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诈者传（三）

Ⅲ等认为自己掌握了足够多的法术时，麦尔迪德已经十五岁了，此时他已经成为了一名罕有对手的法师。他开始有了闲暇关心一些身边的事情，他首先就对自己的父亲苏图产生了好奇。这些年来，父亲对自己乃至整个家庭不闻不问，他究竟在做些什么？麦尔迪德很快从一位元老的情妇那里打探到了消息。当得知苏图一直忙于说服权贵们让他率军重返哥尔却始终没有明显进展后，麦尔迪德决定要给父亲一个惊喜。他比苏图更清醒地看到，仅仅靠金钱与语言的力量，根本无法动摇皇帝拉科与元老院的决定，要让苏图再次远征哥尔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推翻当权的势力，将决定权掌握在自己一方的手中。一场政变的阴谋，渐渐在麦尔迪德阴暗的内心，进而在帝都内部，开始酝酿起来！一旦麦尔迪德决定了他要去做的事，就没有任何人与事物能够阻止他。他拥有金钱、智慧、魅力、实力以及毅力，而同时他又几乎完全不受道德与良知的束缚。他不断去争取任何可能获得的帮助，对于他难以争取又无法避开的势力，他则会用尽心机将其铲除干净。他善于诱发他人邪恶的欲望并加以满足，再让对方听命于他。他会故意在宴会上让妓女们进行无耻下流的表演，挑起客人们的**欲，然后投其所好地送上年轻貌美的男女，有时他甚至怂恿他们当场**。有一次，为了笼络一个剑术高明的贵族少年，麦尔迪德故意先去诱骗那个少年心仪的一位少女，使之成为他的情人，接着又故意在少年面前表现得对少女一片深情，最后，他在一天夜里巧做安排，令少女委身于少年。第二天，他又装出伤心欲绝的样子对那少年声称“没有什么比得过你我之间的友情”。他做起这些事情来得心应手，他曾私下对朋友说，他“天生就有让女人为自己效劳的能力”。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他的话绝非虚言。还有一次，麦尔迪德认识的一位贵族喜欢上了一个清秀的少年，但这位贵族并不喜好男色。他内心十分矛盾，于是来找麦尔迪德倾诉他的苦恼，并问麦尔迪德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解决他这个难题。麦尔迪德告诉贵族用法术来改变性别存在一定的危险性，他有更方便快捷的办法。随后麦尔迪德马上去把那个少年骗来，将其阉割后打扮成少女的样子，送给了那个贵族。为了笼络人心，麦尔迪德没有做不出来的事。他想出了许多花招来骗取别人的好感。当他走在兰卡梵城的街上时，任意一个过路人要是向他打招呼，他都能立即叫出对方的名字，并友善地与其交谈。事实却是，他让一个奴隶主专门替他训练了一个记忆力超群的奴隶，他要求这个奴隶必须能记住兰卡梵城内大部分人的姓名。每次麦尔迪德上街，都将这个奴隶带在身边。兰卡梵城内还是有一些目光清晰又有正义感的人，他们看出了麦尔迪德邪恶的真面目，决定暗中与他为敌。对于这部分人，麦尔迪德会先试着说服他们，如果对方拒绝同他合作，那他就一点也不客气了，他会用最野蛮残暴的方式——暗杀。有许多时候他是亲自动手，这对成长于佣兵军团又已掌握了高超法术的他来说并非难事。要是条件允许的话，他喜欢在杀死自己的敌人前要求他们对自己卑躬屈膝，如果对方拒绝，他会折磨并杀死他们的家人，以迫使对方低头。偶尔遇到宁死不屈的人，他竟会当场恼怒得失去理智，以至于用头去撞墙，弄得自己头破血流。`一年以后，麦尔迪德的势力急剧膨胀起来。这个法力强大、魅力无人可及、而且有着无数邪恶喜好的少年身边，聚集起了一大群追随者。他曾对他们扬言，“只要与我一同往前，就没有你们无法得到的东西。”这句话本身空洞之极，缺乏足够的吸引力，但在此之前，麦尔迪德的确曾令这些追随者们哪怕是最疯狂最难以启齿的邪欲得以满足。对他的承诺他们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除了用自己整个的生命去追随他外，他们还能有什么别的打算呢？在这些追随者中，不乏位高权重之人，更有不少影响力非凡的贵妇，以及许多愿为他出生入死之徒。麦尔迪德已成为帝都举足轻重的幕后人物。下一步，他将从幕后走到墓前。在那一年的选举中，麦尔迪德毫无悬念地成为了元老院最年轻的元老。他在元老院的表现既诚恳又圆滑，他的口才与人格魅力又是如此出众，大多数元老都对他赞赏有加。成为元老院的一员后，麦尔迪德开始着手实施他的谋反计划。