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的光景,瞬间即逝,雪儿心安理得了好些日子,这会倒是紧张起来了,一想到不久之后,就要重新面对他,她如何能不紧张,如何能不心慌。小玉在外头候了一天,终于等到所谓的吉时,她接到消息,不敢耽误,赶忙进得房来,“小姐,说是吉时已经到了,正在唤小姐出门呢?”雪儿转头看着小玉,“小玉,一进皇宫,可就彻底失去了自由了,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去吗?”小玉未多想,轻轻的说道,“小玉的职责就是服侍小姐的,现在,您就是小玉的主子了,小玉自然是生死相随了。我想,小姐也希望小玉这么想的。”雪儿感激的看着小玉,她的忠诚和善解人意,让她想起了明月,那丫头,应该过得不错吧,她的小侄子,应该也快要见光了吧,一想到这些,心里的烦恼就减少了许多,仿若似层层云雾待彩霞。她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是会来,担心害怕彷徨,皆是弱者的表现,她觉得不会低头的,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能让她低头的。易水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恭请娘娘入宫!”雪儿随手拿起一旁的红盖头,往头上抛去,头上盖上大红盖,雪儿在小玉的搀扶下慢慢走出的房门,刚出房门没几步,就有专门的宫女从小玉的手中接过了雪儿,这一切都是按照所谓的规矩来,雪儿早有准备,并不抗拒,只是在小玉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让她安心。从寝室到行宫的门口,换了好几批的人,雪儿藏在盖头之下,自然看不见外头发生的一切,只感觉,有人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念着各种古怪的词,让她做这个,做那个,从哪走,走哪里,走多少步,行几次礼,这一切都按照所谓的规矩来,甚是繁琐,只是,既然选择了,就必须要习惯。短短的一小段路,就走了近一个时辰,到了行宫门口,雪儿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完了,可是,她刚松一口气,接下来又是一大串的礼节程序,雪儿只得默默的跟随着那些个宫女姑姑们慢慢的完成这看是盛大而又庄严的一切。上了辇车,雪儿透过盖头的小细缝,能隐约看见街道两旁的百姓们欢天喜地的庆贺着这好长时间以来,难得的一次皇家大宴。雪儿忽然有些搞不懂这些百姓,皇家大宴,与他们又有何干呢?为什么他们却是如此的兴奋,难道这天下的百姓,皆是爱国之人,皆以皇家的一切作为生活的全部吗?就像他的父亲,他的哥哥,永远为着所谓的朝廷,所谓的天下,所谓的苍生辛劳一生,无怨无悔,好大的魔力。也许这也正是那些高处之人所乐眷的东西吧,不然,为何明知高处不胜寒,却依然是万古千年,后继者不计其数。阜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岂能寒酸了门舍,大而奢华自是不必说了。在街上不知道绕了多久,雪儿在昏昏欲睡之时,终于才见到一处宫墙比之别处略高的地方,雪儿想,这宫墙之内,恐怕就是万恶的皇宫了吧,如此高耸的墙门,难怪能锁住那么多的怨恨与纷争。以后,她薛逸雪,也要走上这么一条路了,这是可笑,自由啊,曾经是多么的美好,现在,她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宫门缓缓的打开,队伍有序的前进,雪儿的辇车慢慢的经过宫门,慢慢的走向深宫,雪儿的眉头皱了一下,没有退路了,从此深宫似云海,他年忆起今朝,又是何种心酸,何种凄凉。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大婚,皇家不仅多了许多的讲究,更是多了更多的忌讳,自然是耗费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雪儿被抬着过了一道一道的坎,一扇扇的门,东转西转,终于还是来到了目的地。辇车被抬着进了一座宫殿,她在宫女的搀扶下,下了辇车,坐在了红榻边上,等到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雪儿的四周才清静了些。雪儿自是在寻思,这儿是哪里呢?雪儿有些奇怪,她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是,至少她知道,只有皇帝册封皇后之时,才会在百官面前举行典礼,她薛逸雪并未由此荣幸,但是,皇帝已经破格赏赐了很多东西,今日的典礼,很多地方都有些超格了,看来这南靖庄的面子,不是一般的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雪儿根本就想不到,更是不敢想。