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面具,他就是天下第一杀手。穿上盔甲,他就是骇人心魄的战神。----陌离。夜,微凉的风吹拂着那袭胭脂蓝衫,黑顺的长发散开披在那微驼的肩膀上,几缕发梢翻飞在风中,增添了几许淡淡的忧伤。低沉的笛声悠远源长,似在诉说着一段不堪的往事。五指轻柔的跳跃在笛孔上,湿润的嘴唇贴在笛尖吹奏着七月深秋的悲寂与凄寥。池塘边是几尾弯了腰的细竹,竹叶早已枯黄,风一吹,便簌簌落在期望了一季的潭面上。一片微绿发黄的竹叶落入眼帘。四周空气蓦然一滞,微眯着双眼,叶一停止了吹奏。笛音戛然而止,带着寒风的声音默契的衔接在消失的回音后「出来吧。」不带一丝情感,只有无尽的冰冷,或许夹杂着不堪的沧桑,又或许只是无情的一句言语。沉静了只有那么短短的一个呼吸,却让人感觉过了一个轮回。一道蓝白相间的身影从竹尖上飘落,长发及肩,自有那么一股子飘逸出尘。冰冷的面具,俊朗的身形,如墨的长发披散遮了半边脸,一股神秘荡漾开来。「这是你的酬银。」不带一丝感情的话从面具背后飘出。叶一伸手接过飞来的钱袋,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去。「你打算一辈子都做杀手么?」面具后的那张脸淡淡道。叶一停住了步伐,低着头道「起码在报仇前是这样。」一声嗤笑,面具转身离去,「想尽快报仇,就去楚郡莺花楼找一个叫陌离的人。」风停了,月光洒在那袭蓝白身影上,朦胧,迷离。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尊有如神邸的身躯站在莺花楼门前,飘逸的长发无风飘动,却总遮盖着半边脸。过往的行人打量了几眼,而后又继续脚下的路。所有人都把他当作没钱进去取乐的骚客。「张公子,记得有空常来啊。」红娘送走了客人,正欲进门,手臂一紧,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陌离是不是在这?」红娘眉头一抖,「你是哪位?」「你只需告诉我她在不在这就行了,无须过问太多。」长发下的那张脸僵硬而生冷。红娘警觉,迈步而行。「她不在这。去别处找吧。」「莺花楼陌离,不在莺花楼能在哪?」叶一抬起头,神色略微不耐。红娘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人倒是生得俊秀,只是那双眼睛太过妖媚。「看够了没有?」无形的杀气弥漫在莺花楼前门,红娘打了个哆嗦,缩了缩微凉的脖子。杀手!绝顶杀手!红娘的直觉挽救了她的性命。「跟我来吧。」「咚咚咚」「陌离,有个人找你。」红娘细着脖子朝门内道。「吱呀」门一开,一张绝美的面容现入叶一眼中。「知道了,红娘你先去忙吧。」陌离拢了拢耳际的发鬓,苍白的脸庞,幽深的眸子却非常人的黑色,而是奇异的褐色。那双褐色的眸子,藏着与叶一一样的心事。娇弱的身躯,似乎有着一种力量在顽强的支撑着生命的燃烧。只一眼,叶一断言眼前这个女子,会改变他一生。-------生命绽放的那一瞬,是如烟花般的绚烂。而消逝的最后一刻,也是如烟花般灿烂。生命,其实就是烟花。陌离倚在窗边,抬头望着夜空升起的烟火,看着它们如生命绽放,又看着它们如生命走到尽头。如果蜡烛是人生,那烟花会不会是生命?叶一轻轻擦拭着手中的那柄青灰色长剑,细长的眼睛像是在注视着他最爱的女人,专注,柔情。「怎么会找到这来?」陌离关上窗,转过头问道。「有个人叫我来找你。」「谁?」叶一不语。立起长剑,看着剑身折射出桌上烛光在地上,似那斑驳不堪的记忆。心莫名的一揪,陌离疼惜的看着那双沧桑的眼眸。这个男人,其实很脆弱。「你知道找了我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么?」陌离叹了口气。叶一摇摇头「我不在乎,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陌离坐在对面,道「你知道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么?」叶一愣了愣,目光划过陌离那张面容,看着窗外。窗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窗外,是遍布夜空的烟花。今晚,是元宵节。陌离转过头,看了眼那绚烂的烟花,笑了笑。「你给的答案我很满意。」叶一偏过头,在那张倾世的脸庞上扫了一眼。「生命如烟火,还是烟火是生命?」陌离愣了愣。生命有时就像顽强的死不了。无论干枯或水淹,它总能活下来。烟火是生命么?万物有灵性,烟火究竟是不是生命的一种体现?陌离苦笑,摇了摇头「不明白。」叶一拨弄着桌上的蜡烛,看着烛油融化,而后又冷却成烛。「有时候生命强求不了。该你活就活下去,不该你活,阎王都等不及。」看着烛心在叶一的拨弄下摇曳着,烛光映在脸上,陌离头脑一片空白。「我的暗花是多少?」陌离仰着脸,褐色的眸子平静如水。叶一怔住,修长的手指停在半空。「你怎么看出来的?」蜡烛噼里啪啦的燃烧着那些干涸的烛腊。时间似乎凝固在那一瞬间,那一刻,安静之极。久久,叶一打破了沉静。「一百两黄金。」陌离咧嘴嗤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叶一诧异「你笑什么?」陌离擦了擦眼泪,止住了有些抽筋的身体「你不觉得好笑么?我值一百两黄金?」愣了愣,叶一点点头「确实,这么说来我倒是比较可笑点。」陌离耸耸肩,「杀手是最聪明的,也是最愚蠢的。」为了将目标置之死地,绞尽脑汁计划着每一步细节和有可能发生的变故和处理的方法,杀手,其实才是最聪明的人。但杀手也是最愚蠢的人,为了酬金,或许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杀了。杀手,注定是带着荣耀的光环、背负着罪恶生活。这也是杀手的悲哀。他们无权为自己的生活计划,他们所能计划的只有怎么样去杀死目标。生命对他们而言,是一种侮辱。下一秒,或许是杀死别人,或许是被别人杀死。所以他们从未想过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