杀掉皇帝是达成目标最快捷的方法，但这需要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麦尔迪德并不打算耐心地去等待这样一个时机，他要自己来制造出杀死皇帝的良机。他知道皇帝拉科酷爱观看角斗士们的拼杀。于是，有一天，他在斗技场的看台上对皇帝说，与斗技场上的这种小打小闹相比，真实的战场上的搏斗要惊心动魄得多。他非常详细地向皇帝描述出他曾亲自参与的一些最激烈的战斗，皇帝拉科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拉科对麦尔迪德说：我年轻的朋友，我不得不承认在这些方面，我是何等羡慕你和你的父亲，你们能亲眼目睹那样激动人心的场面，是多么幸福啊！而我，我是如此不幸，我拥有太多优秀的将军，国家内部又总是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让我没有办法亲自前往战场，像帝国的建立者们那样浴血奋战！在皇帝说出这番话后，麦尔迪德立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说在距兰卡梵城有一天路程的地方，有一片非常宽广的开阔地带，可以将那里开辟成战场，然后从全国搜集角斗士，让他们分为两方在那里展开真正的战斗，先将敌人全部消灭的一方获得胜利，活下来的人可以得到自由和丰厚的奖赏。麦尔迪德补充说，那些角斗士一定会拼尽全力，那样的场面会比真正的战争更加血腥刺激。皇帝动心了，但还有一个问题，拉科悄悄告诉麦尔迪德，自己对大量的尸体和血污会产生强烈的厌恶感。麦尔迪德不假思索便回答说，可以将战场作一些调整，将那片开阔地改建为一个人工的大湖，让角斗士们乘着船在湖上进行如同海战一般的战斗，那将比陆地上的战斗更加有趣。并且，在打斗中，会有许多角斗士跌进水里，只要事先在湖中投放大量饥饿的鳄鱼和食人鱼，就根本不会出现大量的尸体和血污。同时，观看鳄鱼和食人鱼争食尸体的场面，还可以获得双倍的乐趣。听完麦尔迪德的这番话，皇帝拉科又兴奋又激动，他满怀期待与感激，眼中甚至涌出了泪水。在那些讨人厌的元老们一再劝说皇帝不要对斗技场过分热心时，这个年轻的元老却能如此了解他的心思并迎合他的所有想法，这是多么难得啊！拉科将与之相关的所有事宜，挖掘人工湖、搜集并训练角斗士、建造湖上开战所用的战船等等，统统都交由麦尔迪德处理。经费？完全没有问题，在皇帝的授意下，国库之门已向这位最年轻的元老敞开。麦尔迪德只从国库中取走了很少的一部分，这笔钱就连挖掘人工湖的基本开销都不够，他自己出资填补了经费的空缺。拉科知道这件事后，对他就更加信任了。但事实上，麦尔迪德利用皇帝赋予他的特权，肆无忌惮地横征暴敛。他强行征收人民的物资，甚至将一些穷人直接抓去充当角斗士。他向许多人收取贿赂，要是对方拒绝而本人又没有贵族背景，他同样会强加罪名将其抓进角斗士的训练营地。在他实施这些恶行时，他从不亲自出面，总是以皇帝的名义倒行逆施，从而激起了更多人对皇帝的不满与愤恨。在挖掘湖泊与军事训练的过程中，有大量奴隶悲惨地死去，他们中有很多人完全是被活活累死的。麦尔迪德对此视而不见，他一再催促手下具体监管的那些人，他对他们说：“要越快越好，你们难道希望我死去时还等不到完工的那一天吗？那些奴隶爱死多少就死多少吧，他们死总比我死要好得多！”在后来终于完成的贝亚人工湖湖底，不知埋藏着多少满怀怨恨死去的奴隶啊！等所有事情都已就绪后，麦尔迪德得意洋洋地去告诉拉科，只要皇帝愿意，他随时可以前往湖边欣赏他所期待的真正值得一看的战争。拉科一分钟都不愿意多等，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同行的有麦尔迪德、几位元老，以及保护皇帝的近卫军。因为皇帝的出发非常突然，近卫军们有些手忙脚乱，他们的武器和装备都不在最佳状态。从兰卡梵城到贝亚人工湖，有一天一夜的路程。在皇帝到达前，麦尔迪德已经在那附近埋伏下一支军队，他并不打算让他们贸然向全副武装的近卫军发动进攻，而是进行了更周密的安排。此外，在离开帝都前，他留下了一批忠于他的人，要求他们在他伏击皇帝的同一时间，尽可能地在帝都制造混乱的局面，让人民急切期盼统治者的出现，并通过混乱暂缓各类消息的顺利传播。留在帝都的这批人当中，有一个名叫巴托的骑士，他自然也是麦尔迪德最忠实的追随者之一。这名骑士在麦尔迪德与皇帝出发前往贝亚人工湖的当天夜里，偷偷去与他的相好幽会。他的相好是一个叫做萨辛的颇有名气的高级妓女，这个女人不但有妓女爱慕虚荣和性欲旺盛之类的特质，而且还胆大妄为，无所顾忌。