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老太太四

人都有个死，英子跟池武结婚的时候，老太太就想了，他这辈子算是对得起他的老儿子了，就是现在过去见老伴，老太太也能有个交代了。武子在结婚以后，对老太太更好了，跟英子站在一起，真的看不出来，这两人哪一个更亲一点。老太太抿嘴笑的时候越来越多，大概是人开朗了，心情好了，眉头散开了，老太太照镜子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模样跟年轻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这样了。老太太有时候都有点好恍惚，记得老太太头一次照镜子的时候，下意识的就不愿意在看自己第二眼，一张典型的刻薄，福薄，命薄的长相。老太太骂人的时候，可没少用这话说别人，愣是没看清楚过原来自己就这么一个长相。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太太竟然在自己的脸上看到了福气这个东西，额头看着都是亮堂的，老太太左右端详自己半天，要不是英子进来喊了奶，老太太都怀疑镜子里面的人是不是自己。英子：“奶呀，咋的了，怎么总照镜子呀”老太太：“英子你觉得奶变了吗”英子很肯定得点头：‘变了，老了，不过漂亮了’英子说的实话，老太太觉得跟自己的观察差不多，不过这话怎么听着也不对劲呀：“别糊弄我，你觉得你这话说的对吗”程英：“您觉得不对吗。”说完扶正老太太的脑袋，让老太太自己看着镜子：“年岁大了，人漂亮了没错呀。”好吧这变化真的没错，可这逻辑不对呀“你这丫头，那是说小姑娘长大了漂亮了，我是老了，能漂亮吗，少糊弄我，我还没糊涂呢”程英“所以我更没错了，您没糊涂呢，都不承认事实了”好吧老太太满心的疑虑，被程英给搅合的什么都不剩了。大概老了都能变漂亮吧，老太太也不追究了，反正漂不漂亮对于一个老太太来说一点重要性都没有，而且也不是漂亮，就是看着不太老而已。在城里来说，就成家老太太这样保养的程度在，真的算不上出奇，就说池家老太太，人家往哪一站，就自己这样，那都没法看，老太太心里明白的时候，也就不当回事了，当然了糊涂的时候根本就没事。随着年龄大了，老太太是真的觉得力不从心了，有时候一晃神，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老太太明白的时候都后怕，自己把自己给弄丢了，经常跟荣嫂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可得把我给看住了呀”老太太一这么说，荣嫂心里就发酸，知道老太太这是明白上来了。老太太过的哪都好，就一样不太舒心，孙女跟孙女婿离得远，老太太觉得不保险呀，你说孙女怎么就不长脑子，男人是能随便撒手的吗，尤其是池武那样优秀的，有眼光的女人多了，有眼光的丈母娘更多，啥时候让人给撬了墙角可怎么好呀，老太太见天的发愁，看着英子就发愁，这就是个傻大姐呀。咋教都教不好。两孩子要是能有个孩子就好了。老太太有心事，看到程英的时候就开始嘀咕“你说我要是没了，你可怎么办呀，你靠谁呀，没人看着你，我怎么放心呀”程英心里难受，不过嘴上从来不忘了刺激老太太“不放心，就使劲的活着，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能做出来啥不靠谱的事情来”每次老太太都拿拳头给程英两下子，倒霉孩子，非得让人不放心呀。老太太跟公园里面听人练嗓子的时候，那是最高兴的时候，不是因为别人唱戏好听，是因为一群的老头老太太羡慕她，老太太往公园一坐，边上的老头老太太就开始说了，哎呦程家姐姐，你可是真有福气，你说你家孩子怎么就那么出息呀，您那院子里面三个大学生呀啊，谁家能跟您是的呀，尤其是您那孙女，我呀真是看着眼馋，恨不得把我家的两孙子给她妈塞回去回回炉，换成您孙女一半的出息孝顺，我也知足呀。这话说的老太太能不高兴吗，老太太人忍的下巴颏都是酸的，恐怕当着人的面，就美得笑出来。总是装的没事人是的“孩子淘气，也就那样”这话说的那个谦虚。