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的担心并没有发生,一行人顺利的到了东临渡,喜清欢去取了船,顺便问了其他三条船的情况,被看船的老头子告知,那三条船刚刚离开一会儿,他们留下了话,让他告诉她一声。喜清欢又递了两文钱谢过,才撑了船到埠边上。方继也不闲着,和推车的伙计一起把东西搬到了船上,尹氏和喜世廉在交待月饼的事,订的月饼明天才好,让喜世廉先收在铺子里到时候取也方便,要是喜清欢不来,也可以让柳来福他们带回去。喜世廉一一应下,目光打量着东临渡一带来往的人,这一路倒是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路上,方继也说了没看到人,不过,他也不敢大意,等喜清欢撑着船离开,他又在东临渡停留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才带着伙计推车回去。一路上,方继倒是安安静静的独坐在船头,喜清欢趁起问起了他和那些地瘩之间的梁子,方继也不隐瞒,把和喜世廉说的又说了一遍,态度平和,叙述时也没有带上什么情绪,一番话说下来,倒是得了尹氏和喜冰欢的好感。作坊里的事,尹氏和柳氏管着调味的重要环节,洗晒那一块虽然另有管事,可平日里她们还是很清楚的,再说了,多一个人洗鱼晒鱼也是小事,喜清欢开了口,谁还能有意见?这事儿要是换成喜庆靖或是喜守业安排,反而有可能给人家借口,以后估计会麻烦不断,可喜清欢开口却不一样了,现在在小柳村,哪个人不赞喜家小四有本事?同样的,他们也不好意思在喜清欢面前提什么要求,别看喜清欢平时一副无辜的样子,可她也不是好说话的,要不然,哪里来的那场挑水比赛?这些,喜清欢并不知道,尹氏却是清楚的,只是没必要挂在嘴上罢了。家里的房子还没建起来,埠边竹屋的空房间都被周师傅的人住满了,作坊又住了喜家一家人,所以,喜清欢只能去找柳来福,把方继的事告诉了柳来福。柳来福听完,二话不说便把自己的屋子收拾了出来,让方继住他家里,至于他在埠边那一间却是不能让的,他还要住在那儿顾着那些船呢,不管怎么样,让别人看他睡不踏实。有柳来福照应,喜清欢也放心了,方继初来乍到,喜清欢也没让他马上开工,只让他暂时休息,等中秋后再正式开工。第二天,喜世廉把月饼交给去送鱼的船捎了回来,家里又开始忙着送节礼收节礼。喜世廉在中秋的前一天下午带了不少的酒回来了,铺子里交给了伙计两家,喜世廉并不是个吝啬的东家,出来之前赏了他们一人二百文,足够他们过个好节日了。中秋这天,作坊停了工,尹氏和柳氏、杨氏三人却忙得脚不沾地,一家人加上周师傅他们,足足有四桌,喜清欢四姐妹也没空偷闲,帮着一起择菜洗菜。这一次,柳来福倒是没有推辞,带着梁余和方继一起来了,梁余如今造船没成功,可木工活已经很顺溜了,见喜家桌子不够,便和方继两人折腾开了,半天下来,倒是有模有样的做了两张方桌八条长凳,虽然简陋,却也还算结实。中午做的只是简单的八菜一汤,到了晚上,却是丰盛的一大桌,八个冷盘、十二个热菜,蜜饯干果水果点心备了四盘,主食除了月饼还特意做了白面馒头。家里办得这样热闹,喜庆靖也没忘记去请柳老村长,初来时全赖了人家照顾,现在家里条件好了自然也不能忘记了,以喜庆靖的性格,请了柳老村长,那几位长老当然也不能落下,要不是今天摆的桌子少,喜清欢毫不怀疑喜庆靖会不会把全村的人都给请上。喜庆靖不能喝太多酒,便陪了柳老村长和几位长老一起坐,周师傅也与他们坐了一桌,其他人便让喜守业和喜世廉去陪着热闹,都是年轻人,难得又有这么一桌子好吃的,更是甩开了膀子的喝酒吃菜。喜清欢吃得八分饱便退了出来,这时候,那两桌正热火朝天的喝着。江洛早早的就退席了,拿了一个月饼回了竹屋,躺在竹屋顶上望着天上的满月发呆。喜清欢来到竹屋,四下寻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影,不由奇怪,她是留意到江洛回来的,可这会儿人去哪了?“江洛。”喜清欢站在江洛和喜延年的屋子外面轻声喊了一声,每逢佳节倍思亲,晚上的热闹让她格外的想念前世在外公家过的中秋节,她尚且如此,江洛只怕心里也不好过。“我在这儿。”江洛从上面俯身应了一句。“怎么跑上面去了?”