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伯夫人屋子里也是灯火通明。薛二太太突然来访,特别是又让四小姐写了诗谜,看到四小姐的字之后脸上又是那种微妙的表情……只要想一想,大夫人怎么也坐不住了,吩咐身边的冯妈妈将四小姐的贴身丫鬟青穹叫过来问。谁知道那青穹仗着是老夫人身边出来的,根本不怕冯妈妈,无论怎么问就是什么都不肯说。大夫人听得是这个结果,立时大怒,让冯妈妈将青穹叫到屋子里,她亲自问话。青穹一开始还仗着几分胆色,听大夫人问,“在侯府,有没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那青穹立即平白直叙地道:“哪有事情敢瞒着夫人呢,又是在别人府里,小姐不过是跟着夫人周围,还能做什么。”这话听到大夫人耳朵里,似是略带轻佻,大夫人不禁怒火冲头,一掌拍在桌子上,“我念你是从太夫人身边出来的,事事抬举你,你倒骄纵起来了,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丫鬟,你这般欺主,就算我立即让牙婆将你领去,太夫人还会袒护你不成?”听得这话,青穹才膝盖一软跪下来,“夫人,夫人,奴婢可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敢做什么欺主的事,只是照实回话。”大夫人冷笑一声,“薛家人都找上门来了,还不肯说。”转头叫冯妈妈,“明天一早就找牙婆子来,我们府里可用不起这样的丫头。”青穹急忙磕头,“求夫人饶了奴婢,奴婢……”大夫人看青穹的样子,若不是借着现在的火候,一气炮制熟烂,这丫头是不会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于是不再听她说什么,就站起身来。青穹见大夫人起身要走,便更急了,忙膝行几步,“夫人,小姐真的没有做什么。”大夫人看都不看她一眼,青穹怕真的会被卖出府去,连忙道:“小姐只是一时好奇留了首诗。”大夫人一听留诗,脸色一瞬间变了。抬起脚踹在青穹肩膀上,“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细细讲给我听。”那青穹被踹了一个趔趄,却不敢喊疼,重新趴回来道:“小姐就是路过侯爷的书房,看到桌子上有半首诗,就提笔续了后面的。”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薛二夫人会有这样的动作,原来是为了对笔迹。大夫人想到这里,浑身发抖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气,吩咐冯妈妈,“到四小姐房里去。”青穹也哆哆嗦嗦地站起身跟了过去。四小姐正在梳理自己的长发,见母亲来了,站起身笑着迎上去,看到母亲阴沉的脸,再看看一旁缩着脖子的青穹,心里立即明白了几分,满不在乎地问,“母亲这是怎么了?”女儿知书达礼,还通文翰,她本来是万分喜欢的,谁知道竟然会做出这等事来。大夫人压着心头的火气,不敢大声声张,让冯妈妈出去将丫鬟们打发走了,才质问女儿青穹的那些话可是事实。四小姐听了,扬起眉毛,“这种情况下,我还不争取,难不成要让别人拔了头筹?”大夫人气她不懂事,“你知不知道这事如果传出去,你的名声就算完了,谁还会娶你进门?”四小姐愣了愣,“我哪里用得着别人娶我,只要我嫁进薛家,这件事有谁还会提起,再说我也没写什么,又不是情诗又能怎么样,在金华府的时候,我们还不是经常填诗玩儿。”大夫人道:“那怎么能一样,那都是族里的兄弟姐妹。”女儿养在太夫人前,竟是娇惯坏了,酿成这种脾性。四小姐听得这些话,刚才的得意之色已经不见,“就算是我错了。薛家今天不是已经来人确定了吗?定是侯爷问起来了,到时候……”大夫人怒其不争,冷笑一声,“不要以为你就能嫁给侯爷,嫁去薛家,就算嫁去薛家,也不一定是侯爷。”四小姐的脸色这才僵下来,“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夫人道:“如果是侯爷要确认为什么不让薛夫人来?偏是薛二太太来这一趟?你可知道这事关两家的脸面,哪里能假手他人?将来如果你嫁给侯爷,大房又岂能让二房知道这种事?再说,你怎么就知道那是侯爷的书房?”四小姐道:“是侯府丫鬟说的,那两间书房是侯爷和薛三爷的。