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喜世廉便找到喜庆靖和喜守业将今天的说了个仔细,重点提及了陶管家那句话,至于他们有没有商量出什么结果,喜清欢并不知道,她忙着窝在自己屋子里写写画画,家里人都知道她的心思在那个即将到手的铺子上,也没有去打扰她。新年还剩下五天了,家里还有一大堆的事儿,谁顾得了谁呢?江洛一个人包下了看顾池塘鸡舍鸭池子的事,现在,他做起这些来已很是得心应手了。李氏等人则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在小柳村住了十几年,许多事都已经入乡随俗了,比如,在这儿,过年要打年糕,山野人家,过年亲戚间走动,不可能大鱼大肉的照待,所以,年糕便成了招待客人的最好东西,一碗年糕,放些许腊肉些许青菜又出客又能管饱,所以,村里每家每户都会勒紧裤腰带紧出银钱来置办粳米糯米,打年糕的时候,每家每户都出动互相帮忙。而粽子也分很多种,地瓜的、腊肉的、蜜枣的各种各样,还有最重要的就是白糯米粽,这一种是用来过年祭祀用的,马虎不得,煮的时候也不能与别的同煮。家里的糯米和粳米已经浸了五天了,尹氏和往年一样,早早的去柳老村长家打过招呼,仍是借用柳家祠堂里的大石捣臼。小柳村里有两个祠堂,一个是柳氏祠堂,一个是杨氏祠堂,这些年下来,两家祠堂都各成了一套家什,从磨粉的石磨,到榨水的布袋,还有刷粉的竹筛,到蒸粉的灶和蒸桶,最后是舂粉的大石捣臼一应俱全,当然了,哪家人要做年糕,只要带上浸好的米还有烧火的木柴就可以了。当然了,帮忙打年糕的人,每家都会有所表示的,所以,不懂怎么做年糕的人家也不用愁打不了年糕。二十六这天,一家人又早早的起来。尹氏和杨氏带着喜玉欢三姐妹去把浸好的米沥到竹箩里,又去提了水冲净,喜清欢要跟着去镇上,就不用参与这些了,不过,临出门时,却变成了喜守业要去镇上,喜清欢不由惊讶:“爹,你的伤还没好全呢,哪能走这么远啊?”“这点儿伤,早好了。”喜守业却摆摆手,坚持要去,“周兄弟与我也算相识一场,如今既知道他要返乡,我自然要去送一送,一会儿,从金也和我们一起去。”喜清欢见劝不下,只好由他,心里却在纠结一会儿见了周洪明是要继续喊周哥呢还是改口叫大叔?要是喊周哥,那她爹却喊周兄弟,那不是乱了辈吗?喜守业哪里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居然让自己的小女儿纠结了半天。到了山脚,杨从金背着个竹篓匆匆赶了过来,竹篓里放着一刀猪肉,看来应该也是送给周洪明的。一行三人,说说笑笑的到了镇上,喜守业的腿虽然走的有些不俐索,但到底是大好了,喜清欢跟在后面观察了半天,总算放下心来。卯时中,三人赶到了东集,周记酱肉的匾已经摘下,只是,此时的门口却堵了三四个小厮打扮的人,三人不由一愣。喜清欢在喜守业身后却认出了那几个小厮是谁,心里不由一惊,那些人不是“贾宝玉”的手下吗?怎么会堵在周洪明的门口,难道……“爹,那些人是镇上一个恶霸的手下,我们第一次到这儿卖鱼就遇到他们了,今天肯定又是来找周哥麻烦的。”喜清欢拉住喜守业的袖子着急的说道。“一群败类。”喜守业眉毛一挑,率先走了上去。“让开让开,我们杨大公子在这儿办事,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还没近前,小厮便过来拦住喜守业三人了,气势很是嚣张。这时,后面的小厮看到了喜清欢,眼中一亮,暗暗的扯了扯前面几人的衣衫,凑在他们耳边嘀咕了几句,那几人的目光纷纷朝喜清欢射来。