当晚，两人亲热的过程中，被迷得神魂颠倒的骑士巴托开始吹嘘起来，他说现在的皇帝将在几天内被他人取代，而他巴托也会成为元老院的一员。他警告萨辛说如果她现在不乖乖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到时候他就会对她不客气。萨辛听了他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暗暗吃惊，但她假装非常害怕的样子，进而引诱巴托说出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巴托突然警惕起来，他要眼前的这个女人发誓不说出这个秘密，她发了誓，但他仍然不能放心，于是他便与她不停地做起爱来，想令她因精疲力竭而熟睡过去。结果反而是巴托自己因为疲劳过度，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他犯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大错。要知道，妓女的嘴从来都是敞开着的。那个女人见他睡着，立即起来赶到苏图了那里，把她听说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苏图。原来，这个妓女曾是苏图的情人之一，虽然苏图早已对她不感兴趣，她却始终对苏图念念不忘，时常幻想着他能回到自己的怀抱。现在机会总算来了，作为经常陪一些权贵们睡觉的高级妓女，萨辛非常清楚这个消息对苏图来说是多么重要。苏图仔细听完了萨辛的话，然后他马上亲自带人去捉拿巴托。当他们闯入时，**的巴托突然惊醒，与他们打斗起来。巴托很快发现自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为了不暴露麦尔迪德的计划，在苏图的人完全制服他之前，巴托服下随身携带的毒药自杀了。在巴托自杀后，苏图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一个人可以牺牲生命去保守一个秘密，足以说明那个秘密的真实性。他完全相信了萨辛之前的话，有人想要杀死皇帝！苏图迅速召集他的佣兵军团，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人工湖。在进军过程中，他不断要求部队加快前进的速度，他还不断派人给帝都与皇帝送去警告的消息，但实际上，与他此时的行军速度相比，最快的信使也快不了多少。`麦尔迪德与皇帝拉科是在5月20日的早上出发的，当天晚上他们在中途休息了一下，第二天一早急不可耐的拉科便催促众人启程，他们在午后到达了贝亚人工湖。麦尔迪德先让两队十来人的角斗士先在湖边格斗供皇帝观赏，他告诉拉科，真正的湖上战斗将在下午开始。而在这一天的凌晨，得到消息的苏图才出发赶往人工湖。下午3时左右，一直陪伴着拉科的麦尔迪德起身向皇帝表示自己得离开一阵，他说自己要去监督角斗士们的准备情况并指挥接下来的战斗，以免出现混乱的局面。拉科还亲切地与他开玩笑，说如果接下来的战斗不够精彩的话，他就会让麦尔迪德与他随行的十个宠姬进行额外的“战斗”表演。麦尔迪德微笑着向皇帝保证，即将开始的战斗一定会精彩之至，之后他便走开了。不久，数量庞大的角斗士在近卫军的包围中登上了巨大的战船，他们分为红绿两个军团，手中的武器都粗糙而又简陋，根本无法与近卫军们的精良武器相比，因此拉科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两个角斗士军团分别从湖的两边登船后，两支舰队便开始面对面地互相靠近，按事先的安排，一旦到了合适的距离，双方就会登船展开血腥的厮杀。然而，直到两支舰队靠拢合并为一支舰队后，湖边高台上瞪大双眼的拉科也未看到一点开战的迹象，他只见到那支庞大的舰队纷纷掉转船头，朝他所在的方向迎面驶来。这顿时在近卫军中引起了一阵骚乱，他们慌忙行动起来，在皇帝所在的地方与人工湖间组成一道保护的屏障。很快，近卫军中开始出现了真正的恐慌。因为他们远远看到，战船上的角斗士手中所持的已不仅仅是那些简陋的武器，他们正从船舱里取出大量寒光闪闪的剑、投枪、盾牌以及别的优质武器，在散发这些武器的过程中，角斗士们不时发出阵阵令岸上的近卫军们心惊肉跳的欢呼。从未亲身经历过战争的拉科，并不清楚死亡的威胁已经临近，他拒绝了近卫军长官要他逃走的建议。他甚至产生了一个无比荒唐的念头：这会不会是天才的麦尔迪德为我设计的精彩一幕呢？为了让我亲眼目睹完全真实的战场，他才故意这样巧做安排。