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玲忍着笑,回到卧室,走到床边,推了推还在熟睡的王路:“王哥,陈薇姐找你有事。”王路睡得死沉死沉。谢玲加重了手劲。王路终于清醒了:“什么事?”话一出口,立刻一阵咳嗽,咳得人都从**坐了起来。谢玲吓了一跳:“王哥,你没事吧?”王路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扯了扯嘴角:“唉,这体力,真是比不上以前了,只不过在江水里趟了趟,居然就着了凉。以前,我和朋友们大冬天的蹦迪,半夜出来,穿着衬衫还满大街找冰淇淋吃。”谢玲倒没想到过,王路也曾有过这样放浪的一面,转念一想,昨日王路光着屁股在江里趟了小半天,着了凉,也不算什么。王路问道:“你找我什么事?你陈薇姐呢?出来了没?”谢玲掩嘴轻笑:“我看啊,陈薇姐也该出来了,再不出来,她自己也吃不消了。”王路诧异:“出什么事了?”谢玲抿着嘴不说:“王哥你自己去看吧。”王路起了好奇心,下了床,也不穿鞋子,光着脚就往外走,走到门边,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拌着跟在身后的谢玲。王路打了个哈哈:“踩到粒石子。”继续前行。到了门边,王比安叫了声:“爸爸,你来了。”又道:“爸爸,你睡了大半天了,眼睛还这样红啊。”王路随口嗯了声,凑到门边:“老婆,找我什么事?”陈薇凑着门,把尴尬一说。王路也忍不住笑起来。有心想就此叫陈薇出来,结束这狗屁倒灶的24小时观察。却又知道,陈薇的脾气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越劝,她越不听。干脆,还是自己牺牲一下,为娘子大人跑个腿。她看在自己忙前忙后的分上,心一软,顺着坡,也就出来了。王路打定主意,直起腰,就准备推门进去,端痰盂。突然,他的膝盖一曲,一头撞到了门框上。谢玲惊叫一声:“王哥!”王路撑着地想站起来:“没事没事,睡得时间太长了,头有些晕。”陈薇在门内早就听见了,只是门在外面反锁着,她在里面开不开。早就一迭声道:“王路,你没事吧?快,快给我开门。”就在这时,又是一声惊呼。不,是两声。谢玲,王比安。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陈薇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急得直拍门:“快给我开门啊!王路!王路!你怎么了!?”“我怎么了?”王路也问道。他已经从地上站起了身,看到谢玲和王比安就像见到鬼一样盯着自己,忍不住问。这时,他感到鼻下有点温温的东西流出来。抬起手一擦。粘糊糊的。他举起手一看。红红的一片。他,居然,满手,是血。王比安尖叫道:“爸爸,你的鼻子在流血!”王路直愣愣地瞪视着手指,喃喃道:“只不过着了点凉,怎么就……”话音未落,重重一头栽倒在地。一小时后。王比安拎着一桶刚刚从后山打来的泉水,踉踉跄跄冲进了卧室,身后,溅了一路从桶里泼出的水花。王比安把水桶递给陈薇,刚想开口问爸爸怎么样了,一眼见到**一动不动的王路,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任谁都看得出来,王路,很糟糕!陈薇把手里的毛巾放到王比安刚拎来的泉水里,使劲搓了搓,尽量让毛巾带上山泉的凉意,绞得半干,俯身给**的王路擦起身来。王路全身**,谢玲坐在他的头边,正在默默地在心里倒数计时。数到300时,她伸手从王路胳肢窝里拨出了一根体温计。侧过身,迎着窗外的光线一看,手就禁不住一抖:“42度!”陈薇正在给王路擦拭的手立刻顿住了,慌急得到:“怎么还是42度?吃了那么多药,怎么一点不管用。胳肢窝里都有42度,体内温度不是更高!”谢玲咬着唇,也是束手无策。王路在厨房外晕倒后,谢玲立刻开门放出了陈薇,两人齐心合力把王路抬进了卧室。陈薇只一摸王路的额头,就惊叫起来,那额头,火一样的烫。陈薇和谢玲立刻找来了手头能找到的各种治感冒退发烧的药,什么清开灵、阿莫西灵、康泰克,甚至连小儿用快克,都给王路灌了下去。又脱光了王路的衣服,用扇子扇,毛巾沾了山泉水擦,给土法降温。折腾了一个小时,王路丝毫不见好转。一开始,还能哼哼几声,现在,牙关紧咬,一动也不动。陈薇眼泪都已经快哭干了,两眼又红又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就是昨天没穿衣服着了点凉嘛,这大夏天的,就是到了晚上,也说不上冷啊,怎么就发这样高的烧。”谢玲勉强安慰着:“一时被风吹了,发个烧算不得什么,可能是这药吃下去,还需要点时间发挥药效,再等等,王哥就能退烧了。”这话,谢玲压根儿一点都不信!刚才,她隐瞒着出去倒水的陈薇,快手快脚地检查了一下王路的牙齿和眼睛,牙垠间,渗出一丝丝的血丝,眼底的血管,红胀得像是要爆开来一样。来了!来了!它果然来了!谢玲在心底呐喊,果然,谁都逃不掉!无论你在哪里,它都能抓住你!陈薇自然不知道谢玲的心思,她放下擦完全身的毛巾,又抓起扇子,才摇了几下,又放下,站起身,没头没脑地道:“要不,再给王路喂点药?”谢玲想劝住陈薇,短时间喂王路吃这样多的药,非药物中毒不可,可再一想,算了,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让陈薇折腾吧,没准,这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发烧呢?陈薇为了药效尽快发挥,把各种药把拆了包,用温水化开了,端了就来喂王路――随便哪个医生,看到这一幕,肯定会痛骂陈薇,你这是给王路治病呢,还是谋杀亲夫呢――然而,王路的牙关咬得死死的,药,灌不进去。在旁边只能看着陈薇和谢玲忙碌的王比安立刻跑到厨房,拿了把尖刀和筷子来,谢玲先是用筷子橇,筷子头太粗,根本塞不进牙缝。也就顾不得刀尖会不会伤到王路了,直接把刀子塞进他的牙齿缝,用力扳。陈薇早端着药碗候着了,一看到谢玲勉强撬开了条缝隙,立刻顺着刀身,往王路嘴里灌。药水,半流进嘴里,半流到席子上。陈薇刚松了口气。谢玲抽出了刀子,药水,立刻又从王路紧闭的嘴里,透过牙缝,倒流了出来。王路的喉头一头吞咽的迹象都没有。当啷,陈薇手里的碗,滚到了席子上,一转,一翻,摔落床下,哗啷一声,摔成三掰。一如,陈薇的心情。陈薇两眼无神,喃喃道:“老公,你不能再发烧了,不能再发烧了,再烧下去,你、你的脑子都要烧坏了!”只是烧坏吗?那也好,最多,只是变成白痴。只怕,王路的脑子,会变成和它们一样吧。谢玲满嘴苦涩。自己不惜冒着生命危险逃离它,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不会落入它的魔掌。可它,却以最冷酷的现实,重重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它来了,它又抓住了一个牺牲品。不是自己,是王路。这个自己刚刚打开心扉尝试着接纳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