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龙魄进了内寝,这场面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破天正极耐心地喂“秋离”吃药,而“秋离”也是始终带着柔和的笑容,如剪秋瞳含情脉脉地看着破天。一幅郎情妾意琴瑟和鸣的画面。难怪一旁的南宫寒尘看得脸色铁青。而沐涯看着他二人,目光中透出审视的寒利,似乎要活剥了他们似的。龙魄正要悄悄地溜到沐涯身旁去问个究竟,突然听得那个熟悉的声音:“是龙魄来了吧。”秋离的嗓音那是极其熟悉的,可刚才那样的语气,却与平时的她不太一样。仿佛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大病一场之后,这丫头居然要骑到他头上去?那怎么行!“丫……”丫头两个字还没叫出口。他便一抬头对上了一双深潭般沉静的眸子,在那样的凝视之下,似乎怎样的气势都爆发不了了。“丫头”两个字也是断断不适合的,于是临到嘴边改了口,“秋离,你醒了啊。”“呵呵。”“秋离”微微笑了,“不是一直叫我丫头的么?”说着她看向破天,“怎么跟他害了病似的,感觉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许多。”这样的语气完全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夸赞,龙魄心里大不了乐意:“哪里只是我害了病,”说着朝破天、沐涯、寒尘挨个指过去,“他们一个个都为你害了病。”“秋离”淡淡笑着:“这小鬼满嘴胡说。若是病由心生,那只能是自己害了自己,怎好责怪旁人呢?”小鬼?!她居然叫她小鬼?这也太、太、太无视他冥帝的尊严了。“丫——秋离!”然而终究是气短,一对上她沉静的目光便怎么也喊不出那一声“丫头”。病由心生。在场的其他人心里都是一悸,恐怕自己的心里当然都是病得不轻的。一直沉默的沐涯终于忍不住抢身夺过了破天手中的药碗:“让我来喂她。”破天正欲拒绝,却听得沐涯抢先开了口:“你对秋离一向冷淡,怎么今日倒这般殷情起来?”破天自是无法解释,沐涯便趁着破天愣神之际,抢了药来。将药轻轻摇晃地均匀了,指间在碗口试了试温度,又一口一口细细地吹冷了,才小心翼翼地送到秋离嘴边。微微一笑,笑容温暖和煦:“汤药苦得很,你要捏起鼻子来喝。”——汤药苦得很,你要捏起鼻子来喝。——知道啦知道啦,我夕若是圣心神女,还要你来教我么?呵呵。——知道就好,我来喂你。张开嘴巴!说‘啊’……——不行。你得一口一口吹冷了再喂我喝。给静伯母侍药的时候你也要知道这样做。往日的画面和声音一点点浮现眼前。“秋离”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起来,那是曾经属于夕若和沐涯的回忆。除却痛苦和无奈,也是有温馨与幸福。沐涯眸中光芒闪烁:“秋离,你是想起什么来了?这方法是你教我的。我从来没有忘记。”她猛地惊醒。他虽然仍然叫她秋离,可是心里已经开始怀疑了,所以他才用这个来试探她。“不是。”她平静心绪,淡然笑了笑,立刻否认,“我只是觉得感动,七皇子为人很真诚,很令人舒心。”“夕若……”他猛地皱紧眉宇,喃喃地低声唤了这一次。语气中的无奈和希望,让人听来便觉得要碎了心肠一样。“秋离”忍不住问了一句:“倘若夕若不回来了,你会如何?”“我会等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若是一辈子不回来呢?”“我等她一辈子。”“秋离”苦笑:“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沐涯端着药碗的手不禁一颤,稳住,看向那一双记忆里才有的沉静眸子:“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她温柔地笑着,沉静宁和、安然圣洁得让人无法亵渎:“我是秋离,莫秋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