像是着了魔的皇帝拉科站在近卫军身后的高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慢慢接近岸边的庞大舰队，当战船靠岸，角斗士们怒吼着冲下船杀入近卫军排好的阵列时，极度兴奋的拉科不禁发出了一声尖叫！人数众多又训练有素的角斗士们迫使近卫军的防线不断收缩，而就在此时，另一支队伍出现在了皇帝身后的山丘上，他们身上穿着帝国军团的制服。拉科以为那是属于自己的军团，他马上派出一队近卫军去迎接这支队伍，结果前去迎接的士兵全被对方打倒在地。那支来历不明的军团杀气腾腾地向皇帝扑来，近卫军的长官们急忙又调动兵力来保护后方。此时，站在高台上的拉科很明显地看出自己和近卫军已被刚刚出现的军团以及角斗士们所包围，刺耳的砍杀声在他周围此起彼伏，而且，他还绝望地在敌人的队伍中看到了身着醒目的蓝色长袍的麦尔迪德，那位法师正施展法术，将一个个威力惊人的魔法火球投到近卫军最密集的地方，令他们死伤惨重。颓然坐下的皇帝脸色苍白，双眼无神。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死期已至。他命人给他拿来一把锋利的匕首，打算当场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时，他身边的一个被释奴劝阻了他。被释奴对皇帝说：“我不会乞求您放弃自尽的念头，去面对被敌人刀剑切割的羞辱。我只乞求您，最尊贵的陛下，请你再等一等，要对您的卫队多一些信心。请您看看他们，他们正为了您而拼死一战。难道您就不该为他们的这种牺牲再等一等么？如果你现在就急着结束自己的生命，那这些还活着的卫兵们又该为了什么而战斗呢？”皇帝回答说：“我不愿他们这样白白为我死去，如果我死了，他们便可以向敌人投降。但因为你这样劝说我，所以我愿意再等一会儿。可是，如果我看到我的士兵已不可能抵挡住我们的敌人时，我就会立即结束自己的生命。”随着战斗的继续，环绕着皇帝所在高台的防御圈也在不断缩小，但剩下的近卫军们非常顽强地抵抗着。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彼此保护，他们每牺牲一个人，都会让敌人付出好几条人命。然而，每隔一段时间，麦尔迪德那可怕的魔法火球落下时，都会在他们中间打开一个缺口，这令近卫军们的处境越来越不利。当又有一支新的队伍出现在另一个方向的山丘时，拉科决定放弃了。他抓起匕首朝自己的胸膛扎了下去，他身边的那个被释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匕首，接着，那个被匕首扎伤的被释奴忽然欣喜地叫道：“快看呀，我的陛下，那是来帮助我们的军团！”果然，皇帝清楚地看到，因为那支队伍的出现，敌人出现了一阵混乱，而那支新的军团也趁着他们混乱的时候，迅猛地扑向他们最薄弱的地方，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切面包圈一样将他们的包围圈切开。那支新的军团就这样与近卫军团汇合在一起，当得知皇帝仍安然无恙时，他们发出了喜悦的欢呼，接着便与近卫军们一同向敌人发起了猛烈的反扑。这支新的队伍正是及时赶到的苏图的佣兵军团，这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完全扭转了战局。麦尔迪德很快发现坏了自己大事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自己一心想要帮助的那个人。这令麦尔迪德怒火中烧，他失去了理智，直接冲向苏图，结果被人从马上打了下来，几名佣兵将他俘虏。在他被俘虏后，他手下的那些人，不管是士兵还是角斗士，没有一个人投降或逃走，所有人都战斗至最后一刻，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战斗结束后，佣兵军团与近卫军团，这两支最优秀的军团，竟然所剩无几。皇帝拉科终于如愿以偿，他亲眼目睹了一场无比惨烈的战斗，面对四面堆积起来的尸体，他没有丝毫厌恶感，只觉肃然起敬。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苏图，也很少见到这样血腥残酷的场面，但他根本无心感慨，因为他必须立即面对如何处置自己谋反的儿子这一棘手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