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宸欣最终也没答应袁留彦,让洪州市局马上放人。袁留彦的面子固然要紧,他段〖书〗记自己的面子,可也不是说录一层就录一层的。洪州市局刚刚将郑美堂带走调查,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问上三句话,自己就下令放人,市局的干警,怎么看自己这个全省政法战线的“老大”?都说段〖书〗记铁面无私,终归还是个屈从于权势的寻常人。尤其易长天,更是会“瞧不起”自己。段宸欣坚信,哪怕袁留彦亲自给易长天打电话,让他马上放人,只怕易长天也不会理睬。那位老弟的性子,比他段〖书〗记还“犟”。谈话不欢而散。袁留彦坐在椅子里,慢慢抽烟,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眼神却阴冷如冰。一支烟堪堪抽完,袁留彦起身就走,打开房门,顺着走廊,径直向东端力去,来到了省委〖书〗记荣启高办公室门外。“袁〖书〗记嘻,……”正在埋头整理文件的曹成连忙站起身来,微笑问好。“小曹,荣〖书〗记在不在?”袁留彦阴沉沉地问道。“在的。不过袁〖书〗记……”曹成一见这个架势,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头,正想要给袁留彦解释几句,袁留彦却毫不理会,直接就推开了里间办公室的房门,将曹成吓了一大跳。“袁〖书〗记,有客人在,……”曹成跟在后面急急提醒。荣启高办公室,确实有客人在,是下边的一位地委〖书〗记,奉召到省里来觐见荣启高,刚刚坐下没多久,正汇报呢,袁留彦就直闯进来了。那位地委〖书〗记也吓了一大跳 忙不迭地往起站,向袁留彦问好,脸上神情颇为诧异。荣启高的双眉扬了起来。“荣〖书〗记,我有事情要向你汇报!”袁留彦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办公室〖中〗央,阴沉着脸,硬邦邦地说道 对那位地委〖书〗记的请安问好恍若未闻。荣启高也意识到出了大事,便向那位地委〖书〗记点了点头,说道:“老王 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地委〖书〗记忙即向营启高微微鞠躬,又向袁留彦微微鞠躬,极快地退了出去。瞧袁〖书〗记这个样子,怕是省里要发生大事!“留彦同志,发生什么事了?”荣启高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神色略略有点不悦。虽然说袁留彦是省委班子里最重要的成员之一,级别和自己相当,但这样丝毫不顾礼仪,直闯进来,也让荣启高有些不满。“荣〖书〗记乱套了!洪州市公安局搞特务行动,把我的秘书郑美堂抓走了!”袁留彦语出惊人 火冒三丈。“嗯?”荣启高的双眉,再次扬起,大感意外。这还真是个“大事情”怎么事先都没人向自己汇报?理论上,洪州市局可以抓捕任何犯罪嫌疑人,但也仅仅是理论上的。郑美堂是省委办公厅副主任,袁留彦的大秘书,除非在犯罪现场将他当场抓获不然,要动他,必须上报省委,经过省委慎重研究司意之后,洪州市局才能采取行动。尽管这不是理想法治社会应有的现象却是现实环境之中的“标准流程”。擅自破坏这个流程,比破坏真正的法律程序后果要严重得多。“来,留彦同志,请坐!”荣启高邀请袁留彦到待客沙发落座。青山省委〖书〗记六十来岁年纪,没有如同大多数领导干部那样梳着大背头,而是西式分头,戴一副黑框眼镜,面相清癯,并不十分威严。但荣启高资历甚老,担任省委〖书〗记十来个年头了,纵算最高层大人物,对荣启高也是比较尊重的。袁留彦比荣启高年轻了七八岁,论资历,自是无法与荣启高相提并论。故此袁留彦虽然权重,在荣启高面前,也还保持着应有的礼节。今天若不是气得厉害,也不至于如此失礼。两人在待客沙发里落座,曹成紧着奉上香茗。“留彦同志,怎么个情况啊?”荣启高问道。他不怎么抽烟,却将茶几上的香烟向袁留彦那边推了过去。袁留彦也不客气,随即掏出一支来点上,气愤愤地说道:“荣〖书〗记,情况是这样的……,……”将文校长向他汇报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甚至比文校长的描述更加详细。文校长向他汇报的时候,尽可能只说客观情况,并不敢将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加进去。