喜清欢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心里略略放心。“你要来吗?”江洛微微一笑问道。“怎么上去啊?”喜清欢为难的打量着四周,看来看去也没发现梯子。“踩这边栏杆,我拉你上来。”江洛向她伸出手。“好。”喜清欢注意到鸡舍外面的栏杆,笑着应了一声就踩着栏杆爬了上去,她轻功虽然不好,可身手还算敏捷,再加上有江洛帮忙,拉着他的手上倒是没费什么力气就上去了。“来这边。”江洛原本只躺在边上,现在喜清欢上来了,他担心她会掉下去,便牵着她的手往里挪了挪,竹屋之前先盖,后来又加了竹台上方的顶,两个屋顶衔接处正好可能踩。在竹屋顶上坐了下来,脚踩在竹台顶上,喜清欢还特意的使了使力,好奇的问道:“会不会被我踩断了?“你这点儿力气怎么可能。”江洛轻笑,挨着喜清欢边上坐了下来,手上拿的月饼还好好的,想了想,便掰了一半递给喜清欢,“给。”喜清欢去订月饼的时候是按着每人两个订的,没想到喜庆靖突然请了柳老村长他们,所以,喜清欢姐妹几个都把月饼让了出来,尤其是喜清欢,她更是一个都没吃到。“谢谢。”喜清欢不喜欢吃甜的,而且这些月饼都是苏式的,一咬下去外面的酥皮纷纷落,吃着太不雅观,可这会儿,她一看到江洛手里的另一半,便改了主意,笑着接了过来咬了一口,香甜的百果味道漫延,倒是没那么不容易接受。江洛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闲闲的躺了下去,捏着剩下的一半一边吃一边看着那轮满月。柔和的银晖遍洒,山间隐隐的虫鸣声传来,衬着作坊那边的笑声,喜清欢之前想念亲人的心也瞬间静了下来,前事如烟,再怎么想念,她也回不去了,而眼前,满月、亲人、江洛……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一瞬间,平日不喜欢的月饼也变得异常美味,喜清欢忽然有点儿舍不得手里的月饼,小口小口的品着。江洛也没有再说话,两人默契的享受着这一刻仅属于他们的温情。忽然,下面传来竹屋门推开的声音。喜清欢回头看了看江洛,竹屋这儿没有外人,估计是喜延年或是姐姐们来了,正要说话却见江洛坐了起来,冲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她忙又捂住了嘴,眼中满满的笑意。江洛却坐了起来,皱着眉侧耳听了听,这声音有些奇怪,要是喜延年他们的话,根本不会这样小心翼翼。“不是他们。”江洛凑到喜清欢耳边无声的说了一句,“我们过去瞧瞧。”耳边的温热拂来,有些微痒,喜清欢心底升起一丝异样,不过这个时候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听出了江洛话中的意思,来的不是喜延年和姐姐们,那又是谁呢?江洛牵着喜清欢的手,轻巧的挪到了屋顶的边缘,回头看了看喜清欢,示意她坐好,自己便趴了下去,去瞧下面的动静。这时,下面的人已经走到了通往鸭池子的梯子边,正巧就在江洛的下方。江洛看到那是个男子,手里还捏着一样东西,鬼鬼祟祟的四下张望了一下,便要往下楼梯。皎洁的银晖照耀下仿如白昼,江洛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顿时冷了脸,大喝一声便翻了下去:“什么人!”江洛自从开始学功夫,便不曾中断过,哪像喜清欢忙的时候就撂开了闲了才想起来练,他手撑着竹屋顶的边沿,一翻身下去双脚便蹬向了那人的胸口,那人作贼心虚,突然听到头顶一声大喝吓得腿都软了,一时忘记了逃正好被踢了个正着,整个人跌了个四仰八叉,手中的东西也“咕辘辘”的滚到了通道边。江洛稳稳的站在了那人面前,那人看到江洛从天而降,这会儿倒是回过神来了,手脚并用的往后退了退爬起来就要跑,被江洛从后面狠狠的踹了一脚,那人再次趴了下去。这会儿,喜清欢已经踩着栏杆跳了下来。江洛已经把那人的双手反制在背后,膝盖还压在那人的腰间,那人虽然是大人,却也动弹不得。喜清欢不客气的踩着那人的身体跳到了前面,弯下腰去看那人的脸,那人倒是知道羞了,头贴在地板上硬是不抬起来,喜清欢也不客气,伸手抓住那人的头发提了提,一照面,她不由惊呼:“又是你!”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