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乌云遮蔽住天日,原本撒满一地的金黄色阳光悄然消失,天色阴暗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之感,仿佛暗夜提前降临。冷风瑟瑟,卷起枯黄落叶,徒增几分萧索之意。尽管天气阴冷,但是帝都街道两边挤满百姓,官兵们手执长枪奋力地维持这秩序,但不时仍有百姓或是冲破阻拦或是被人推搡,挤过官兵的长枪,突兀的站在空旷的街道中央,立刻有身着皇家侍卫制服的人上前将其捉拿,不由分说带进街边的一间屋子里。喧闹的街头,激动万分的情绪,没有人注意到屋子里传出低低的惨叫声。远处响起车轮滚动与马蹄声,百姓们立刻踮起脚尖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一名华服的貌美女子骑这一匹高头骏马领头,她看向周围百姓,唇角一抹得意的微笑,好似打了胜仗后凯旋而归的将军。二十多名侍卫列队整齐跟随在她身后,个个紧握佩剑,警惕的注意四周动静。走在队伍中央的是一辆拖着牢笼的牛车,犯人跪坐在其中,一副沉重的枷锁套在犯人的身上,使得她不得不佝偻着背,低下头颅,乌黑的长发披散,挡住大半张脸,看不见犯人的表情。囚衣洁白干净,遮掩住严刑后留下的可怖伤痕,唯有手腕和脚腕处被粗糙的铁链磨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原本血液已经干涸,但又磨出新的伤口,反反复复一直没能痊愈。囚车后面是四五名刽子手,手上拎着用布裹得严实的篮子,耀武扬威的瞪着周围的百姓,有的人被他们的眼神吓坏了,连连后退,不想连着撞翻了身后好几个人。近百名官兵手持佩刀殿后,与前面的侍卫一样,不放过周围任何异常的动静。一见到囚车内的女子,百姓们的情绪更加激动,大声的尖叫着,周围顿时吵闹不堪,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无法分辨处人们到底在喊些什么,不过至少能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到愤怒以及类似于大仇得报后如释重负的快意。随着囚车继续前行,街道上陷入更见混乱的状态,百姓们纷纷向囚车丢掷早已准备好的石子,情绪到了无法自制的地步,官兵们不顾被石子砸到危险,拼出最大的能力阻拦百姓走出限定的范围,他们知道若是有人劫犯,等待自己的可不是被小石子砸到这样小小的痛苦了。囚车上很快布满了石子,干净的囚衣也变得肮脏不堪,裴斯妍紧咬住嘴唇,不发出一丝声响,可是石头砸在身上,神经似乎比从前更加敏锐,痛意瞬时传到骨髓。“咳——”,一口血堵在喉咙中,裴斯妍一时没能忍住,鲜红的血液顺这嘴角滑落,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惊心的痕迹。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滴落在枷锁上的血点,不在意百姓们如何骂她。身前如何,对于死去的她没有任何意义了。昨夜离轻染的话,足以让她死得瞑目。澹台姒微微回过头,看着被百姓们投掷石头并辱骂的犯人,笑意更浓了,她要的便是这个夺去自己一切的姐姐遭受到最大的痛苦与耻辱。皇上下旨游街示众,她可要慢慢地走才行,让澹台妍生不如死!心里这么想这,澹台姒再次放慢前进的速度。队伍在帝都中绕了一圈,让百姓们尽情的发泄过心中的怨怒,最后达到刑场,离午时只剩下一刻的功夫了,待监斩官以及诸位旁观的官员在棚子里坐下,侍卫和官兵们分散在刑场的各个角落里严阵以待后,刽子手这才野蛮的将犯人从牢笼中拖出来。裴斯妍的双腿已经完全不能行走,她被刽子手拖到刑台上,双腿与尖利不平的地面摩擦过,渗出斑斑鲜红,在暗色的土地上留下刺目的红色痕迹。刽子手们脱下她的枷锁,用拇指粗的绳子和细长的铁链牢牢的绑缚在刑架上,使得她的身体不至于因为不能站立而垮下去。这时候,裴斯妍方才看到百姓们充满愤怒之色的脸庞,黑压压、无边无际的人群犹如汪洋的大海,辱骂声好似惊天的巨浪向她扑来。她依然不顾别人在说些什么,努力的在人群中搜寻着,默默的念着“没有来,没有来”。亲信中有多少人不屈金钱与权利的**,死心塌地的愿意跟随,她还算清楚。即使蓝暄和澹台姒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收买那些人,最多得到的不过是表面的忠臣,但他们的心扔维系在她裴斯妍这里。如今她死到临头,难保这些人会不顾一切的前来劫法场。希望离轻染将她昨日的那句话传达到了,如此严密的防范,来劫法场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不要有无意义的死伤了,她一人下黄泉已足够。可是人是在太多,裴斯妍感到眼睛酸疼,视力模糊,但是她仍然不放弃,继续寻找。