边上的大爷就开口了“哎呦老姐姐，可别再谦虚了，我可是看到了，上个礼拜，你家那个大孙女，是不是带着你到郊区看戏去了”老太太抿嘴“孩子闲的没事，就是闲的瞎溜达”边上的老太太“大上个礼拜，我去闺女家，好像看到是您孙子带着您出去看戏的吧，看看您呀真是让我们羡慕呀，我家那个孩子，别说过来看我，就是我过去看她，她都没时间陪我呆会儿。”老太太就崩不住了，笑的跟傻了一样。每当这时候老太太就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老太太，他家的孙子，还有孙女，那真是没说的，见天的带着他，东跑西跑的看大戏，都知道她稀罕热闹，老太太高兴是高兴，就是有点心疼油钱。那汽车可不是自己跑的，是要花钱的。不过人家英子总是说“咱们家现在还缺几个有钱，您呀，稀罕上哪就跟我们两个说，放心保准让您高高兴兴的，可别在想那两钱的事了呀”程明会在边上说“咱们家有地主，奶呀，咱们是分地主的，您甭操心”老太太虽然骂两句败家孩子，可真的就放下了，自己鸡窝里面还有金条呢，而且自家孙女拽着他看过，他们家的钱可多了，老太太用胳膊丈量过，那么高的一摞。放心的玩肯定是没问题的。当然了也就是程英知道老太太什么性子，有时间折腾出来那么的钱放在家里给老太太看个乐呵。老太太日子过的越舒心，就越不愿意动脑子，大概脑子就是这么越来越迟钝的，你说日子好了，孩子大了，万事不用他操心，她还费那个力气干什么呀，索性就就跟着孙女享福吧。当程英怀孕的时候，老太太自己笑了好长时间，在老太太的心里，只要两孩子结婚了，有了后代，那就是拆不散的一家人，武子那是钉钉子一样的是个跑不了的孙女婿了。那时候离婚真的被人不齿的，所以老太太能那么放心，老太太算是放下了心中最后的那么点心事。老太太就跟程英说过“你有了孩子，往后就是奶不看着你，奶也放心了，当妈的人，做事情总会为了孩子多想想的。”程英抱着老太太“你可不能放心太早，你还得看着我的孩子长大呢，您不怕我把孩子给教成一个熊样了呀”老太太想拍打孙女，想着孙女身子重了，没下去手：‘指着你肯定是不放心的，不过我放心武子，那孩子做事就没有不靠谱的时候’大概老太太就这么放心太早了，真的就这么越来越糊涂了。有时候程英都在想，是不是让老太太过的不舒心一点，就不会变的越来越傻了呀。老太太傻了，见天的跟着孩子一块玩，他家孙女孝顺，还给他生了两个小伙伴，老太太那是从心里高兴，就不知道这三人怎么能玩到一块的。孩子刚会爬，程英就带着两孩子跟老太太一块上公园去听不花钱的大戏，给老太太跟小伙伴培养点共同爱好，这当孙女算是把自己的儿女给老太太当成陪读了，真是羡慕了边上一大群的老年人，要说程家大姐不糊涂以前，孙女孝顺的让人羡慕，可人家糊涂的跟孩子一个智商了，人家孙女还是那么孝顺，跟哄儿女一样哄着老太太，你说怎么让人不嫉妒呀，谁家老人不会套在自己身上想想，真要是自己到了程家姐姐那个份上，自家儿女做的到人家的孙女那个样子呀。所以程家老太太虽然傻了，可程家老太太给英子跟池武打下了很不错的人脉基础。这群老太太就一个想法，很统一，程家孙女孙女婿都是厚道人，值得交往，如今这样的人不多了，心思的重还想了，跟着好人学好人，就是看人家这么孝顺，也能把自家孩子给看明白点。所以程英跟池武是受欢迎的，老太太老头们，争相把小辈的给程英池武两口子引荐。不为别的，人家两口子人好。能跟人家学出来一半他们就知足。别看一群老头老太太，要说起来，可人家都是退休老工人，老干部，你说没点本事的人，能平平安安的混到退休拿工资吗。程英跟池武的一大片人脉，都是老太太给打下的基础。老太太跟两孩子相处的好，也不是没有矛盾的，比如老太太糊涂的时候，还是知道跟重孙子重孙女抢妈妈的。那个时候程英都是无奈的，向着谁呀，为嘛要让她面对这种问题呀，我的亲奶呀。老太太要是不糊涂看到孙女这个憋屈的表情，自己都能笑开。就不知道她还有给孙女填这么大烦恼的时候。孩子大了老太太身体就越来越不成了，也不知道怎么老太太的脑袋就明白了许多，虽然说出来费劲，可老太太脑子里面就跟走马观花一样，好像从头虑了一边，再看边上的孙女，老太太能掉眼泪，望着英子心里都是疼的，就知道这人自己放不下。老太太做梦的时候，看到的都是老家的老院子，老太太醒来的时候就跟英子说想家了。老太太糊涂，可就知道不能赛撒开英子的手，舍不得不放心。可人真的到了这个时候，真的不是你不放心，你不舍得，就不用走的。真的留不住。老太太就那么闭上眼睛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