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丛在这里等着她也不光为这事,这事既然暂且按下他便说起了其他于他来说眼下更重要的事。“会亭城安稳,不少人来投,最近物价涨得飞快,之前囤积的东西都是翻着翻的在涨价,我想放出去一些,你觉得可好?”“不好。”夏含秋一口回绝,“商人逐利,这点无可厚非,但不能是现在,我也不怕告诉您,吴国很快就会有动作,到时燕国出征的军队必定回援,会亭城在这场战争中几乎毫无损失,而燕国经过这一战疆土是大了许多,但耗损也巨,木清不是瞎子,看得出在哪里凑粮草都不如会亭来得好,城中现在不知多少木清的眼线在盯着,您若现在冒这个头表现得财大气粗,到时您要出的份量就绝对轻不了,不如等过了这一阵再说其他。”这一番话里透露了太多讯息,夏丛强忍着不露出惊容,“听说前面几城已经陆续有了新城主,那会亭城……”“据换之推测,应该会是木清,到时您随着大流走便是,不要引人注目,尤其不能让木清记住您。”“我知道要怎么做了。”夏丛很庆幸自己问了秋儿一句,不然就要和那些稳不住的人一样了。“大舅,有句话我先和您交个底儿。”夏丛点头,“你说。”“您现在给夏家攒下再多的家底,到时怕是都得交出去大半,不是给换之,也不是其他人,而是柏瑜。”这是头一次,夏含秋在外家明确的提及此事,明确的提及个人,“这事想必您早有准备,其他人我都不担心,就是大表哥和表嫂那里,您怕是得提前和他们沟通好,免得到时产生矛盾,夏家从来不缺银子,可是很缺撑起骨头的底气。”“所以你让德儿跟在他身边。”夏丛一瞬间想通了许多事,明白了秋儿为夏家做的打算,那两人的身份,他也隐隐的知道了,“夏家的事你不用担心,琛儿不是拎不清的人,知道怎么做对夏家有利,我想你真正担心的人是老大媳妇吧,夏家还轮不到她来做主,你只管放心。”夏含秋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该说的说了就起身准备离开,“换之在那里怕是嘴都要说干了,侄女先告退,若有事派个人过去知会我一声便是。”夏丛和柯氏同时起身,心里都在想,以姑爷那气场,不自在的只会是别人。目送着秋儿出了院子,夏丛突然道:“以后将钰儿养在我们身边,你多用心教教姜氏,就是榆木也要想法子让她开窍,要实在不行……”听出老爷话里的意思,柯氏叹息,“不懂的可以学,可人的心胸是天生的,姜氏啊,眼皮子太浅了,偏还爱计较。”“总得给她一次机会,就这么决定了,琛儿那里我去说。”“是,妾身知道了。”倏忽间,下山已经三日。章家宝已经在离梧桐巷不远的地方将家安置好,段梓易那边该安排的也都安排妥当,就等着燕国那边起变故。看着安安稳稳,繁华依旧的会亭城,夏含秋心里升起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的感觉。在茶楼的二楼坐了,看着楼下像是完全恢复到往日繁华的街道,思绪飘得很远。明德拢着双手不远不近的站着,听得脚步声掀了掀眼皮,看是主子后上前行礼。示意所有人都退出门外,段梓易在秋儿对面坐了,和她一样看向楼下,“有什么有趣的?”“在乱世中能看到这样一番景象,心里总觉得是假象。”“假象不至于,但是整个梁国境内怕也只有会亭有这般景象了,再过上一段时间,人失去的只会越来越多,战争带来的后患会慢慢显露出来,破坏力一点不逊于战争。”夏含秋挑眉看向对面的男人,难得换之也有大发感慨的时候。“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了?”提茶给秋儿斟满茶,段梓易抬眼看她,“去武阳给家宝寻东西的人回来了,带回了东西,顺带的也带来了一些消息。”夏含秋心里紧了一紧。“武阳城内燕军和原梁国的将士发生冲突,各有死伤,还累及了当时在场的无辜百姓,齐振声下令,当众绞杀了梁国数十士兵。”嗓子眼里有些干,夏含秋吞了口口水,紧接着又觉得口里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清了清嗓子才问,“然后呢?”“梁国的将士虽然缴了械,但是多年的袍泽情使得不少人当场便去救人,被早有准备的燕军全部拿下,全部绞杀,这样的血腥镇压,很有效,现在民愤依然还有,但是没人敢有所动作,武阳城现在……安静得像座死城。”