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 迷城第二十三章 第一窑万里闭著眼睛仰躺在**,四肢舒服的伸展著,看似轻鬆,其实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紧张的,包括心肌和脑神经。他不知道是给钦佩还是讨厌司马南。他本来觉得自己的招数非常有效——司马南不是要派出各路杀手对付他吗?他就把自己晾在阳光底下的场地中心,如果谁要动他,必须也站到眾目睽睽之下,因為目前司马南还没有打黑枪、背后下刀的条件,所以这样是最佳的防守策略。不过司马南不愧是老奸巨滑,竟然自己大大方方的出现,就住在他的隔壁,让他如芒刺在背,精神高度紧张,却又无可奈何。司马南现在的身份是个正当的商人,来洪清镇是為了考察有没有可能合作有关瓷器的业务。他的出现马上盖过了万里身上的光环,毕竟实打实的买卖总比简单的宣传要好得多,所以现在万里不仅觉得头顶上有把刀悬著,随时会落下来,而且他想打探消息的计划也被破坏了。镇上的人都削尖了脑袋往司马南那裡钻,哪还有人陪他东拉西扯。人家不仅是大富翁,还有个长袖善舞的女儿,他的吸引力立即降為了零。而且,司马南直接对自己动手也就罢了,但他偏偏没有动作,只是盯著他。这让他恨得牙根痒痒,有点有力使不出的感觉。他明白司马南是為了在精神上折磨他,觉得司马南这种喜欢把事情简单复杂化的行為多少有点心理病态,另外他也知道事情绝不那麼简单。司马南这麼做还有其它的理由。司马南是要让他选择。假如他怕了这一切,因承受不了这种心理压力而偷偷离开,司马南不会阻拦他,可如果他执意要帮阮瞻,那他也不会客气!所以在没到最后摊牌的时间前,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全状况。因為他断定司马南目前不会动他,原因就是怕他的死激起阮瞻的凶性,把一个人逼急了,他就会发挥出巨大的能量,这不是司马南乐见的。事实上他觉得司马南是有点忌讳阮瞻的,绝不想和阮瞻拚命。他走了,阮瞻就会失去一个重要的帮手,如果他留下,在司马南的眼裡他就是上好的饵料。现在只监视著他。等养得胖胖的,时机也成熟的时候再杀来祭旗!司马南从来都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东西,并且要利用到最大的极限,搾取最大的价值!对他,就如猎手对於猎物。围而不杀!他要怎麼办才好呢?时间紧迫,他要尽快打听到事情的真相,还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当然还要尽量不要让司马南猜出他做了什麼!这两天他一直进行『社交和採访』活动,也不是一点成绩没有。首先,他打听出洪清镇确实出过一件大事,就在本镇下属的一个乡村。虽然是什麼乡村,出了什麼事,镇上的成年人都讳莫如深,他也还没有搞清楚。但他通过对得来的信息进行时间推算,觉得这件事一定发生在十年前。其次,根据这个时间,他查阅了部分公开的资料,得知目前镇上的领导,包括镇长和那几个失踪的官员在十年前就已经执政了。第三,失踪的人之间除了那几个官员是镇长绝对的嫡系部队外,其它几个年青人的父母以前都曾经是当年镇上的负责人,就连省城的美女记者刘红和摄像记者左德也一样。这样就好玩了,因為确实有一条线把所有陷落在空城中的人全部串了起来。现在只差找出这个线头,牵出整件被掩埋了十年的事情来。想要在报纸上做免费宣传而主动来找他的人,大部分是洪清镇中上等的人物,也许他应该去找下层的普通民眾来打听一下,虽然他偶尔这麼做的时候,发现民眾好像比较恐惧,并不想说,但向这方向努力或许是正确的。最后,这个店的老闆有点古古怪怪的,总在观察他一样,还说了好多奇怪的话。店老闆说看他不像有钱人的样子,长时间住在旅店不划算,单位也不一定给他报销,不如租住民居。按常理,没有一家店老闆会这样说的,这个人不是特别善良,就是有什麼事,却又不敢明说。他尝试著打探过,结果这老闆说话做事却滴水不漏,一点口风也探不出来,只是说镇西边的民房相当便宜,建议万里去看一下。还有,那个一直藏在事件背后的人——那位姓龙的风水先生,他一直也没打探到消息。但这个人对於镇子上的人来说是类似於神一样的存在,万里总觉得他和这些怨灵事件有关係。他躺在**良久,表面上是在午睡,但却在考虑著自己下一步要怎麼办,最后终於决定来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司马南不是盯他吗?他就让那老狐狸盯。他白天会在镇上四处乱逛,趁人不备时用隐身符甩掉那些整天盯他梢的人,然后就可以自由行事了,而晚上他还会照样回来睡到敌人的隔壁。