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羽着从齐年身上流出来的油水,那些又脏又臭的**在落地的瞬间就像水碰到了烧红的炭火,一下子蒸发掉……“你们这两个骗子!”齐年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锋利,一字字割着知羽和小棉的耳朵。“你们两个骗子,就是要害死我,把我的钱拿走!”小棉叫起来,“胡说八道!你哪有什么钱哪?”“装什么装!”齐年尖叫,“不知道我的钱在哪,你们会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知羽一怔,低头竟看见从齐年身上流出的血正在迅速凝结,核桃般的血疙瘩滚得满地都是。他捡起一个来,用力一捏,里面掉出一小团纸,展开一看居然是大面额的钞票。“你把钱都放在身体里?”知羽脱口而出。“我把钱都放在身体里!”齐年看着滚向各处的小血球,嚷道:“就是这样!我早就看你们不对,上来就套我的话,就是想把我发财的秘密全套出来,然后又要抢走我的钱!我告诉你们,我的钱就是我的命,你们谁也别想拿走一个子儿!”一声巨响中,扭曲的钟表从堆砌物里扭动着爬出来,几秒钟的时间便爬得满地都是!小棉叫也叫不出,只能紧紧拉着知羽的袖子,看着那些怪物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离我的钱远点!”齐年的叫声犹如发令枪,小怪物们一拨接着一拨向知羽和小棉扑过去,铁皮打在身上的一瞬间破裂开,一连串古怪的场景从记忆里喷涌而出。两人就象被破碎的时空包裹,陷入重重晕眩……打碎的玻璃……飞起的皮球……老师的脸……放学路上的落日……邻居家的小狗……动物园的狮子跑出来……知羽闭上眼睛,大喊:“别看,别想,静下来,静下心来!”“我……我看见……啊!我受不了了!”小棉只管叫,哪听得见知羽说什么。“你还想不想活着回去!”知羽几乎在吼。“现在我们完了……”小棉喘着气说。知羽不再理会小棉,咬牙重新去看五芒星的布阵。他发现那些匍匐着的水母还在原处。“大胖子坐在枢纽上,所以可以控制星阵,如果我们把五茫星的布局改一改,应该可以移动枢纽的位置,到时候连出口也可以重新设置。”知羽咬着牙说。“那……一定能移动吗?一共要多长时间?”小棉紧跟着问。知羽没回答这两个问题,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知羽觉得头开始痛,当冥使十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赛莲,你的局果然比从前更难破……这只是第一回交手,我已经不没有把握赢。如果你已经彻底和从前不同,我记得你说过的所有的话,又有什么用……女孩和齐年真正闹翻的那一天,白衣少年记得很清楚。那天女孩和酒吧的合同正好到期,女孩到了酒吧,却被齐年拉到了后台。当时白衣少年本来已经离开酒吧了,刚走出去没多久却发现女孩的水壶落在了他这里。他跑回去找女孩,却看见那个角落是空的。他去问那些店员,店员都躲着他。白衣少年觉得有问题,他凭着机灵劲往后台跑,刚跑到门口就听见两个人近乎叫喊着的对话。“你还要怎么样?还要怎么样!”女孩的声音绝望至极。“不要怎么样,就是想让你留下来接着唱歌,这不过分吧?”“我想留下就留下,不想留下就走,你管不着!”“我知道你对我不满,”齐年在笑,“你觉得我毁了你的前途。谁让你有才呢?谁让你唱得太好了,让我不由自主地要不择手段地把你留下来呢?你是我的财神,我以前天天忙得不行也没有现在轻轻松松挣得多。我现在吃着海鲜开着福特,你要我再回去过那种吃白菜骑自行车的日子,你觉得我干吗?”“现在的生活也不是你自己挣来的,有什么好显摆?”“小赛莲,你太不明白社会的规律啦——”齐年得意洋洋地说,“谁不想有钱?为什么?有了钱什么都能卖到!你不服,你去告我,你能请得起律师吗?你去公安局,你怎么知道公安局的人不会被我收买?我等发财不知道等了多久,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我就当坏人当到底,又能怎么样?我就是要让你留下!不管用什么办法!”跟着就是一阵叮咣乱碰的声音,还有女孩嘶哑的叫声。不能再等着了,白衣少年破门而入,赫然正看见齐年在扒女孩的衣服……白衣少年飞快地跑过去,挥手给了齐年一拳,拉起女孩就走。他们走出酒吧,齐年的叫声在身后响起,“你们怎么不拦着那个小子?