此事的。希望赵大人不要让皇上和本官失望才是。”“是,大人。”帝都府尹心里叫苦连连,今天晚上他是甭想睡觉了——这案子一件接着一件,毫无头绪不说,供他追查凶手的时间亦是少之又少,明天是凶多吉少了。巫罗不再理会他,走到自家侍卫和衙役们面前,语气明显变得平和:“有人受伤吗?”侍卫长答道:“谢大人关心,皮肉小伤,无碍的。”“多谢诸位今日拼死保护,”巫罗颔首示意,脸上露出满是感激的笑,“受伤的赶紧去治疗吧,本官会赏赐各位以表彰你们的功劳。”“是,大人!”侍卫们紧张的神经瞬时也放松下来,巫罗大人虽然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但一向平易近人、体恤下属,让人愿意忠心耿耿的追随他。巫罗返身准备回到轿子,突然感到脚下踩到了什么,后退一步,借着火光看到地上躺着一枚铜制的令牌,一步开外处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他俯身拾起,展开来一看,脸色不由地变了,更多了难以压制的愤怒。整洁的信纸在他的掌心中渐渐揉皱,巫罗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侍卫长见大人脸色不对,关切的问道:“大人,您哪里不舒服没?”巫罗又看一眼手中皱巴巴的信纸,冷冷的笑一声,将信和令牌塞进怀中,对侍卫耳语道:“现在我们不必再容忍下去了,是动手的时候了!”侍卫神色一凛,低头:“是,大人。”躲在不远处一条胡同口的裴斯妍看到巫罗将信和令牌捡起来,脸上荡开心满意足的笑容,握紧了拳头,“耶”了一句。明天,朝廷上将要掀起一波血雨腥风了,而最大的政敌也将犹如被蝼蚁侵蚀的大树,逐渐倒塌腐朽。“云珊,我们回去吧。不知道轻染有没有受伤……”裴斯妍说道,正要转身之际,忽然后颈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眼前顿时一黑,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丢进暗无天日的深渊。看着小姐委顿在地昏死过去,云珊后退几步,后背重重的撞在墙上,她慌张地大口大口喘气,举起的右手无力地垂落。无意中听到小姐和离长史今天晚上有什么秘密计划,两人会分开来单独行动,于是她故意在云琦的饭里下了药,让云琦犹如感染了严重的风寒一般,只能卧床休息,给了她跟随小姐一同出门的机会。想到悦萝夫人几日前威胁自己的事情,云珊稳定了心神,上前扶起小姐,满是歉意的低声说道:“小姐,对不起,奴婢也是迫不得已的……”她学鸟儿叫了几声,立刻有一辆小马车出现在街角——虽然小姐一路小心,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踪迹,但是跟在身后的她沿路留下标记,让悦萝夫人派来的人悄悄跟踪。车上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轻蔑的看一眼裴斯妍,吩咐车夫:“按照计划带过去吧。”“是,夫人。”车夫答应一声,从云珊手手中接过裴斯妍,粗鲁地丢进了车厢里。云珊拉住妇人的衣袖,哭着问道:“夫人,您要将小姐怎么样?”悦萝夫人甩开云珊的手,冷哼:“你这小小的贱婢竟妄想试探主子的一言一行了?!已经没你的事情了,快给我滚到城北去看你弟弟吧!”一听到“弟弟”二字,云珊踟躇的看眼马车,狠了狠心,转头跑开。悦萝夫人使了一个眼神,车夫鞠躬行礼,随后赶着马车离开。她看着远去的马车,得意的笑道:“小姐,谁让你不知好歹的占着巫盼的位置不松手呢?所以休怪我下毒手了,要怪的话,只能怪你自己。”她又望向火光明亮的方向,笑容淡了下去,不解的自言自语道:“奇怪了,小姐是怎么知道今天晚上巫罗会遇刺的?刺杀巫罗的人是谁?还有……小姐交给离轻染的差事又是什么?”一连串的疑问让悦萝夫人莫名的心慌,她拍了拍胸口,也许是今天晚上终于对小姐下手,所以激动的同时又害怕事情败露吧……小姐一死,她再借着冯太师的力量便可稳坐巫盼之位了!但是现在最大的变数是离轻染,不知道这位小姐的心腹在做什么,有没有回来,所以她必须立刻回府邸看看。街头,风静静吹拂而过,人群喧闹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却无人注意到浓重夜色下被刻意掩盖的罪恶。裴斯妍转醒,她感到脑袋闷闷的疼,好像有重物压在脑门上,睁开眼睛却发现周遭一片漆黑,不见一丝一毫的光亮,仿佛又回到日全食的那一天——没有尽头的黑暗,充满**的危险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连呼吸也不顺畅,有逐渐强烈的窒息感。她慌乱了,之前的事情模糊不清,想不起来。她伸出手去,猛然发现这黑暗不是无边无际的——她的手和胳膊肘撞在坚实的东西上,听声音像是木头。她接着摸索下去,空间相当狭小,四面皆是木头,呼吸间可以闻到泥土的味道。“怎么回事……”裴斯妍恐惧的叫道,自己竟然躺在一副棺材里!黑暗幽闭而寂静如死的空间,让人心中的恐惧无止境的曼延,在裴斯妍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后瞬时崩溃了,泪如决堤的洪水涌出眼眶,冰冷的全身止不住地颤栗。求生的欲望又让她在最初的崩溃中清醒过来,拼尽全力拍打着棺材,大声喊着“救命”。良久,没有回应她。裴斯妍失声痛哭,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落到这般境地,拍打棺壁的声音越来越弱小,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慢慢的下沉,坠向死亡。可是裴斯妍不甘心就这么死去,自己的愿望、宏图大业还没有完成,还没有和心爱的人终成眷属……她怎么能就这样葬身于黄土之下,由恐惧伴随她奔赴黄泉!“救命,救命……”裴斯妍不断的重复着这两个字,脸颊上满是泪水,汗湿了全身,衣服紧贴在身上让人感觉自己似乎被无形的手死死攥紧,她的手掌无力地继续拍打着,可是声音微弱到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了。绝望与恐惧,几乎就快要先夺走裴斯妍的性命。不甘心,绝不甘心……裴斯妍在心里反复的念着,想支撑起自己的神志,但是眼皮越来越重,浓浓的倦意袭来。也许该休息一下,睡一会儿。也许这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一切太平……按在棺壁上的手缓缓垂下,裴斯妍闭上眼睛。如死的寂静里响起了奇怪的声音,一下紧接着一下,越来越响,裴斯妍无力去分辨那究竟是什么——也许是梦境中的幻觉而已。她只想睡去,沉浸在梦中,好好休息……猛然间,一阵巨响,窒息感消失了,新鲜的空气铺面而来,有大片的水滴落在自己身上,耳边可清晰的听见潺潺的水声,犹如一条小溪在身边欢快的流淌。裴斯妍睁开眼睛,迎接自己的是瓢泼的雨水,漆黑的夜空,以及……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白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