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再一次寂静起来。过了不久,又有人敲门而入,这一次,是他派往燕北大营的翅。那个瘦削的男子,正跪在地上,传达着洛雪隐最后的话。那个年轻的元帅,几乎在准备走出庄门的时候,才对着前来送他们出去的翅说了以下的话,请他代为转达他的主子。她说:“她知道毒不是他下的,遇刺也是意外,她并不怪他……”她说:“很感激他救了他……”她说:“再见……”烈昊天的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她一个人默默地流泪,她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痛苦,可是,到了最后,那个答案,却仍旧没有给他……或者说,那个答案,早就给了,是他,不自知而已……那么,女人,既然你选择了站在我的对面,选择将我的真情抛开。那么,我也不介意用另外一种方法,让你彻底地记住我……如果说,你不愿意爱我,那么,就选择恨吧……恨,就要恨得彻底,没有一点的退路……当冬天即将来临的时候,洛雪隐和净水湛,同时接到了烈焰太子的战书。战书上说明,三日后,两军会战于燕北城外三百里。这是冬日前的最后一战,这也是洛雪隐和烈昊天,还有净水湛三人之间的关系的最后转折点。当然了,也是洛雪隐最终祭献自己的一场战役。初冬的塞外,本来是天高日——爽,阳光明丽,可是,却说不清为什么,那一天的天气,突然就变了。天宇之上,白云翻卷,层层叠叠,那样的深色的、灰色的、暗色的色泽,翻滚着,密密地、密密麻麻地遮住了天空。蔚蓝色的天宇,仿佛波涛汹涌,有什么,在狂野地拍打在低云,仿佛卷起层层叠叠的千堆雪。几只不怕寒冷的雕儿,在墨云下展翅飞翔,不时发出低哑的鸣叫。而原野之上,千军万马,还在进行最后的厮杀。胜日王朝最年轻的元帅,以一己之力,独对烈焰太子的十万精兵,在这个原野作为炎帝三十七年秋的最后的一个战场。又方都是携着重重杀气而来,都想为自己的最后一战,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所以,一上得阵来,就是前无古人,无所不用其极。许多年后,还有人在形容这一场战役。那一场厮杀,从日出,一直到日落。一波波的人下来了,又有一波波的人上了去。一拨人倒了下去,又一拨拨的人冲了上来。踏着同伴的,还有敌人的尸体,蹚同伴的,甚至是敌人流下的血印,所有的人的眼睛,都变成了血红,所有的人眼里,都带着不死不休的杀意……那一场厮杀,刀卷刃,长袍沾血。最后,所有的动作,都变成了一个原始般的机械,杀、砍,斩、刺,所有的刀,都砍在钝肉上,溅起血,荡起泪,然后,甚至没有人理那刀,是砍在自己的身上,还是砍在别人的身上,通常是刀去了,人亡了,却还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无意识的砍杀,麻木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杀、杀,杀……除了杀,就连格挡都已忘记。到了最后,整个天空都翻卷着铅灰色的浓云,只有天边有一抹金色的霞彩,带给这荒凉的、仿佛用鲜血洗过的世界一丝温暖与光明。大漠上的朔风,卷起漫天的细沙,盘旋而上,再缓缓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