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李春雨已经跟范鸿宇说过,令和繁很年轻,但等范鸿宇真正见到这位“盒饭先生”之后,还是吃了一惊。太年轻了!估计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样子。范鸿宇本身二十一岁,令和繁比他还大一两岁,范镇长却嫌人家年轻。在他看来,能够称得上金融专家的人物,怎么说也得是三十岁往上走吧?毕竟像他范鸿宇同志这样的“年轻人”是不能拿来作比较的。八七年不比后世,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跳出来,自称专家,尤其是自称金融专家。何况还要得到李春雨的“认可”那就更加难上加难。李春雨自己或许不懂金融,但将令和繁介绍给他的人,却绝不敢随便忽悠“李少”。在岭南省,忽悠李少的后果将是非常严重的。这位令和繁先生,却不知是何等来头。奥迪车径直开进了江口市金鹏大酒店。金鹏大酒店金碧辉煌,高达十八层,巍峨壮观,乃是现阶段江口市标志性的大酒店之一,极其奢华。既然是李少亲自请客,这酒店指定差不到哪里去。令和繁并未在酒店大堂等候李春雨,而是李春雨领着范鸿宇等人,亲自去令和繁所居的套间拜访。夏言等人就比较紧张。因为在车上的时候,李春雨便介绍过令和繁的“不凡”乃是香港“繁盛贸易公司”的总经理,生意做到了全球十几个国家和地区。在香港商界,也是颇有名气的青年俊彦。以李春雨的身份,都还要亲自去令和繁的房间拜访,足见“盒饭先生”的牛叉。这几个月夏言尽管已经完成了从钳工到“大老板”的转变,也见过不少世面,但来自香港的真正大老板,还是能给人造成不小的心理压力。那时节。香港在内地人眼里,等同“外国”极其“神秘”。内地人只要一提起香港,就以为是“天堂”金山银山。取之不尽。房门打开,一位打扮入时的二十几岁美貌女郎出现在门口,深蓝色职业套裙,白色紧身内衣,盘着精致的发髻,标准白领丽人形象。“李少,您好!”白领丽人见到李春雨,立即微微鞠躬,彬彬有礼地说道。“汤小姐,你好!令总在吗?”“在的。令总正在恭候李少大驾光临。李少。请!诸位,请!”白领丽人风度优雅,举止大方得体,明显受过非常良好的职业训练。高级秘书人员。范鸿宇瞬即在心里为汤小姐定了位。住在江口的酒店,也有高级秘书人员随行服务。“盒饭先生”果然很大牌。金鹏酒店的贵宾套房,远不是梅山酒店可比的。就在酒店的顶楼,里外两间,还有一个很大的阳台,huā木扶疏,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空中huā园模样。视野极其开阔,一登上阳台,附近街道的全貌,一览无余。一位浑身白色的男子,负手站在阳台上,眼望天际,单看背影,倒也挺拔。“令总……”李春雨高声叫了一声。“李少!”白西装男子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微笑着向李春雨打了个招呼。大伙这才看清楚他的容貌。令和繁的身高,大约和夏言不相上下,较范鸿宇略矮,但壮实的程度,那就差得太远,长相俊朗,斯斯文文的,戴一副金丝眼镜,一看就知道是颇有教养的读书人。不过他的脸上,除了“贵族式”的例行微笑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表情。想要从他的外表来“获取”内心的信息,基本上不大可能。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在他眼里读到一丝隐藏得非常巧妙的傲气,倒是与范鸿宇前不久在京师见过的陆月,颇有相似之处——一样的少年得志,一样的矜持傲岸。这样的人,通常比较自我,不大容易接受别人的意见。当然,他们也确实有傲气的本钱。陆月年纪轻轻成了中组部的副处级干部,令和繁年纪更轻,就已经是大公司的老板了。却不知他是“繁盛贸易公司”的一代老总还是二代老总。如果是一代老总,白手起家,几年时间就能壮大公司规模,也着实需要几分真本事。夏言赵歌等人,微微有些愣怔。