据他所知,司马南喜怒无常,周围和手下的人都怕他,所以只要他让跟踪他的人追丢一阵子,等晚上回酒店前再想办法让这些走狗发现他,相信那些人绝不会去向上报告他中间时间段的行踪不明。走狗们不过混口饭吃,不会像他和阮瞻一样互相忠诚。血木剑他无法缩小,但带在身上不方便,藏起来又不放心。於是他乾脆用小夏的方法,买了个钓鱼桿,把剑放在钓桿盒子裡,再把阮瞻留下的符咒也放进去,每天随身携带。另外,他还给自己备了点普通的防身利器,这样无论是人还是鬼来袭击他。只要司马南不派BOSS级人物,他都不怕了。这样计划好了,万里下午就行动起来。先是进了镇上最热闹的一家商场,然后在厕所裡隐了身,让那些跟踪他的人傻等在那裡,他自己则早跑到镇上打听情况去了。当然,那些『可怜』的人会看到厕所大门开了一下,但却没有任何人出来。他觉得店老闆对他有暗示,所以直接去了镇西。一个地方的发展,无论是大城市、城镇还是乡村都不会十分均衡,有的地方富一点,有的地方就穷一点。洪清镇虽然是省首富,不过镇西大多住的是生活平凡,并不怎麼富裕,无钱无势的人。因為大部分的人没有自己的生意,或者生意不大。所以房子比较破旧。本来因為镇上的财力全部支持建新镇了,旧镇的基础设施建设就已经比较落后了,镇西就还要加个更字。土路狭窄,坑洼不平。两侧的房屋也是低矮的平房。几番交谈之下,万里发现这裡的民眾对新镇的嚮往多於其它地方的人,因為在那裡生活质量会明显改善,所以他们对镇上的领导在敬畏之中还多了些感激,而為了怕打草惊蛇,万里又不敢明著问,这样想打听情况就更难了。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万里突然想起他来镇上的第一天,遇到的那位失去儿子的老人风娘也是住在这裡,自己答应帮她治病。却又一直抽不出时间去拜访。此次既然来了,他决定去探望一下。凭他的判断,风娘周围的人都很善良,如果能遇到那位说话爽直不隐瞒的中年妇女就更好了,或许可以无心插柳也说不定。他拿出身上的记事本,看了一遍地址。又确定周围没有人跟踪,这才找到了风娘家裡。这裡的民房虽然破旧,但都是一栋一栋的独门独院的小房子。不像城市裡那麼拥挤。风娘的家就在一条小巷的尽头,非常窄,只能有两人并排通过,而且因為没有路灯,估计天黑后会非常阴暗。幸运的是,这次轮值来照顾风娘的就是上次遇到的中年妇女。「我和这位外省的先生还真有缘分!」她很高兴,连忙把万里让到了院子裡。一进院门,万里就看到风娘坐在院中阴凉处的一个小凳上忙碌著。她老人家不像那天在街上遇到时那麼神情亢奋,而是安稳平静,甚至带著一点安详,衣著和头髮也整整齐齐,彷彿是一位等孩子下班回家的母亲,干一下手中的活,就抬头看一下院门。万里一进来,她就看到了,脸上绽出一个温和,胆怯的笑容,明显记得万里,这证明她的思维并不十分混乱,记忆也还好,治癒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他以一个医生的角度判断了一下,然后走进了些,想看清老人手裡一直擦著的是什麼。是瓷器。在那条乾净的大毛巾下,老人细心又温柔的擦著的一件瓷器,身边放著一个有盖子的木箱,老人每擦完一件,就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放在箱子裡,再拿出另一件,然后细心的盖好盖子。是古董吗?万里想著蹲了下来,让老人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风娘,我可以看看你的宝贝吗?」他问。老人抬头看看万里,没有说话,却露出一个默许的笑容。万里轻轻打开箱盖,见箱子虽然大,但裡面的瓷器却只有四件,一对花瓶和一副碗盘。这些瓷器让万里有些震撼,虽然他知道洪清镇的瓷器非常有名,极品瓷器的价钱相当之高,但这四件东西还是美丽得让他有些意外之感。没有花哨的顏色和花纹,只是雪样的白,在外观上有些流畅的波纹的造型,摸起来很有节奏感。瓷器的质料非常薄,一朵朵淡红色的花朵在白色中绽放,好像是从裡面浸透出来一样自然、柔和,使整件东西看来精美之极,万里虽然不懂瓷器,但也明白这些东西是精品。「这些东西是风娘的宝贝,从不许人碰的,靠近一点都不行。今天竟然肯让您拿起来看,可见先生您是好人,风娘心裡也明白著哩!」中年女人在一边惊奇的说。「这些瓷器真漂亮,是古董吗?」万里眼睛看著风娘,却是在问那中年女人。「不是啊,就是第一窑出来的。」「第一窑?」万里有点疑惑。「哦。您是外省人,不知道。」中年女人耐心的解释,「我们镇以前几乎没人会烧製瓷器,就算会烧窑的人也都是烧砖或者烧点粗瓷烂瓦的,卖给自家镇上的人用。