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箫一琴诉一夜,不若知音不似情。凡人皆许知音难,且料冤家似欢家。屋内人儿自欢笑,屋外有人自暗伤。皆言人世千奇妙,更有人心最莫测。薛逸麒下得楼来,刚好撞见了他们两个,薛逸麒问候了七哥,萧天竞只是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何,薛逸麒总觉得,每次只要有雪儿在,他就对自己有些奇怪。他想,他还是去请教下老贺吧,他俩主仆关系久得多,他多少了解。回到四方来客,雪儿看见薛逸麒,就冲过去挽住了他的胳膊,献宝似的把她今天的所见所闻汇报了一遍。她掏出那个惟妙惟肖的泥人儿,献宝似的拿出来在薛逸麒的眼前晃啊晃的,“麒哥哥,怎么样,像我吧,改天你也去让他给你捏个出来,倒是后,我再把它们送给爹爹,这样我们就可以经常和爹爹在一起了。”“好,听雪儿的。”薛逸麒看着雪儿如此高兴,在一旁微笑着答着。被晾在一旁的萧天竞讨了个没趣,就坐在一旁品茶,听他们兄妹两在那一唱一和。“还有还有,你看,这个手镯多美呀,是雪儿我套宝套来的哦,我厉害吧。”雪儿一个劲得拿出她淘回的宝贝,手都停不下来。“麒哥哥,这地方太美了,真好玩的,你今天没去,真是太可惜了,改天我们在去玩吧。”雪儿满脸雀跃,脸上似乎闪烁着光芒。薛逸麒被雪儿的好心情感染了些,只是他并未像雪儿般如此兴奋,凌阳城的局势,并非如眼前之景那般。南鹰来报,凌阳城西郊乃是汉江下游,受水灾之害尤为严重。西郊外,聚集了大量的难民,凌阳城虽分区而治,然而西郊的难民也开始往四周扩散,他们从北门而入凌阳城,并未经过难民集中之地,故而所到之处似乎依然是一片祥和富庶的景象,雪儿自然不了解这些。说到底,这也只是暂时的平静而已,如果冯党的阴谋得逞,那到时候,整个凌阳城都将难以幸免。“雪儿,明天四哥带你去西郊吧。”萧天竞的声音有些沉重,薛逸麒感觉的出来,只是雪儿不了解这其中的玄机,并没有察觉出异样。“好啊好啊,西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雪儿兴奋的跑到萧天竞那,好奇而又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转头对着薛逸麒,“麒哥哥也一起去吗?”“自然是一起去了。”薛逸麒见萧天竞说及西郊,不知道他为何要让雪儿也一块去,那个地方可不像这里,如此的安详。萧天竞放下手中的茶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四哥想让你知道的更多些。”“客官,您的午饭已经准备好了,需要拿到这来吗?”店小二的问话,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薛逸麒客气的说道:“拿上来吧,有劳了。”是夜,雪儿敲开了萧天竞的房门。萧天竞打开房门见是雪儿,倒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了?雪儿见某人一脸的惊讶,笑嘻嘻的说道,“四哥,我今天看你房间内放了把古琴,雪儿想试试,可不可以呢?”萧天竞笑了笑,“佳人欲抚琴,哪有拒绝之理。雪儿姑娘,请?”萧天竞做了个请的姿势,还称其为雪儿姑娘,倒是把雪儿搞得糊里糊涂的。雪儿一愣,随即耸了耸肩,从他身旁溜了进去。雪儿来到古琴之前,见此琴虽然材质一般,但是做工极其精细,虽比不上自己的玉玲珑,但是也算得上是好东西了。萧天竞就在一旁见雪儿观察了一会,用手轻轻的覆上琴弦,发出一个简单的音符,雪儿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出卖了她陶醉的心情。雪儿琴前坐定,抬头望了眼萧天竞,那神情明显的询问之意,萧天竞微微颔首。雪儿拨动琴弦,清丽的音阶流露而出,那专注的神情让人无比怜惜。那琴音之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淡定不燥,宽广如大地般得胸怀,不似儿女情长,反倒是欲与天公比高的不屈与坚定。萧天竞本就是惜音之人,雪儿一曲而毕,他竟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竟觉得无比熟悉,很久了,有多久以来,他没有这种感觉了呢,这种感觉让他震惊。雪儿本就生得极美,此时在配上她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柔情,更让萧天竞不能自持,他烦躁,楼中少女弄瑶瑟,一曲未终坐长叹,只是,如今长叹的人竟然是他。