另一边,澹台姒恭敬的从锦盒里取出圣旨,走到刑台上,对裴斯妍得意而讥嘲的一笑,随即高声宣读圣旨。“原四大辅臣之一巫盼澹台妍,表明淑静贤明,骗取先帝及当今圣上信任,却擅用权利网罗党羽,以权谋私,经大理寺清查,收受贿赂、侵吞国库银两总计二百万两,其大罪之一;编造子虚乌有的罪名、私造龙袍诬害原太师冯定远大人,致使冯家数十口人无辜丧命,其大罪之二;冯太师死后,把持朝纲,目无君王,擅自裁定政务、撤任提拔官员,其大罪之三;乱行族长权能,随意残害澹台族人,其大罪之四;罪行败露后,欲刺杀当今圣上,其大罪之五!澹台妍所犯之罪过,罄竹难书,令人发指,人神共愤!按照蓝国律例,处以凌迟之刑,并悬尸三日示众,以平民愤,警示后人!”澹台姒宣读完圣旨后,百姓们齐声叫好,她满意的看着四周人群,回过神望向裴斯妍:“你这个卑贱的失败者,永别了!”裴斯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无所谓的笑道:“记得,要好好的守护澹台家,这是我唯一的遗愿。”“不需要你指指点点!”澹台姒不高兴的翻白眼,回到书案后,看时辰差不多了,立刻扔下令牌,大声喝道:“行刑!”牌子落在地上,声音很轻,但裴斯妍听得很清楚。她依然微笑,可以确定没人会来救自己,很好……裴斯妍笑着闭上眼睛,一名刽子手上前来解她的衣服,其他几人揭开竹篮上的布,露出其中摆放整齐的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小刀,阴暗的天色下这些小刀依然折射出锐利的光芒。刽子手在篮子里挑拣一番,选出一只顺手的小刀,猥琐的目光在裴斯妍的身上稍作停留,随后毫不留情的刺向她的肩膀。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惊呼声,接着裴斯妍听见面前的刽子手惨叫一声,肩膀上冰凉的感觉随之消失。她的心揪起,睁开双眼,看到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正在面前上演。离轻染站在刑台下,红色的**正顺着他手中长剑滑落,脚下几具官兵的尸体,温热的血液缓慢流淌,执刀的刽子手无声无息的瘫软在地,后背上插着一把飞刀,其他刽子手们见到这一幕纷纷吓得躲到一边去。“不,不要!快走……”裴斯妍痛苦的看着离轻染,连连摇头,希望他赶紧离开。侍卫与官兵们蜂拥而上,攻向劫法场之人,越来越多的人围堵在通往刑台的路,仿佛奔腾的洪水一般,将人淹没。离轻染的眼中闪过冷酷的光芒,不闻裴斯妍竭力的呼喊声,挥起长剑,斩杀冲在最前面的侍卫,鲜血飞溅,沾染到他的脸颊与长袍,仿佛来自地狱的夺命使者。百姓们没想到还有人会来救这等大奸臣,辱骂之声再起,发生更大的**,整个刑场更加混乱嘈杂。澹台姒拍桌起身,对惊恐的刽子手们喝道:“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行刑!谁割下前十刀,我赏白银一千两!”刽子手们互相看看,又见被侍卫阻拦的人一时半会不可能到达刑台,面对一千两银子的**,他们忍不住了,纷纷拿起竹篮内的小刀,冲向裴斯妍。千钧一发之际,几道银光破空而来,刽子手低哼几声,当场毙命。从刑场对面的三层小楼上,纵身飞来一名黑衣男子,斗笠上飘扬的黑色轻纱遮挡住他的容貌。黑衣男子轻踏围观百姓的头顶,宛如从天而降的仙人轻飘飘的落在刑台上。众人都看呆了,张大嘴巴指着黑衣男子说不出话来。前任巫盼的身边除了离轻染,居然还有其他武功高强之人!黑衣男子一句话不说,挥剑砍向束缚住裴斯妍的绳索和铁链,随着耀眼的火星跃起以及清脆的“乒”声,铁链应声而断,黑衣男子立刻用一件黑色的披风裹住她仅剩抹胸和底/裤的身子。裴斯妍隔着黑纱注视着那张无法辨认清楚的脸,刚向开口说话,却被黑衣男子捂住嘴巴。澹台姒见又有一人劫法场,顿时恼羞成怒,对周围侍卫大声呵斥道:“还不赶快上去把这三人统统给抓住!谁抓住澹台妍,我赏白银三千两!”更多的侍卫涌上来,黑衣男子抱着裴斯妍跃下刑台,手中三尺青锋寒光闪耀,众人看不及他有什么动作,拦路的侍卫已命丧黄泉!黑衣男子杀开一条血路,与离轻染汇合。离轻染眯起眼睛,猜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帮手到底是何人。黑衣男子将裴斯妍推进离轻染怀中,语速很快的说道:“带她快离开,由我断后!记住,永远不要再踏进帝都一步!”“你到底是谁?!”裴斯妍急切的问道,听黑衣男子的声音非常的陌生。“不用管我是谁,快走!”“多谢!”离轻染丢下两个字,抱起裴斯妍向刑场外奔去,一路杀开围堵的官兵,百姓们虽然痛恨奸臣至极,但是面对杀红眼的离轻染只有让路的份。刑场外的角落,一匹马等待在那里。事态紧急,离轻染手上也没个轻重,将裴斯妍往马鞍上一丢,也不听她在说些什么,坐在她身后,策马狂奔而去。刑场中,黑衣男子仍然在拼死搏杀,拦住一切想追赶裴斯妍和离轻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