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羽和瑶依对望一眼,知羽接着问:“这怎么可能?你们去那上面干什么?”唐主编歇斯底里,“我怎么知道!我们都是被从塔上扔下来的!”瑶依故意往上看,“从那里吗?并不高的。”“不高?”唐主编的声音哑了,“确实不太高,我的血就被溅在那里——”她所指的,竟是那鲜红的月亮!这红月亮,就是幻境的枢纽。知羽盘算,如是,唐主编的待遇还是不同的,对她的处理和其他亡灵并不一样,却不知道是更好还是更糟!如果红月亮是枢纽,那么打破枢纽就是出去的关键。只是这月亮悬在半空中,要如何下手?瑶依转头看知羽,知羽指了指悬崖下的万丈深渊。“你什么意思?”瑶依问。“很简单,这月亮其实在下面,而不是上面。”知羽说,“这月亮绝不是凭空挂着的,我已经观察过了,这个地方只怕四处都是尖利的石块。实际上,唐主编的神志只是有一点不清楚,并不象其他亡灵那么疯癫,很多时候还可以象正常人一样思考——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看过了那么多的幻境,只有这个幻境里有枷锁。我想,赛莲是在防着唐主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瑶依不解,“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呢?”“她也许可以从这里跳下去——”知羽一指下面。瑶依渐渐明白了,“那么这下面一定不真是深渊,而是藏着什么不能让她乱动的东西?”知羽点头。“不会真要跳下去吧?”小棉可怜巴巴地问。知羽的目光停在那条巨蟒一样的锁链上。他对锁在上面的唐主编说,“我们要借您的锁链,结束以后,您就能拿到您想要的东西。”瑶依惊讶地看着知羽,下意识握近了龙珠。知羽却只是笑笑,那笑真叫人看不透……这锁链好长啊。三人都搭上手,将锁链往悬崖下一点一点送下去,很快他们就看不到唐主编的身影了。后来小棉也问过知羽,当时如何就能让已经怪里怪气的唐主编答应让他们尝试这个怪异的方案。要知道,那个时候拍马屁,那是万万顶不了用的。知羽的回答很简单。“我只是看着她,让她相信我说这话是负责的。”这个叫什么呢?也许按照现代人的说法,该叫做气场,用有条侃嫌疑的话说就是气势,但是不管怎样,那总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未必是硬口气,却能让一个神志混乱的人也觉得对方的意志无法扭转。从另一个侧面来说,这也是种诚意。这个,知羽是和赛莲学的,只是赛莲没有用成功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鬼火做怪,她的神情给人更多的似乎是恐惧,而非坚决。他们尽量抓紧时间,还好没过多久,这锁链就放到了尽头。向下看去,什么也看不清楚。小棉可怜兮兮地拉着知羽的袖子,那样子当然是在说,不想下去。这个小丫头,现在精神倒好。瑶依皱了皱眉头,她来的时候原本预备了仙药,本是为应对突**况,这一路她自己没舍得用,到了却叫这个小棉用掉了七成。其实她要是不用药,说不定还能老实点,至少没有那么多废话。瑶依不喜欢小棉,而且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对小棉的感觉似乎恶劣得有些过分。她有多讨厌小棉呢?大约赛莲一有这么讨厌小棉。可是知羽是坚持让小棉用药的,他亲自在她那令人作呕的伤口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药,那都是瑶依带来的。到了关键的时候,这个小丫头还要动摇军心,瑶依一看就火了,训斥的话几乎到了嘴边,却被知羽一个眼神给止住了。“别闹小孩子脾气,”知羽的口气并不凶,但不容置疑,“下去——我们三个都得下去!”于是三个人顺着锁链往悬崖下面攀爬。瑶依和知羽把罗嗦事很多的小棉加在中间,瑶依很郁闷地发现小棉时不时总要拉一把她的裤腿,而知羽的脑袋则被小棉踢了几脚,两人忍着不说什么——这要是一句不对,这小丫头跌下去,那要他们往日如何交差?看上去很长的锁链很快就到了尽头,这似乎让三个人都感到恍惚。这个时候再往下看,就能看到吊在下面的唐主编了,还有就是最下面那片水域,那里面竟然有一泓血色的水,那是与水域其它地方略有分别的一片圆形的小潭,它的边界似乎是浑然天成的,光滑而淳朴,在水流中显得很温润。这圆形的小潭里的水是血色,外面则清冽如常。众人都惊讶地发现,这小潭中似乎有个泉眼,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出鲜红而妖冶的血液。知羽说,“这泉眼大约就是出去的那个通道。”瑶依问,“你如何能确定?”“从悬崖上来看,看到的是这片水域折射出的幻象,”知羽简短地解释,“你看看周围的痕迹就该知道,这泉水没有以往冒得欢了,如果这泉不再往外冒水,那么悬崖上大概就看不到红月亮了。”瑶依隐约有些明白,她本想再问问清楚,却终于没有。知羽在时间之塔中经历的事情还是多一些,他们现在的时间不太多了,瑶依觉得自己早已没有选择,她必须完全相信知羽。如此一来,他们就要潜入这片血腥的水域,去寻找那个往外冒出血水的洞口。