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音跟苏拉住的并不远,只不过她只是个普通花冠,不能一个人住一个屋子,跟她同住的还有三四个花冠少女,都是父母已逝,一个人在族中艰难求存的女孩子。想起羚朵跟自己一起住的时候,羚音的眼睛又泛红了,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的脚步也慢了下来……虽然苏拉并没有对羚音怎么样,但是,跟羚音同住的花冠们,都还是有些看不起羚音姐妹的。羚音想在外面让眼睛恢复一下,再回去,没想到没走多久,就碰到了不速之客。“你怎么了,跟我来吧……”好温柔的声音,羚音回过头,看到的是一个她好像从没见过的女子,她的容貌比少主还要漂亮几分?“你……你是谁?”羚音刚从苏拉屋子里出来,还是有些防备陌生人的,“你找我吗?”“我看到你好像在哭,就过来了,怎么了,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谁欺负你了?”温柔声音的主人微笑地摸了摸羚音的眼睛,羚音并没有注意到对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问题。“没有,没有谁欺负我。”羚音急忙擦了擦眼泪,她以前虽然单纯,但经历了这么大的打击,防备心还是非常重的。“现在你也不想回去吧,我陪你在海边走走,你好一些了,我再送你回去。”温柔的女子摸着羚音的脑袋。这一摸反而让羚音更想要哭出来,因为,姐姐以前就是这样宠爱着她,她不开心的时候,是姐姐陪着她在海滩上走,她睡不好的时候,是姐姐摸着她的头哄她睡觉,那些事情……除了她之外,又有谁能真正体会……“说来惭愧,”那温柔的女子缓缓开口,她的声音柔和地就像风,“其实我是想找个人陪我走走,现在却说是陪你,还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也没关系,我们互相陪陪吧。”羚音闻言偏过头:“怎么了?你也遇上不开心的事情了……”她看着对方好像没有认出她是谁的样子,也没有继续追问她的事,反而放下了一些戒心。“每个人都会有不开心的事情,不说也罢。”温柔女子摇了摇头,微笑地牵起羚音的手,沿着漆黑的海岸走了下去。羚音觉得好温暖,那女子的手心里,不会很热,但也不会很冷,就像她的人一样,是一种让人很舒服的温度,而且手心很干燥很柔软,摸上去也很舒服。所以,羚音没有挣开,而是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慢慢地走着。“如果有不开心的事情,还是说出来比较好。”羚音看着女子沉默了很久,一下忘了自己的不快,反而开口安慰道。那女子点点头:“说的也是……”她看了羚音一眼,“我可以说吗?你不会告诉别人吗?”羚音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当然不会说,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呢……”“嗯,”女子的手还继续拉着羚音,声音再次轻缓了许多,“我是被母亲和姐姐抛弃的,因为我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污点,所以,我不能存在,这些年我都尽量避免出现,尽量稀释我的存在感,只有在夜晚没有人的时候,我才敢出来看看这广阔的海滩,呼吸这些新鲜的空气,但是,这样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大多数的时候,我还是只能一个人在族群的边缘,尽力地让人遗忘我的存在……”羚音听得有些愣神:“什么?你被母亲和姐姐抛弃了,这怎么可能?”对于羚音来说,母亲和姐姐,这是两个对于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的词,她不敢相信,同样也是母亲,同样也是姐姐,却会做出完全不同的事情来。“算了,不说这些。”温柔的声音继续缓缓飘动在空气之中,“说说你的事吧,你怎么了?”羚音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她觉得现在说她跟姐姐的感情,反而会刺激到这个女子,她不想做这样的事情。看着羚音不开口,那女子也不强求,仍然是拉着她的手,在海滩上走了一圈,然后才把她送回屋子,看着她进去,微笑地离开。……“主人,你怎么浪费时间跟她的近身侍女去说话?你不是说,她是故意来接近我们的吗?”黑暗之中,迎着那个温柔女子走上来的,是一个跟雕月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她看着羚音屋子的方向,有些不满意。温柔女子轻轻拍了拍那女孩的肩:“蝾萱,放轻松点,不过就是几句话而已……”“可是,主人都说了她是故意接近我们的,难道不把她干掉吗?”“我不喜欢杀人,那是最下乘的,万不得已的时候,才需要取人性命。”蝾萱听了立刻就急了:“那丫头都快要把我母亲和弟弟都杀了啊……现在怎么办?”温柔女子的一根手指,点上了蝾萱的额头:“你母亲和弟弟的死,是因为他们去惹了别人,不是因为我,这一点,请你不要搞错了。”“可是……我……你难道就不去救救他们吗?”蝾萱被她的手指点上额头,身体没来由的一寒。那女子的笑容仍然云淡风轻:“为什么?我没有为别人的错误去负责的义务,如果是因为我的事而遭遇不测,我必定会救,但是,如果是入了必死之局,却到我面前来摇尾乞怜,我是不会出手的。”“你……你……”蝾萱全身都没有力气了,她嘴唇颤抖着说了两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如果要用她的生命来换,那我所做的一切,也就跟她,跟她们,没有什么区别了。”“但是您的母亲……”唰地一声,在蝾萱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后面的话的时候,她的整个身子就已经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海水里面,她挣扎地起身,吐出嘴里夹着沙子的海水,颤抖着身子想要回去认错,却见一双一如以往温暖的手,朝自己伸过来。温柔的女子叹了口气:“对不起,不过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这件事我不止一次提醒过你,可你为什么总要忘记?”“我……我错了……”蝾萱明白自己一时心急,竟然犯了这个温柔女子最大的忌讳,此时不知道再去补救,是否还来得及。应该是来得及的吧,这个女子对于自己的人,总是原谅居多,更何况蝾萱以前也不是没有提起过,也没见她怎么样。果然,那女子挥了挥手,一团淡灰色的雾气笼罩在蝾萱身侧,将她身上的水滴尽数褪去,之后,她无奈地开口:“最后提醒你一次,我只有父亲,没有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