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黛如本是与沐涯藏身在人群之中,想在大典之中伺机而动,却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然而却正好顺水推舟,按照沐涯的指示,她便要亲自来与他的恩怨做个了断。“纪黛如?”南宫寒尘先是觉得眼熟,接着很快回想起来,“你是纪相国的女儿。”纪黛如莞尔一笑:“正是妾身——妾身如今,也是这个乱臣贼子的妃子。”寒尘意外:“哦?你想替他求情?”黛如却摇头:“不,正好相反,妾身是想来揭发他,也来给他的罪行做个证人,我想……作为他枕边人所说的话,总是有人肯信的。”寒尘看着黛如,淡淡地问:“你想揭发他什么?”纪黛如缓缓起身,狠狠地盯住南宫怀远,那一双美目中注满恨意,几乎要燃起火来。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咬牙说道:“妾身揭发他——谋害妾身的父亲,杀害朝廷要臣。”这一句话落,立时又引起了群臣**。纪相国离奇之死曾经轰动一时,最终由南宫怀远亲自查出是兵部尚书刘大人所为,众人也只以为是因朝廷党朋之争引来的杀身之祸。纪相国朋党一案告落之后,朝廷借此大举清顿,官员结党营私的状况的确日渐消无。难道说这其中也另有隐情吗?“纪相国死了?”南宫寒尘不禁皱眉,八年中确发生了太多不为他知的变故。而这一件事情更是非同小可:“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纪相国被他所杀?有无证据?”纪黛如立刻点头:“当然有证据。这里是家父出事当晚给妾身留下的书信,字面上明确表示是入宫面圣,而那正是南宫怀远初登皇位之时。后来妾身为了调查此事,含屈入宫,幸而老天有眼,妾身几经周折,终于查到了当晚家父的进宫记录……”黛如将随身书信与密档呈上,“然而,上面却并没有家父出宫的详细。白纸黑字,证据确凿,请太子明察——”此时,莫秋离已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一般。所有的一切都静默在眼前,曾经无比熟悉的人,纪黛如也好,南宫怀远也罢。她都似突然全不认得了,哪里才是安心之地,哪里才有可信之人呢?寒尘看向怀远,微哂:“如此,你当何解释?”怀远不动声色,只淡然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做过的事情不会否认,我未做过的亦不愿枉背骂名。”黛如赫然起身,直指南宫怀远:“你还不肯承认?家父如今仍然死不见尸,你说刘大人将家父毁尸灭迹,却是你空口无凭,证据呢?你既已是乱臣贼子,又凭什么来堵住这普天下的悠悠之口?”南宫怀远微微怔住,面色苍白了几分,随之兀自苦笑:“我何必作什么解释?若我说是纪相国深明大义、自求死路,你们肯信么?如此,倒不如爽快些了结,我的性命就在这里。你们谁要,尽管拿去就是。”闻言,南宫寒尘却是立时沉默了。纪黛如仿佛也有些怔忡,目光于人群中一扫,看到那一袭白衣向她示意。狠狠一咬牙,向寒尘禀道:“请太子早下决断,为家父忠良报仇雪恨。”南宫寒尘低头看怀中的秋离,她却如同痴了一般,除了流泪,竟是言语不能。他略一沉吟,点头冷道:“那么,将南宫怀远立时锁入神殿,听候发落!”话音刚落,为首的三位元老立刻跪地膜拜:“恭请皇太子即时登基,天佑大泽!”剩下的文武百官也随之拜倒:“请皇太子登基,天佑大泽!”接下来是帝都百姓虔诚的呼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仿佛如同闹剧般的收场,却是载入大泽史册的篇章。原本的封后大典变成了南宫寒尘的登基大典。然而无论如何,这一轮夕阳落下,人间王朝便有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皇帝南宫怀远遭罢黜,被囚禁于破天神殿之中。皇太子南宫寒尘继位,成为大泽王朝新的帝王。似是一段传奇的消亡,又像是一场未知的开始。破天殿重归寂然。却不知当它再一次开启的时候,将会是如何的光年,怎样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