合着在李春雨嘴里那么“牛皮”的令总,竟然是这样的一位年轻帅哥?“李少,请!”汤小姐微微弯腰,伸手延客。李春雨走上阳台,主动向令和繁伸出了手。“李少,这几位,就是你的朋友?”令和繁跟李春雨见礼完毕,眼神在范鸿宇等人脸上一一扫过,微笑问道,居高临下的傲气,不可避免地流露了出来。虽然范鸿宇等人的装扮,都不算老土,但既然是内地来的,在令和繁眼里,无论如何,都带着三分土豹子气息。如果不是看在李春雨面上,令和繁绝不会专程跑这一趟的。不管怎样,李春雨绝对是值得好好结交的朋友。要和内地的公司做生意,不搞好和官方的关系,指定不行。李春雨略略有点不大舒服,他完全能够感受到令和繁骨子里头的那股傲气。固然这傲气不是针对他李春雨而来,但范鸿宇是他的朋友。在李春雨眼里,令和繁小觑他的朋友,和小觑他李少本人,没啥区别。你给我面子,也就应该给我朋友面子!这是李春雨的惯常思维。而令和繁是商人,在商人眼里。任何东西,包括朋友在内,都是分等级的。因为李春雨的出身来历,他可以和李春雨握手言欢,平起平坐,但李春雨的内地朋友,那就另当别论了。李春雨也没说,范鸿宇这几个人,是来自首都的世家子弟。但令和繁这股傲气。隐藏得很好,脸上半点也不带出来,斯文有礼。与范鸿宇等人一一握手见礼,气度雍容。“来,李少,范先生,夏先生,赵小姐,刘小姐,请坐!”李春雨引介的时候,并没有点出范鸿宇的干部身份。八七年那会,香港商人与内地党员干部的交往。还是比较谨慎小心的。多年的信息隔绝,对两地都是均等的。内地人固然觉得香港十分神秘,香港人何尝不是如此?在他们眼里,内地有更多看不明白的事物。而且,范鸿宇此番前来江口。带着纯粹的经济目的,更没有必要在令和繁面前,挑明自己的干部身份。阳台上,摆着一张黑白huā纹的大理石圆桌,几张木制的椅子和锦墩,桌面上摆放着一套功夫茶茶具。晶莹的白瓷杯,看上去非常的精致。大家分宾主坐下,汤小姐坐在令和繁身边,伸出白皙的纤纤素手,为大伙泡茶。这种泡茶的方式很特别,夏言等人此前从未见过,赵歌和朵朵立时便被吸引住了,全神贯注地望着汤小姐操作。朵朵只是好奇,赵歌却在默记汤小姐泡茶的诸般步骤。范鸿宇说得明白,今后她可能要在江口或者南方市长驻,这本地的泡茶方式,那是一定要学会才行的。要想融入到本地的生活圈子之中,那就必须从细微处着手。“范先生,听李少说,你想在香港的期货经纪公司开设一个户头?”令和繁望向范鸿宇,微笑问道,带着几分好奇之意。实话说,当李春雨向他提出这个帮忙的要求时,令和繁当真大感诧异。内地人要在香港搞期货交易?太不可思议了。他们知道什么是期货吗?纵算是股票,在大陆也还是完全的新鲜事物,刚刚在明珠进行试点。原以为李春雨带过来的,会是一位精明强干的中年内地商人,不料一见之下,居然是这样四位年轻人,比他和李春雨的年纪还小。如果真是那种见多识广的中年商人,令和繁多少还好理解一点。期货交易固然十分新潮,内地数亿人口,总有那么一两位商业精英能够走在最前列,想要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但范鸿宇……是不是年轻得过分了?“是的,令总,我确实有这么个想法。”范鸿宇也微笑点头,很自然地答道,似乎觉得自己的要求,非常的理所当然,没有丝毫值得惊讶之处。“范先生,请恕我冒昧……你对期货,了解多少?据我所知,内地暂时还没有这样的项目。”范鸿宇笑了笑,说道:“令总,我对期货了解不是太多。但大致的内容,还是知道一点的。期货的套期保值功能,很有意思,对稳定现货市场的价格有很大的帮助。”令和繁双眉顿时轻轻一扬。这个范鸿宇,确实明白期货是个啥玩意,至少他知道“套期保值”这本来就是期货最大的功能。“呵呵,想不到范先生真的对期货十分了解……范先生在内地是做什么工作的?在银行上班吗?”令和繁对范鸿宇的“出身来历”产生了一点兴趣。“那倒不是。我是政府干部,青山省一个小镇的副镇长。”范鸿宇坦然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政府干部?副镇长?”令和繁的瞳孔微微一缩,似乎很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