可是后来袁镇长,当年他还只是副镇长,花重金请了一个有祖传手艺的老人来传授了这宝贝技术,把以前的烧砖的窑场改成了今天的瓷器厂。」「那是多久前的事?」「也就十年吧——不,有十一年了。」中年女人说,「以前我们镇那个穷啊。好多人要想养家餬口只好到外县去找差事。后来有了这个瓷器厂,招了一大批工人,然后又拿这个开厂的钱办了好几个其它的厂,大家这才有了活路。不用离乡背井的了。要是这个瓷器厂早一点开,风勇子也不用离开老娘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也就不会——哎,人的命,天注定!」「说了半天,这个第一窑,就是第一个开办的窑场吗?」「不是啊,我们镇公家的窑场就有一家,其餘的全是镇上那些『能人』自己的买卖。「中年女人用鼻孔哼出一口气,显得有点鄙视。「那些小窑场根本產不出瓷器厂的好货色,不过骗骗不懂行的,只看名气的人。真正的行家,是不会买他们的东西的。我听说镇上前几天来了个大城市的大报记者,这些人全跑去巴结了,就是想上报纸,免费宣传宣传。我家裡的就老实,不肯开私窑骗人,不然也能富裕点儿。可是像我这样过日子才塌实,不赚那昧心钱,心裡舒坦——」万里没敢说那个所谓的『记者』就是自己,只是配合的笑笑。这女人心善、正派,可就是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一句话能牵出她一车话,而且能越说越远,答非所问,他只好等她喘口气的时候插话打断她。「那就是说『第一窑』的意思是唯一的窑场?」他耐心的导回话题再问。中年女人愣了一下,显然把最初的问题都忘了,「不是。先生你还没明白,第一窑就是窑场开办后,生產出来的第一批瓷器。」「原来是这样,真精美!」万里讚叹了一句,又去看那些白瓷。「其实第一窑出来的大部分是砖。」中年女人得意的说,好像这是个秘密一样,「袁镇长自从知道那个烧窑的秘方就一直亲自带著手下在窑场裡反覆实验,两个星期都没有出来。為了保险,第一窑出的大部分是砖,只有很少的瓷器。不过听说这些瓷器有一点质量问题,镇长说為了保持好信誉就全部给砸碎了,真是可惜。可是这是咱们私下说啊——」她忽然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后来不知道是谁,可能觉得这样糟蹋东西,就从裡面盗出几件来卖了。」「卖给谁了?」万里急忙问,觉得脑海中灵光一闪,觉得抓住了些不确定的东西。「我哪知道那个啊,我也是听说。」中年女人愣了一下,「我也不明白风娘怎麼会有这宝贝,还一下就有四件。现在这个可值钱了,如果要卖,风娘都能雇个佣人来伺候了。我家裡的是瓷器厂的第一批工人,他以前还正经研究过哩,他说这确实是第一窑的东西。哎,风娘这麼大年纪了,要不是遇到我们这些好心人,可能被骗走了这四件瓷器也说不一定。」「你刚才说,你丈夫是窑场的第一批工人,那麼窑场出第一批东西时,他在场吗?」万里继续深入。「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出第一窑的时候,是镇长带人亲自做的。虽然出了大部分的砖,就那麼点瓷器还给砸了,但也算实验成功吧。从那儿以后才招收的工人,我家裡去的才去做的工。听说,那样也是為了保密。虽然只有我们这儿才出那种黏土,但手艺要是外洩的话,也是保不住这门子生意。工厂的工人也是各做各的,秘方没有人能完全知道呢!」万里没心思听她说起工厂裡的事,他只关心第一窑的情况,於是接著问,「当时和镇长一起关在窑场裡做实验的都有谁?」「都有谁?」中年女人看了万里一眼,觉得他外表长得一副聪明相,但脑筋确实有点不灵光,「当然都是头头吶,难道会让我们平头老百姓知道那个秘方?是镇长带著他手下的实验的,足足两周没出来哟!」「真负责。」万里转著脑筋,「具体都有谁,大嫂子不知道了吧?」「这事全镇人都知道,他们可是给大家带来好处的财神呀!」中年女人嚷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称讚还是咒骂,接著把那几个人的名字歷数了一遍。她说一个人的名字,万里的心就彷彿被什麼抓一下,因為那些人正是被关到新镇裡的几位,或者是他们的父一辈。还有一位从窑场出来没多久就去世的姓孙的官员不在他的名单裡,不过他却想起,店老闆恰恰是姓孙。巧合?还是确有问题?「可能是為我们镇找来财路功劳太大了,这些人后来都升了官啦!」中年女人做了总结。「那些砖呢?不会也砸了吧?」「没有,说是有纪念意义,当时就堆在窑场边上的取土坑那儿,后来拿去建新镇用了。」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