她心内慌张,左思右想,胡乱思考,竟然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了。雪儿估摸着,这个地方,应该是她以后要一直待的地方吧,四周很安静,连小玉都只能在门外守着,不能进得寝宫半步,四周冷冰冰,她真的有些不习惯。雪儿静静的等啊等,终究都没有人来,雪儿心里忽然有些好笑,她这是在等谁呢?是四哥,还是皇帝,是故人,还是新人,而她呢,是薛逸雪,还是易潇潇,是该恼怒,还是该惧怕,是该无畏,还是该深情以待。薛逸雪啊薛逸雪,这天底下,最混最傻最白痴的人恐怕就是你了,事到如今,自己既然还不知道该任何应对这一切,即使此刻已经六神无主,即使此刻已经是万事已难回头,她依旧是难解心头愁绪。不过,雪儿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发生,因为她的四哥,也就是她的新郎,根本就没有来过,新婚之夜,新郎光明正大的逃跑了,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可是对于雪儿来讲,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她甚至在心里期望,期望他永远都不要记起合欢殿里的人,最好永远不要记起今天的一切,或许她还有可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做完她想做的一切,然后全身而退,远离他。萧天竞对着满桌的奏折,根本就无心看,今天,是他的又一个新婚,他应该高兴的吧,能得美娇*娘,又笼络了一方富甲,是大恒之幸,是他萧天竞之幸,可是他却一点都兴奋不起来,早已落空的心,更加空了。其实,萧天竞自然不知道,那个易潇潇,竟然是他见过的那个易潇潇,那个他招进皇宫的,甚至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易潇潇”,他远离过去的生活已经太久,那些个个中缘由,他又如何能救,如何能想得到,如何能想得通。不知他哪日发现这其中缘由的时候,会不会后悔,新婚之夜让新娘独守空闺呢?自古帝王皆无情,那就让他无情到底吧,只是,他不知道,他的无情,是否是对着全天下得所有人,他的无情,是否能时时刻刻保持坚定的立场,不为任何琐事所动摇。有人走近了龙庆功,李贵妃走了进来,萧天竞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生起了一股烦躁,他需要清静,而她偏偏不让他清静。“你来干什么?”萧天竞微怒,他不喜被人打扰,尤其是这些个后宫嫔妃,更是让他眼前耳根都不得清净。“皇上您忙了一天了,臣妾见陛下的寝宫还亮着灯,估计着陛下应该还在为国事操劳,故而特命宫人们准备了点静心的汤,给陛下送来。”李贵妃依旧是雍容华贵,温柔贤淑,奈何总是难解帝王性情,恩宠难寻。其实,李贵妃是想要确定下,皇帝是否在龙庆宫,故而才以送夜宵之名,来探究竟。果然,他没有去合欢殿,这些如何让她无比兴奋,原本听说是十里仪仗招摇过市,真乃是开了本朝的先例,她自幼深谙皇家礼仪之道,忽听之下,自然心内颇为惊讶,隐隐感觉到了她的又一个威胁来了,这后宫本就僧多粥少,如今又来一个,而且还有可能是深得皇帝喜欢的,那,她日后在这皇宫之中,还有何乐趣可言。现在,见皇帝面不带喜色,独自一人呆在这清静的龙庆宫中,看来她先前的那些忧虑算是白费了,自然,一切的烦恼都随风而散了了,恰原来,那个小狐狸精也不咋地了,皇帝估计也是碍着她父亲的缘故了。“嗯,先放下吧,朕待会再用,如果没其他的事情,跪安吧。”萧天竞依旧埋首案上,未多加理睬李贵妃,其实,她那点心思,他又如何不理解,这皇宫里的纷争,他早就看惯了,只是,他不想管,没有他在意的东西,他又何必驻足。他平日对待众人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他们想要如何争斗随她们了。自然的,萧天竞没有去合欢殿,雪儿唤来小玉,让她帮忙出去一身笨重的礼服,又唤来其他几个宫女,准备了洗漱之物,雪儿美美的泡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的疲惫,也暂抛了身后的那些烦心事。洗尽铅华,重新绽放,雪儿看着这满堂的姹紫嫣红,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仿佛,这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似的,她对着小玉轻轻摆了下手,小玉会意,将红烛扑灭。满室的洪亮,骤然陷入了一片幽暗之中,雪儿想起了那时初到凌阳时的景象,一样的幽暗夜色,一样的疲惫不堪,却是异地异梦,情不在,梦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