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玖拾肆

天一亮，南宫寒尘急忙便进了内寝，竟是整整守了一夜没合眼。纪黛如和紫姬被换了出来。紫姬出门，与门口当值的青阳撞了个正面，青阳张张口似乎要说什么，紫姬冷冷避开，径直走了开去。青阳的嘴有些尴尬地翕动着，终于，还是只沉沉叹了口气。自从那日神殿之前抛下那样的狠话，两个人似乎就真的形同陌路了。“欧将军！”纪黛如的呼唤惊醒了他，“整夜当值您也辛苦了。等怀远哥哥他们来了就回去歇着吧。”青阳看着眼圈红红的黛如，沉声应道：“是，也请纪小姐保重身体。”纪黛如点点头。向着曾经身份低微的欧青阳盈盈一拜，这才缓缓离去。她行至御花园一侧的回廊处，看见迎面而来的那一袭白衣胜雪。心，突然绷紧了。连呼吸也顿时变得急促起来。沐涯也看见纪黛如似乎没有过多惊讶，只是微微笑了笑——那微笑，一如初见时的温润，像水一般柔和而轻盈。仿佛是温柔的，但温柔中潜藏着萧杀肃穆，又分明是内敛于胸的王者之气。这样特别的男子，风神俊秀、谦雅威仪，所以才能无声无息地潜入到她的心底。再不能忘记。只是今日的笑容里多了些愁苦。他对她略一颔首：“黛如姑娘。”问候礼数的分寸依旧拿捏得妥帖得当。这般疏远……黛如勉强笑笑，说：“公子还要这样称呼小女么？小女是公子叔父的养女，按理说……该尊公子一声‘表兄’才对。”绝色的女子在回廊中笑靥如花。声音甘之如饴，“表兄”二字竟能叫得人心中酥软。沐涯却仿佛不闻不见，只是笑得谦和：“沐涯从来没有尽过兄长之责，姑娘这一声‘表兄’，沐涯只怕……受之有愧。”美眸之中的神色倏然暗去，黛如压抑住心中苦楚，赔笑道：“表兄这说的是哪里话。自家人之间也好这么见外么？只怕是嫌弃我这个做表妹的不够资格罢。”“不不不，沐涯并不是这个意思。”黛如掩嘴一笑，平添几分娇媚：“我逗表兄玩儿呢。承蒙表兄不弃，表妹在此先行一礼。”说完黛如福身拜下去，沐涯赶紧去扶，然而两人肌肤相处之时，他还是猛地缩回了手来。毕竟不是真的表兄妹，难免有些尴尬。黛如脸上一红，忙跳开话题：“表兄这是要去楚环宫吗？”沐涯点头“嗯”了一声：“昨天守夜辛苦你们了。白日里有我们照应就好，但夜里还是你们女眷在旁妥当些。”黛如点头：“我明白，她……”顿了顿，“她还昏睡着。不过你不要着急，睡过今晚就好了。听说冥界的医者明儿就会来……你不用着急。”沐涯自然听出了黛如安慰他的意思，只是笑笑。其实她不懂得他的心思：他只是还未确定莫秋离的身份，倘若她真的不是夕若，她的死活他便是一点也不在乎的——这样想着，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对待无关的生命，他到底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恶魔罢。然而究竟什么是真相？破天的那一句“秋离在的地方，她就在。”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看着纪黛如走开之后，沐涯方才起步向楚环宫的方向。正迈开第一步，突然被回廊上方跳下来的龙魄挡住了去路。这样的神出鬼没的出场方式，沐涯早已经习以为常。他并不惊讶，只是淡淡地问：“你在那上面偷听了多久？”龙魄的笑容比起从前仿佛隐去了些，然而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口舌犀利：“也并没有多久……只是不小心就听到了表兄啊表妹啊之类的话。你们也不怕酸掉大牙！”这样的话，沐涯听来竟是苦笑：“你何苦再来挖苦我。我心里乱，不愿跟你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