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舆在夜色中穿行。座中女子却紧锁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莫秋离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大衣,寒尘的声音仍然萦绕在心间。撩起轿帘往外看,偶有几行巡夜的侍卫走过。看到秋离轿边是“楚环宫”的宫灯,不敢阻拦去路。离那里越近,秋离的心跳越快。在这个宫中,也只有那里,才是真正属于南宫寒尘和莫秋离两个人的吧。却不知道八年后的今天,那里变成了什么模样。停了轿,走下去。看到侍从们齐齐跪在地,随从的侍婢怯怯的声音:“莫姑娘还是回去吧。这里是宫里的禁地,被皇上知道了,奴才们要掉脑袋的。”微蹙了眉,这已经是这群奴仆第五次劝阻了。看来他们真的怕得很。任由他们跪着,秋离也不说话。然而,也没有往前再走一步。抬头,看着那块写着“东宫”两个烫金大字的牌匾。显然常年疏于打扫,牌匾上沉积了厚厚的灰尘。屋角上结满了蛛网,门窗也已然残破。这座集天下能工巧匠之精华的宫殿再也不复当年的辉煌。一把抓过丫鬟执的一盏宫灯,迈步走到宫门前,用手握住兽形门环。玉指上顿时沾上了乌黑的尘垢。嘴边漫上一丝苦笑。若是寒尘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呢?他那样爱干净的人,怎么能由得他的宫殿变成这幅模样?推门。里面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莫姑娘!”身后是奴仆们急迫的叫止声。转身面向他们,丝毫不容抗拒的命令:“别跟进来。谁要是拦我,现在就让他掉脑袋!”回头向宫内走去。绕进一条小路,宫灯微弱的光亮照在路面,并不怎么看得清方向。然而,这条路早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每一步都已经在心里烙下最深的印。她不由得放慢了步子,这里到处是他的影子。那些记忆中的场景点点浮现,回忆。那是她永远珍藏在心底里的回忆——那一次。在“永安殿”前的长阶上,莫秋离穿着委地长裙,一步步走得小心翼翼。前面的南宫寒尘身着银袍,步履无声。走出了很远,才想起被自己落下的秋离。回过头,冷冷地埋怨:“怎么那么慢?”习惯了他的冷淡态度,索性不理他。依旧小心地走,直到走到他的身边,朝他得意地笑:“看看,不还是得等我吗?”皇太子把脸别过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谁说在等你了?在看风景……”那一次。在“静娴斋”里,大病初愈的莫秋离斜披了身绸袍,端了碗热的莲子羹,慵懒的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听得贴身的侍婢低声报了声:“姑娘,太子往这里来了。”一下子慌张地放下羹,飞快地跑到床边,钻进了帐里,丫鬟们替她拾好了被子,放下纱帐,佯装睡得正深。原是大病期间恼于他漠不关心的态度,便叫人谎称她病情加重,已经陷入昏迷,这才终于露了面来看她。南宫寒尘进了屋里,一贯冷冷的声音里似乎是带了怒意:“还是没有醒过来吗?”一屋子的奴才不敢对太子撒谎,却又不敢说出实情忤逆秋离的意思,全都沉默着不敢言语。秋离偷偷睁眼,从帐中看到南宫寒尘罕见的着急模样,心下高兴得紧,捂紧了被子偷偷地笑。“不是看过御医了吗?难道都没有办法?”声音中的怒意更盛。奴才们未曾见过太子这样发怒过,却仍旧没有办法回答,只好齐齐跪下。“废物!”寒尘捏紧了拳头,重重的砸到身旁的桌上,却听到“噔”的一声脆响。转头,他看到桌上那碗吃过一半的“莲子羹”,突然疑惑起来。帐中偷笑的秋离再也忍不住,意识到隐瞒不住便假装咳嗽来掩饰笑声。一个聪明的丫鬟赶紧叫起来:“姑娘像是要醒了!”顾不得对那碗莲子羹的疑惑,南宫寒尘起身向门外走。随从们也都迅速跟上,走到门边,南宫寒尘突然转过头来,低声对服侍她的奴才们吩咐道:“别告诉她我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