侯爷的自然是那间大的,再说里面的摆设比旁边那个又好的多了。还有那诗文上的字体和咏春馆的又是同一种。”大夫人气得手直发抖,“大的书房就一定是侯爷的?薛老夫人喜欢那种字体,薛家别人就不会讨老夫人欢心去练了?你怎么这样糊涂。”四小姐整个人的气势都软下来,“万一弄错了那可怎么办?”大夫人道:“事到如今只能将错就错,只要能保住你的名声。薛二太太有意为薛三爷求娶你。”四小姐脸色大变道:“我不嫁,我要回金华府。”大夫人道:“既然敢做出那种事,就该想到可能出现的结果。”四小姐整个人似散了架般地坐在小杌子上……大清早锦秀就去了二小姐屋里找翡翠,向翡翠将那件褙子要了过来,还有配着褙子穿的儒袄也一同要了。将衣服交给容华,锦秀笑着道:“翡翠自是不愿意的,后来还是二小姐说了话,那翡翠才不情愿地将衣服捧了出来。二小姐还说,一会儿就让翡翠过来帮忙。”瑶华向来和善,对别人的要求也都会尽量满足,否则哪里来的好名声,再说不过是一套衣服罢了。这衣服做的精致,不晓得花了多少工夫,翡翠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过一会儿定会找个机会发泄一番。容华将衣服试了试,儒袄的袖子微微有些短了,锦秀道:“这样行吗?”容华笑着点头,这样更好。穿好了衣服,容华带着锦秀先行,又嘱咐木槿,“一会儿翡翠来了……”木槿点点头,“奴婢明白。”到了大太太屋子里请安,大太太果然让容华留了下来,“上次老夫人夸你**抄的好,如今我也许了愿,你也帮我抄几份。”容华要将**拿走。大太太笑道:“就在这里抄吧!”容华点头坐下来,锦秀也忙过来磨墨。容华这边刚抄了几张纸,就听外面有人道:“有位张夫人来了。”又过了一会儿,大太太果然领了人进屋,容华就坐在侧屋里不出来,锦秀悄悄挑开帘子望了,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穿着驼色褙子,满面殷勤笑容的妇人进了屋,后面还跟着一个穿蓝色长袍的男子,那男子进屋之后就左右打量,尖尖的下颌微扬颇为神气。见那男子看过来,锦秀忙将帘子放下。容华抄的**也微微松散了些。只听外面说了几句不要紧的话,大太太便让下人领那顾公子去外面转转。容华这才松了口气。万一大太太让她直接与这顾公子见了,她今天的布置还要费一番周折。容华将笔放下,应该是要叫她出去了。笔刚放好,陈妈妈果然进来道:“八小姐,大太太让小姐到外面去呢。”容华微微一笑冲陈妈妈点点头,“这就来。”站起身,施施然地走了出去。锦秀跟在后面,发现自己手心已经出了汗。单说那顾瑛本想去前面不远处的亭子里坐坐,谁知才从屋子里出来,走到不远便听到有丫鬟说闲话,他平日里本来就是喜欢偷听这些,今日好不容易进了陶府的内宅,自然不肯放过,找借口打发那下人去给他倒茶来,自己则悄悄走过去听。只听两个丫鬟在谈论府里的小姐。其中一个道:“八小姐今天身上的衣服多漂亮,也不知是哪个做的。却将你的针线也比下去了。”另一个冷声冷气地道:“是你眼拙,那就是我的针线,原是给二小姐做的,今儿不过是被她拿来穿了罢了。”话语中颇对八小姐看不起。那个才笑道:“怪不得呢,我当是怎么了,八小姐穿的衣服怎么比往日要好那么多。”另一个道:“那是自然,外府哪里有我这样的针线。”顾瑛听完这话,胸口一阵气闷,陶家分明说,那八小姐虽然是外府养着的,却并不比府里的差。近来又确实时兴将爱妾养在府外的,再说按陶家的说法,其他小姐已经定了亲,他这才勉强答应。现在没想到听得此话。这八小姐竟是如此货色。这样的东西他要来有何用途,顾瑛这般想着,干脆借着胸口的怒火大步流星重新走进屋内。容华正坐在椅子上和那妇人说话,只觉得那妇人的目光放肆地落在她身上,尤其在她脸上腰上来回打量了好几圈,嘴张开一笑有种说不出的鄙俗,不知道是否是那顾公子从市井里找来的媒婆。那妇人又要说话,忽然看到有人闯了进来。大太太吓了一跳顿时站起身来,见是那顾瑛只能暗压下火气,“顾公子这么快就回来了。”仍旧是埋怨他不懂礼数。顾瑛进屋之后,匆匆往那陶府小姐脸上看了一眼,然后落在那小姐的衣服上,八小姐穿的衣服仔细看来果然是不合体的,尤其是袖子竟然还有些短,陶府这是什么意思?只稍稍思量,就立即明白了,陶府这是为了应付他,将这泥菩萨镀了一层假金。提亲一系列。。。顾瑛要娶谁?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