他贪恋的看着雪儿,忽然脑海中闪过了些许片段,那血腥的场景让他心悸,不可以,他决不可以对她动情的,他不能害了她。雪儿见萧天竞没了表情,想,不至于吧,我的弹的琴有这么难入人耳吗,他怎么那副表情,于是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四哥。”萧天竞回过神,就见雪儿那一副吃惊又吃瘪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刚刚游神了,他笑了笑,掩盖了心内的情绪,“雪儿果然是琴艺不俗,薛庄主真是教女有方。难得今晚有如此好的兴致,不如我们俩琴箫合奏一曲如何?”“四哥会吹箫吗,如此当然好了,那雪儿就献丑了。”静谧的夜空中,传出一阵及其悦耳的琴箫声,薛逸麒站在窗前,静静的聆听着,心里的情绪百般交缠。什么时候起,雪儿竟和皇上如此熟络了,以至于自己都不知道,如今在雪儿的心中,到底他还有多少的地位,也罢,雪儿不是普通人,自然有她的路要走,只要她开心,他会做好一个兄长该做的。薛逸麒开始怀念那在山庄的日子,那时候,他们二人是如此的开心,可如今,自己身负重任,却是要时刻守着自己的本职,是任性不得了。为什么这一切要变成这样,为何,他觉得父亲给他的担子这么重呢?从小就告诉自己,此生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妹妹,只是,他能奢望一直保护着她吗?雪儿总有一天要离开的吧,小时候,常常看着雪儿,想着自己的未来,只想能和雪儿一直那样呆在山庄之中,一世无忧。现在想来,果真是天真最是年少时。夜已深,日已去。深夜之中的房檐下,有人安心的入梦,有人辗转不知何眠。为何人世间有这么多的情绪,有这么多的故事。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深不可测,让人无法捉摸此间种种。让人时刻都不得不提醒自己,自己蝼蚁般渺小的生命。雪儿感受得出,四哥的箫声之中,隐隐夹杂着淡淡的忧伤,人道闻琴知他人心意,雪儿自小精通音韵,对于词曲中的点点滴滴自然是了如指掌。雪儿本以为他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只知寻他人烦恼之人,今夜见他的箫声之中暗暗出卖了他的心思,雪儿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有些怜惜。许是自小没了母亲,故而对于那些相似的情景皆能感同身受。雪儿收住尾音,萧天竞旋即停了下来。雪儿看着萧天竞,轻声说道:“以前我爹爹经常和我说,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一定要说出来,不然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会一直藏在自己的心中,永远也不可能离你远去。四哥曲中虽不失高亢之气,然终是难掩曲中伤意,四哥何不派遣开来,雪儿愿听四哥排忧。”萧天竞蹭蹭的看着雪儿,她听出来了吗。他隐藏的那样好,连母后都不曾读出自己曲中的这些无奈和孤独,为何独有她一人能够如此轻易的读懂自己的心思。他才决定此生只做她的兄长,却为何此时此刻却又是如此渴望能让他陪伴自己一生,能让他不至于一个人面对那深宫中的寒意。可笑不是吗?尘封许久的心,终于打开了,可是他作为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不敢任其发展下去,甚至于不敢告诉她,自己的心意。“雪儿如何得知这曲中深意呢?”雪儿不解,“为何不得呢?如果雪儿没有会错意,四哥心内有着无奈,有着孤独。四哥何不让雪儿当一次你的听众,让雪儿帮四哥这样一个小小的忙,好吗?”萧天竞对上雪儿那双真诚的眼睛,只有在这时候,她才会如此关心自己吧,自从遇见她,他们之间从未停止过争吵,今天他是借了这曲子之光了。他淡淡说道,“雪儿,我这一生,注定要孤独终老的。母亲早逝,离我而去。那时候的我,还有父亲,可是,不久之后,连他也一并离我而去。大娘虽对我呵护备至,然终是少了些什么?”雪儿静静的听着,没说什么,他知道,现在,最好的就是倾听了。“我有我自己要走的路,可是却没人能和我一起,我注定要一个人走下去。所以我孤独,我无奈。可是我却无法改变,这是我的宿命。”雪儿不认他如此伤悲,轻轻拍了下他的手,“四哥,你不会一个人的,我还有七哥,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萧天竞笑了,“傻孩子,我知道。”他知道她是在安慰他,他宁愿孤独,也不愿让她和他一样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