袁留彦就不一样了,加上了许多的定语和较为夸张的形容词。总之在他嘴里,洪州市局简直就是“十恶不赦”。“荣〖书〗记,这样搞不行。洪州公安局,简直是无法无天。我看那个易长天尾巴都翘上天了,自以为有功劳,就胡作非为,连省委都不放在眼里。这样下去,还不得都乱套了?我建议,撤掉他!”袁留彦果然是火爆霹雳的胆气,直截了当就要“下手”。你易长天敢捋我的虎须,那我就让你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荣启高双眉微蹙,轻轻摇头,说道:“留彦司志,火气不要太大嘛。洪州市局的同志,工作方法不注意,作为上级,我们应该对他们进行批评教育。”荣启高毕竟是老资格的省委〖书〗记,经历过太多的风风雨雨,尽管他也觉得洪州市局和易长天这回做事比较莽撞,但袁留彦这个处理方式,却也不见得就是稳妥的。袁留彦闷“哼”一声,说道:“荣〖书〗记,他们这不是工作方法的问题,是刻意蔑视甚至是刻意挑衅省委的权威。郑美堂是不是有犯罪行为,暂且不论。在对他采取行动之前,难道向省委汇报一声,跟我打个招呼,就那么团难?他们到底是不相信我个人,还是不相信省委?认为我们会包庇犯罪分子?”纵算在荣启高面前,袁留彦也是口口声声将自己和青山省委并列,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下面很多干部私下里都说,袁留彦才是青山省真正的二把手,袁留彦自己,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荣启高又蹙了蹙眉头,沉吟着说道:“留彦司志,根据你刚刚反映的情况来看,洪州的同志并不是在抓捕小郑,而是找他核实情况……当然,工作方法上确实欠妥,应该严厉批评。”不管袁留彦今天的“表现”是如何的跋扈,问题还得一分为二来看。对洪州市局这种搞法,荣启高也不认同。袁留彦说得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洪州市局和易长天确实是在“挑衅”省委的权威。这是一种毛病,不能惯!这种毛病要是惯坏了,不及时敲打,今天抓了郑美堂,搞不好明天他们会直接抓曹成。听荣启高如此说,袁留彦心中的郁闷,稍稍舒缓了几分,不过还是板着脸,说道:“荣〖书〗记,这事应该尽早处理,时间拖得越长,造成的影响越坏。这种行为,我很难忍受!”郑美堂在洪州市局多呆一分钟,袁留彦的脸皮就被多录掉一层。“好吧,留彦同志,这个事,我来处理。”沉吟片刻,荣启高给了袁留彦一个肯定的答复。袁留彦都把状直接告到了他的面前,不处理必定是不行的。袁留彦毕竟是他最主要的助手之一,省委班子的团结,必须要维护好。这是省委〖书〗记的基本职责。“那好,荣〖书〗记,我等您的消息。”袁留彦随即起身告辞。或许因为荣启高答应得比较“爽快”袁留彦不知不觉间用上了“敬语”。目送袁留彦离开,荣启高缓缓回到了办公桌之后。曹成推门走了进来收拾。“小曹,郑美堂那个事,你知道了吗?”荣启高忽然开口问道。曹成乃是省委大院消息最灵通的“包打听”对曹成这个特点,荣启高知之甚捻。很多时候,荣启高有意无意的都想要听听曹成的意见。许多领导和秘书之间,都存在这种“奇妙”的情形。曹成连书走近办公桌,说道:“荣〖书〗记,我听说了。”荣启高便望着他,静候下文。表面看,是洪州市局和易长天做事鲁莽,不请示不汇报,直接就抓了袁留彦的秘书,但内里绝对不会那么简单。易长天刚直是刚直,绝非无脑之人。如果说这仅仅只是易长天自己的决定,说到哪里去都不会有人相信的。一些文艺作品里描写,个别正直无私的执法干部,凭一己之力,将贪赃枉法的上级领导绳之以法,那只是小说家言,现实生活中永远都不可能发生。因为他挑战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整个官员阶层和这个阶层许许多多看得见看不见的所谓“规矩”。谁破坏规则,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引得其他官员群起而攻之。纵算易长天是省会城市公安局长,也绝对打不破这个圈子。真敢独自这么干,唯一的结果就是易长天自己“倒台”其他人该干嘛还干嘛!以荣启高的政治智慧,焉能看不出这里面明显带着“政治博弈”的影子?荣启高主要想弄清楚,为什么会是易长天,是谁站在易长天背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