喜守业注意到了,他不悦的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将喜清欢挡在了身后:“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是什么人岂是你个乡巴佬能打听的?”为首的小厮傲慢的瞟着喜守业,又看了看喜守业身后的喜清欢,指着她说道,“她可以进去,你们俩个,哪凉快哪待着去。”喜守业紧了紧牙关,双目微眯盯着那人,周身散发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威压,且不说几个小厮心生惧意,便是喜清欢也不由多看了这个老实淳朴了许多年的老爹,呃,当然了,老爹的老实淳朴事迹大部分还是从三位姐姐那儿听到的,毕竟,她才来多久啊。“让开。”喜守业缓缓走了过去,喜清欢和杨从金紧跟在后,杨从金虽然有些不安,不过也没有独自离开的意思。“谁在门口吵少?!”这时,门内出来一个人,分明就是那个整天跟着杨宇全的山子,山子一出来就看到了喜清欢,不由眼睛里大亮,转头就大呼小叫的喊着进去,“公子,公子,来了,来了。”“谁来了?鬼叫鬼叫什么?”杨宇全正不高兴着呢,听到山子这样嚎叫,伸腿就是一脚。山子灵机的躲开了,指着门外诌媚的说道:“公子,你找的那个丫头来了。”“谁?”杨宇全一愣,马上明白过来,转身就到了门口,果然就看到了喜清欢,不由冷冷一笑,“小丫头,你还敢送上门来啊?怎么这回儿不躲了?”喜守业疑惑的回头看了看喜清欢。喜清欢很无辜的朝他扁扁嘴。喜守业回头,客气的冲杨宇全拱了拱手:“这位公子,你认识小女?”“认识,当然认识,她化成灰我也认识。”杨宇全气呼呼的瞪着喜清欢。喜清欢不屑的撇嘴,她就这么让人印象深刻啊,居然化成灰他也认识。“你认识他?”喜守业突然回头问道,将她的表情看个正着,心里便有了几分了然,看来自己这个小女儿这段时日到镇里还真折腾了不少事出来,不过,他生性是个护犊子的,不论此事是否是自己女儿挑事,他也不会把自己女儿推出来,更别提这少年人的作派让他反感了。“不认识。”喜清欢把头摇得跟泼浪鼓似的,她当然不认识了,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过几次,哪谈得上认识啊。“这位公子,小女并不认识你,想来是公子认错人了。”喜守业一本正经的对杨宇全说道,说着便把几人当成了空气,很自然的走了进去,朝站在角落的周洪明打起了招呼,“洪明,有些日子未见了,没想到小女回来说你要回乡,可是出了什么为难的事?”“唉,此事说来话长。”周洪明看到他们明显的松了口气,苦笑着扶起几张被踢倒的木凳子,“你们来得正好,这儿以后就交给你们了,那些制酱用的缸我也搬不走,就留给你们了,这是前后门的钥匙。”喜清欢忙从自己的小袋子里掏出十五两银子双手递给周洪明。喜守业还没说话,就听到边的上杨宇全气愤的嚷道:“好你个姓周的,这铺子死活不卖于我,却原来是给了这个丫头片子。”“杨公子,这铺子是我的,我愿意卖与谁就卖与谁。”周洪明冷冷的哼了一声。“几位,请出去吧,这铺子如今已是我家的了,公子若要光顾生意,还请年后开了业再来。”喜守业作出一副赶人的样子。“死丫头,你等着瞧。”杨宇全不理会喜守业,只盯着喜清欢放起了狠话,“跑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你给我等着。”“这位公子,我可不是什么和尚,你找我作什么?”喜清欢笑嘻嘻的接话。“你!”杨宇全顿时记起了那天在山林里被吓得落荒而逃的事,顿时铁青了脸,“来人,把这死丫头给我带回去。”“给我上。”山子狐假虎威,此时见喜守业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胆子也大了起来。