小棉说:“我不要,我受不了了……”知羽也有些生气了,“你再忍忍,一路都忍过来了,前面没多少东西了——原先不比这好的,你也克服过来了么!快——”小棉还有犹豫的意思,瑶依直接伸手她面前晃了几晃,小棉当场就昏倒了。知羽吓了一跳,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瑶依的眼神也冷冷的。知羽想到什么,再去看还吊在锁链尽头的唐主编,却发现唐主编也懒懒地垂着头,不吭声了。“你把她怎么了?”知羽觉得瑶依几乎变得让他认不出。“没怎么,”瑶依说,“她刚才伸手过来抢龙珠,我推了她一把,大约撞在了石壁上。”没时间了,他们只能扔下唐主编。瑶依把剩下的药给唐主编上了一些,也算是表示到家了。在上药的时候,她感觉唐主编似乎怪怪的。这个时候知羽已经带着小棉潜下了那潭水,他找到了那个通道,瑶依听到他浮出水面,叫她过来。满腹疑窦的瑶依拉开唐主编的眼皮,匆匆看了看,转身跟着知羽离开。那片红色的水流如同恶梦中的什么特殊场景,让瑶依浑身冰冷……那个泉眼并不大,却象个怪物的嘴一样,似乎还有叹息从里面传出来。这泉眼看上去很小,真能容人通过吗?瑶依觉得慌张。实际上,她通过泉眼的时候还是比较顺利的,并没有被卡住。只是在那些鲜红妖冶的泉水从向她的面容时,瑶依想到唐主编诡异的瞳孔,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那微笑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和瑶依不同,知羽并没有想那么多。这一路走过来,他的脑子里已经装了太多东西了,知羽觉得如果他再多知道些事情,大约非但不能让他的思路更清楚,反倒会让他疯掉。一切的线索都从知羽的脑中滑过、拼接、流转……从这里出去就是塔顶了,知羽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想到赛莲的面容。很奇怪,他只知道自己想到了赛莲却不知道自己想到的是女孩还是塔的主人——管他呢?还不是一个人么,就算她看上去再怎么不一样,就算连她自己也觉得十几年的时间可以一扫而光。这样想着,知羽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恍惚,直到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陶冥使终于到了……”“陶冥使……”知羽笑了笑,他以为她会叫他,知羽。似乎是在一瞬间,周围变得空旷起来,知羽定睛看去,那蓝色的火光正在台上燃烧着,和他们在塔底通过镜子看的一模一样。那沙漏,还有最后一点点。知羽飞步过去,一把抓起它,扔进了那蓝色的火焰中。那火光一蹿,几乎要烧着知羽的睫毛,这一刻他想到了女孩眼中的鬼火。知羽转过身,赛莲正坐在塔顶边缘的围栏上。他发现她在笑。她笑得象一朵盛开的罂粟花,散发着有毒的魅惑……她有什么事情那么高兴呢?知羽几乎要迷惑了,那赌局是存在的吗?该不会只是个梦?他无法承受赛莲那种眼神,知羽只能先开口。“怎么说?”他又显出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怎么说?这赌局?”“陶冥使大约觉得自己赢了——”赛莲笑得更欢。“不是么?”知羽问,“规矩都是你定的吧?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耍赖了?”“我什么时候也学不会耍赖。”赛莲脸色微变,不过马上又笑了,“那种本事,我要想学会,早就会了,何苦等到这个时候再来玩?”“是这样吗?”“好。你不明白,我就解释解释,也没什么。”赛莲欠了欠身,知羽看到她的脸色被那蓝色的火光照得透明。“规矩确实是我定的,按常理,你本该算是赢了的。”说到这里,赛莲轻轻叹了口气,“可惜啊,你犯规了——”“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她”赛莲的眼神转向知羽的背后,“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赛莲所指的,自然是瑶依。“游戏也好,赌局也罢,总之是我们三个人来玩的。这位白衣仙子就是瑶依?看来那也是旧相识。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把她叫来的,有她插手这赌局,你赢了也白赢的,陶冥使不知道么?外援是不能随便请的。”瑶依这个时候刚刚上到这塔顶上,似乎还没有站稳。听到赛莲这一席话,她愤然抬头看去,赛莲正盯着自己,那眼神冰冷刺骨。虽然被吓了一跳,但瑶依的指责还是脱口而出,“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明明就是无理取闹——你这还不是玩赖吗?你自己还敢说不是!”“是吗?”赛莲面色铁青,“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呢?这赌局定下的时候你在场吗?轮得到你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