就让他往后台跑!我养你们有他妈什么用!”事后不久,女孩问白衣少年:“你说如果你没赶到,会怎么样?”白衣少年说:“我不是赶到了吗?这种烦心的事,想它干什么。他那种人肯定是在钻到钱眼里了,迟早自己毁在钱上。”女孩摇头,“那谁知道呢?我看到的是,越是他这样的人,越赚得到钱。”“那是因为他除了钱什么都不想,”白衣少年说,“如果有人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想,他当然就学习好,如果有人除了吃什么都不想,那他当然就胖。”“那就应该把他扔到存钱罐里,他就直接欲望膨胀,最后疯掉。”“从上面会掉钱下来……存钱罐?”知羽猛然想起,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阶梯连续旋转的方向——逆时针,这是进入一个用倒五芒星封印的空间的走向。如果这里真的被赛莲用倒五芒星阵设成了一个存钱罐一样的囚牢,那么就应该有两个口,一个是狭窄的投币口,还有一个是比投币口大得多的出币口。按照齐年自己的描述,投币口应该在正上方,刚才他们移动齐年的时候,看到的应该是暂时被打破的星阵露出的一个缺口。知羽之所以用这样的方法,是因为这里的方位都是乱的,打破星阵走出的缺口应该能进入一个没有被施咒的地方。这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刚才能顺利地移开齐年,他们会进入几个被施了不同法咒的空间的缝里。这当然是最保险的一种走法。不管被多强大的力量控制,只要有复杂的结构,就会有结构中的缝隙。进入一个缝隙就意味着不受干扰,可以从容地选择下一步。当然,如果不打破星阵,他们应该也能出去。没有哪种法咒是死结一个,就算是被封印的地方,也至少能找到一条原先设定好的通路,只是这中间会有更微妙的关系,如果走错了,他们就会掉进僵局甚至死局。如果知羽的推测是对的,这个星阵里应该有两个出口,一个就是所谓能掉钱进来的正上方,还有一个他们还没有发现。一般存钱罐的取币口都在哪?知羽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那些幻象一下子从头脑中淡去。他俯下身,伸手在地上摸索着,敲击着……那些扭来扭去的小怪物不断扑上来,知羽咬着牙抵抗着阵阵袭来的晕眩……什么东西响了一声,知羽觉得手往地上一陷,就在这一瞬间,一道暗红色的曲线从手边迅速划开,一声闷雷从头顶炸响,知羽飞快地伸手一抓——小棉的神志已经不清楚了,她只觉得有一只大手从身后伸过来,拉着她的衣领就往下拽。这个时候从她眼前那只锈迹斑斑的旧式小钟正摔在她身上,她一下子就看到了小时候,老妈和众姑姑吵架的情形。刚上小学的小棉被老妈一把抓过成绩单,在姑姑们家里那些一天到晚玩泥鳅的小子们面前大大地风光了一把。就在老妈正趾高气扬地把十块钱的奖励塞进小棉的口袋里时,那只手就来了。老妈的脸模糊了,十块钱也模糊了,那只手变得无比真实……周围越来越冷,小棉一个哆嗦,回头对着那只手狠狠地咬了下去!“干什么!”知羽大叫着抽回手,小棉重重摔在了什么硬东西上,一下子惊醒。她四下看去,竟发现大胖子、扭曲的钟表、水母样的小怪物全都不见了。她和知羽正置身于一个空旷封闭的房间里。“刚才……现在……”“刚才的已经过去了,”知羽淡淡地说,“现在……”“现在,你们已经到了塔里一个比刚才更高的地方。”小棉一惊,知羽敏锐地向角落看过去。一廓迷梦般的黑色人影正坐在那个地方,一开口便是细碎的冷笑。“太暗了是么?”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轻轻一响,一束蓝色的火苗蹿起。于是知羽和小棉看到了角落里那把有红色坐垫,做工考究的大椅子。赛莲正坐在上面,和在塔底的时候一样,而那束蓝色的火焰,正幽幽地在她左手的食指上燃烧着。“有何指教?”知羽就像早已知道她会出现,只淡淡地问。“别这副紧绷绷的样子,”赛莲一笑,锋利而精巧的獠牙在蓝色的烛光里一闪,“好歹是老相识,你顺利攀过了第一段,我难道就不该来道个喜么?”“那谢谢了。”知羽看着她,如是说。两人相视沉默片刻,知羽说:“你不是有什么要问的吧?”赛莲盯着他,却道:“没有。”一笑,又说,“看来你也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不,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