“但是当到了一个临界点时,一定会发生暴*。”夏含秋喝光杯子里的茶都还是觉得渴,只凭想像她就知道那场面有多血腥,而这回,她并没有收到什么预言。段梓易皱起眉,“秋儿,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以齐振声的圆滑,应该不至于做这种会动摇自己根基的事,梁国的人手才是他的底气,可现在他却像是孤注一掷的将宝全压在燕国了,这不像他。”“事情发生时他可在场?”“没有,他在不在场都改变不了大家对他的看法。”段梓易脑子越发清明,绕在心头的迷雾渐渐散去,“恐怕这是燕军扣在他头上的屎盆子,不管他认不认这事他都脱不开身,他也没法不认,除非他将燕国动手的那些将士当众给解决了给自己洗冤,不然没人会信,可他现在不能这么做。”夏含秋也明白过来,“他现在是燕国的降臣,就是咽下这个苦果也不能对燕军动手,对,恐怕真是这样,会是木清的手笔?”“木清领军去了上都,应该不会是他,管他是谁,齐振声这回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柳叔不是说他气运强?我们且看着他这回要如何翻身吧。”这人对齐振声的厌恶还真是不加掩饰,夏含秋失笑,心情突然就轻松了,命运在她梦醒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生了改变,那一世不曾发生过的事现在即便发生了也没什么可吃惊的。不管是哪一世的齐振声都不是会吃亏的人,只要对他有利,再狠的事都做得出来,这回吃了亏也不过是狗咬狗的事,至于他会不会咬回去,与她何干?只是武阳的百姓怕是日子要不好过了。虚虚落在下方的视线在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时顿时一凝,“这是……”段梓易倾身看去,一个姑娘,不对,她那是妇人装扮,正推着三个从背影看去大小不一的孩子往角落里躲,还没等她们躲好,后边就追来四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再后面,一辆小马车缓缓驰来,一个着艳色衣裙的女子从马车里走下来。“陈郁娘,我早说过你别多管闲事,免得连自己都保不住。”从夏含秋这个角度看下去,正正对着那女子的脸,所以夏含秋看得分明,那个女子的眼里竟然有些焦急之意。这人,有几分眼熟,究竟是游魂时见过的还是这一世无意中见过?“你明知道她是好姑娘,不过是没投好胎有一对那样的父母,就算看在……看在……怎么就不能放过她?”“我放过她,谁来放过我。”女子的脸上带了些苦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郁娘,对不起了,她的卖身契还在主子手里压着,这回,我也帮不了你。”“铃兰……”“我现在叫牡丹。”女子像是不想在街上大呼大喊丢人现眼,重又回到马车上,既掩住了她的真心,也遮住了她满身的无奈,“把她们……”“且慢。”郁娘牡丹连带一众看热闹的人齐齐看向从茶楼里走出来的说话之人。“我家主子说这几个人她要了,不知多少银子可以赎出她。”牡丹沉默片刻,问:“不知阁下的主子是哪家。”“不劳姑娘过问,林森,你随他们走一趟。”明德身后的男人应声上前,往四个男人面前一站,气势顿起,逼得四人齐齐后退。牡丹这便知道,事情无可违逆,想到主子那里有了交待,郁娘也能摆脱这些事,她心里又隐隐有欢欣之意。最后再看了郁娘一眼,牡丹放下帘子,打马离开。陈郁娘紧抿着唇目送马车离开,眼眶微微泛红,想到还有不知用心为何的人要对付,很快收敛起情绪打起精神面对,“请管家带我等去谢过贵主。”明德眼神在几人身上扫过,在其中一个身上着重看了几眼,陈郁娘只以为他起着什么歪心思,皱起眉头移步拦住他的视线。明德也不在意,他阅人无数,看人一眼就透,那个姑娘尚未长开就能看出生得一副好相貌,怪不得那些人紧追不放,可心眼,也绝不少,倒是这个小妇人心眼通透,眼清眉正,有一副好心肠。只是啊,看人的眼光不太好,比不得王妃。“爷,夫人,几人带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