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赌这种事情,理论上都该有赌注的。愿赌服输,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惜冯子康连他们赌什么都不知道,更不可能了解赌注是什么。他忙陪笑道:“云长老岂会赖账?仙子所言赌注,不知是何物?”百毒仙子仰首望天,冷冷大笑。“当年,他曾经说过,若是我不修道法,能活到三百年以后,那就答应我做任何一件事……”话起当年,百毒仙子的声音虽然冷涩,却掩不去一丝甜蜜。冯子康不由苦笑,这云老头跟人打赌,也打得忒狠了,对他而言不过是游戏而已,谁知道一个女人却真的用一生来践这个赌约。“前十年里头,我只想着,赢了这个赌,叫他娶我为妻,断是抵赖不得……”十年对普通人的一生来说,是一段漫长而重要的时间。但对于修行者来说,也许只是一瞬。云长老跟个蛤蟆斗气,都能用去几月时光,十年于他,何足道哉?“……但渐渐的,我却发现我老了……”红颜易老,韶华易逝,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十年前她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十年之后,却已经渐渐成熟,再过十年,华发渐生,面皮也不显眼地松弛下来。她害怕了。女人都害怕自己平白的老去,而等待的良人,却始终不见踪影。“他不来!他真的不来!他是狠了心要我等三百年!”百毒仙子脸上难得一见的温柔彻底消失,只留下一张暴怒的妇人的脸。“想不到三百年后,他就是这么一句!”云长老没有这一句认输,也许她就忘了时间,还会继续痴痴等待。然而这一句淡淡的认输,却断了她所有的念想。“好!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让他愿赌服输,打开龙虎山秘境魔界入口,让我进去!”“什么?”冯子康脸色骤变,龙虎山秘境之中,居然有魔界入口存在?秘境这个地方他是知道的,那是筑基期以上的修者方可进入的地方,与凡尘境界相比,更容易修行。但这里,居然有一个魔界入口?所谓魔界,与三十三天外的天魔居所不同,而是各种天生神通的魔头所居之处,其中诡异神奇,阴森可怖,乃是世间魔道的源泉。不过如今的天下,魔道势微,寥寥几处魔界入口,也被正道封印,世间魔气少了依凭,正是太平盛世之时。冯子康心念电转,估算着这个消息的用处。“既有此约,那想必云长老也不会反悔,仙子,那你就随我回山如何?”他口头上却是乖巧,没有一点拂逆的意思。打开魔界入口这么大的事情,岂是区区一个云长老能够决定的事情?这女子到了龙虎山,再要闹腾,几位长老一起出手,轰杀了事,哪儿还轮得到她耀武扬威?百毒仙子料不到他竟是一口答应,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目光忽然转为怨毒。“小辈!休要诓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冯子康叹了口气,缓缓地后退了一步。“仙子,你装一个痴情女子,装得很像……可惜,若是在那童心未泯的云长老面前,也许真能骗得他为你冒天下之大不韪,打开魔界入口。”“只是,在你面前的。”“是我!”冯子康腰间铁剑,瞬时化为乌光,托着他飞腾而起,立在半空之中。“哈哈!你就是看出来又怎样,咱家先灭了你,再去找那蠢老头便是!”百毒仙子的声音忽然转为粗豪,从一个女子口中吐出如男子一般的沉郁之声,说不出的别扭。只见她浑身冒出暗红色火光,登时把头发和衣物烧了个干净,面孔也像蜡融化了一般,变得没有面目,煞是可怖。世间人不修道,哪有不老不死!“怪不得你逢年过节,要吃两个童男童女,我原以为你是妖怪,没想到却是饲魔之术,此法失传已久,却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所谓驻颜之术,只是笑话,若不得修行大道,哪有什么三百年驻颜的东西?“胡说!我这是饲神之法,哪里有什么魔了?”百毒仙子一挥骨杖,射出一道暗红色电光,冯子康闪身避过,朗声大笑。“瞧瞧你那模样,除了魔之一字,又该怎么形容?妖怪也要比你好看些!”“作死!”百毒仙子最爱容貌,听他说到痛处,暴跳如雷,骨杖乱舞,暗红色光芒组成一张电网,铺天盖地地朝冯子康奔袭过去。冯子康不慌不忙,一捏星河梭,化去身形,刹那之间,又在百毒仙子身边现形,飞起一脚,将她踢了一个跟斗,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骨杖也远远飞出。“岁月易老,就算你当年有些本事,如今也早已如朽木一般,还想要动手?”“老!太!婆!”百毒仙子闻言大怒,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只听全身骨头嘎嘎作响,她手足乱舞,竟是爬不起来。“那些蛮人被你吓怕了,其实以你那些装神弄鬼的本事,就是几个壮汉上来,也能将你打翻,他们这些年的苦楚,可真是白挨了!”甫一见面,冯子康也被她装神弄鬼的模样给唬住了一阵,但是他何等敏锐,对于这女人身上丝丝缕缕的魔气也是心存疑惑。当她说起那个赌约的时候,冯子康心中一动,终于发现了这女子根本不可能有那么高的修为,所有一切,不过只是装神弄鬼的幻术而已!既见真相,他细心感知,自然发现了那女子力量的源泉,竟然是一种以血肉骨髓饲魔的邪恶之法!这本是一种大神通,当其年轻之时,移山倒海,莫有不能。可惜她已经过了三百岁,血肉干枯,骨髓无神,又能养出什么大魔头来?无非只是幻人耳目的小道而已!冯子康看着她在地上蠕动,心中厌恶,又是飞起一脚,将她踢得远远的。听她哀嚎痛哭,这才慢慢地走到她身边。“我倒是可以饶你一命……甚至帮你圆了入魔界之念也不妨……你想要云翼那个老头,我也可以帮你。”“只要你告诉我,这饲魔之法,你是从何处学来?”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充满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