小厮们一哄而上,只是,喜守业哪会让他们碰到喜清欢呢,没等他们上前,脚轻轻一抬踢了出去,两个率先抢在前面的小厮顿时被绊到,眼看就要跌个狗吃屎,喜守业却不让他们如愿,双手一伸,一手抓住了一个,将两人面对面的转过来狠狠一撞,两人的头“砰”的一声撞了个结实,彼此都眼冒金星软了脚。余下的人哪还敢上前,顿时犹豫的退了出去,可怜两个先锋人物就这么结实的软倒在地。“光天化日,居然敢强抢民女,你们眼里还有皇法么?”喜清欢正在为自家老爹的威武兴奋,就听到了喜守业这么经典的问话,忍不住就要笑出声来,所幸,她的手捂得及时,险险的把自己的笑声捂了回去。“杀、杀人了!”山子一声大吼,第一个逃了出去,站在门外鬼呼狼嚎般的喊,“杀人了!快来人啊!”杨宇全此时已经吓白了脸,背扒着门不敢动弹。喜守业冷然的看了他们一眼,脚一踢:“起来!要不然,真让你们永远躺下去。”话音未落,地上的两人飞快的抓了起来,软着脚步便跑了出去。被山子引来的人远远的围在门外,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哪里有死人,反倒是看到了吓白了脸的杨宇全,早有敢恨不敢言的人混在人群里欢呼了起来。“这位公子,小女自幼生长于山野,若有什么不知礼的地方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高抬贵手,就此揭过。”喜守业走到杨宇全面前,淡淡的拱手,他这样也不过是给个台阶下,毕竟他们刚买了铺子还要把生意做下去,没必要把事情闹得更僵。杨宇全见他没有恶意,才渐渐的镇定了些,缓缓的往门外移了移,自我感觉安全后,才动了动嘴唇,盯着喜清欢看了一会儿,说道:“我……认错人了。”“就是嘛,我根本不认识你。”喜清欢心里暗乐,面上却很无辜的跳到喜守业身边对杨宇全说道。“本店年后开业,经营的全是鱼鲜,公子若喜欢,到时记得多多来捧场。”喜守业客气的说道,仿佛刚刚发威的人并不是他似的。杨宇全当然不敢说什么,他虽然是个混的,可他的手上从来也是干净的,太恶的事还真的下不了手,四处寻找喜清欢,也只不过因为被喜清欢逃避了几次,让他心里很不服气罢了,可现在,眼见她老爹这么厉害,他当然不敢硬来。杨宇全十分清楚自己手底下那几个人的能耐,溜须拍马的事他们能耐,一遇到强硬的角色,他们肯定逃得比兔子还快。“我们走。”杨宇全在心里把喜清欢恨得牙痒痒的,却很无奈的退了出去,硬是撑着面子飞快的走了。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多久以来,被杨宇全欺压的怨气在此时稍稍的得到了些纾解。喜清欢看到他们逃得飞快,站在窗前看得直乐,刚要回头赞她老爹几声,突然看到喜守业目光严厉的扫了过来,心里一凛,忙收敛了笑意,乖乖的站到一边。喜守业转向周洪明时,便恢复了笑意:“洪明,可曾吃了亏?”“我没事,倒是你们,以后要小心着些,那人是个混混,他爹倒是个好人,没想到却教养出这样个混儿子,平日也奈何不了他。”周洪明摆摆手,也不知是不是因离别在即,他的话也比平常要多,“我该走了,他**们到了花莲镇,记得来找我。”“我们送你去。”杨从金这时才有机会把自己带的猪肉送上,“周哥,多年的交情了,莫要嫌弃。”周洪明看着他,郑重的点点头,收下了东西。周洪明的东西并不多,所有大小包都放在一个竹篓里,再就是那个周记酱肉的林匾,铺子里也被收拾了一遍,剩下空荡荡的木架子,他是知道喜守业受伤的事的,所以,死活不让喜守业为他提东西,在杨从金的帮助下,他硬是把竹篓背在了背上。又将铺子里的事和该注意的都细细的交待了一遍,这才一起锁了门窗,往东门外的东临渡赶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