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原配夫妻阵前斗法第二天,樊梨花率领大军赶到了白虎关。兵士们为她支起了军帐,她便在这里开始指挥进攻白虎关的战斗。然而开局不利,先锋官罗章首战失力,不但被那杨藩的暗器打伤,而且夫妻二人都大败而归,这就挫伤了三军夺关之志,同时也助长了番兵的嚣张的气焰。果然,大军赶到之后,不论是窦一虎、窦仙童,还是薛金莲,几次出阵都没能取胜。虽没有人再受暗器之害,但他们在与杨藩对打时都时时提防着他的暗器,以至心分二用,处处被动。不仅如此,每次阵上,杨藩都点名和樊梨花较量。薛金莲败下阵来时,回来对樊梨花说:“元帅,那杨藩太嚣张了。他口口声声要元帅出阵,说什么你是他的老婆,他要劝你回心转意,结百年之好。还说要把我哥哥薛丁山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元帅,要不,你就出阵会一会他?”还没等樊梨花说话,薛丁山气得那小脸刷地白了,他狠狠地骂道:“狗番奴,王八蛋,元帅,叫我出去活捉他过来,看谁把谁碎尸万段!。元帅,末将去啦。”“慢。”樊梨花说着,站了起来。现在杨藩正在得胜之际,士气旺盛,她担心薛丁山一见杨藩,听了他的叫骂会只持一时之勇而忘了以智取胜。到头来,倒可能为他所伤。再说,杨藩连连胜她五员大将,倘若薛丁山再败在他的手里,全军的士气就会更加低落,因此她决定,还是她亲自出阵会一会他为好,便说:“他既然点名要会本帅,那我只好成全他了。来人,备马!”兵士们连忙将马牵过来,扶着她跨上马背。樊梨花哒哒哒地纵马来到了杨藩的阵前,几个女兵打着一面“大元帅樊”的旗帜紧紧地跟随着她。刁月娥、窦仙童、薛金莲、小翠担心她出现什么闪失,也骑马在她后边护卫。一色的女兵女将,飒爽英姿举刀枪,引来番兵们无数好奇和**邪的眼光。樊梨花在番兵阵前立住马,用马鞭指着杨藩说:“喂,杨家丑小子,你不是点名叫阵吗?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有什么能耐就使吧。”从樊梨花一出阵,杨藩的目光就追随着她,及至她来到跟前,离得他很近很近了,他的目光变得傻呆呆的了。他透过那一身铁甲,看到了一个美如玉娇似花小娘子,这本来该是他的小娘子。十几年前,他曾随父亲去寒江关,见过樊梨花一面,那时的她还是一个小姑娘,谈不上什么美。没想到十年不见,她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一时间,他神思驰骋,馋涎欲滴,暗暗自语说:“好一块肥羊肉,给薛蛮子夺了去。今天有缘相会,我定要把她活捉过来,成就儿女姻缘,以了却父辈的一桩心事……”樊梨花叫道:“杨藩,你呆愣着干什么?快放马过来。”杨藩猛地从遐想中惊醒,说:“慢!樊梨花,我父杨虎和你父樊洪同朝为官,十年前,你父做主,将你许配给我,从那时起你就是我的人了。只因两地远隔,未曾成全花烛。现你我都已长大成人,我正要找媒人前去议亲,不想国舅苏宝同惹得唐军西进,以至拖延至今……”杨藩还要说下去,樊梨花已经不耐烦了,她说:“请少罗嗦。现在是两军对阵,不是儿女情场,快放马过来,本帅与你较量。”那杨藩还是站着不动,说:“不,你让我说完。”樊梨花叹了口气,说:“好,那你就说吧。”杨藩说:“梨花,你为何弃了亲夫,另嫁敌国?西番虽是夷虏之地,但也知孔孟之道,周公之礼。一女怎么能两嫁夫君?三纲五常,三从四德,你怎么能不去遵守?梨花,如今,你我总算还有缘分,在这战场上相遇了。我从心里劝你,随我回去,面见狼主,悔过自新,有我担保,狼主决不会追究你的前罪,到那时我们依然成为夫妻。梨花,你可要好好想一想啊!”一听婚姻的事,樊梨花不由得怒从心头来。她正是因为父亲曾把她许配给了杨藩,才离家出走,上山修道的。她小小年纪的一个女孩子在深山孤独受苦。她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摆脱这件令她伤心的婚姻。现在,他经过了生死磨难,终于和她深爱的薛丁山完婚了,怎么又能听得他的胡言乱语呢?但她在杨藩面前并不承认她与杨藩有这段姻缘,便说:“丑鬼,你口口声声说当年我父做主,要把我许配给你,你有凭据吗?”“你现在让我上那儿拿凭据?”杨藩为难地说。在哈迷国,儿女的婚事,只要父亲认账,是不要什么凭据的。不像中原地带,还要立下字据,白纸黑字的,以求永不反悔。可现在樊洪已经作古,再没有人给他作证了。“既然没有凭据,就是一派胡言。”樊梨花说,“少罗嗦,快放马过来。”杨藩尽量忍耐着,说:“梨花,我和你交战,叫人看着不雅。我一个男子汉,岂能怕你一介女流?只是我见你花容月貌的,不忍加害。我再次劝你回心转意,恢复原配,免得到头来后悔不及。”“休要胡言,看剑!”樊梨花不愿意再听下去了,她挥舞着宝剑杀了过去杨藩用大砍刀架住樊梨花刺来的剑,怒道:“贱人,我好心劝你,你反生恶意。真是红颜薄幸,女人心毒。今天,我杨藩不斩你这贱人,誓不收兵!”杨藩和樊梨花夫妻不成,各为其主,大战起来。战到三十多个回合,杨藩暗暗惊叹樊梨花果然武艺高强,难以马上取胜。他佯装败逃,趁机将手伸向腰间。他的手一缩一张,唰啦啦,一串铁棋子疾飞而出。樊梨花料着他这一着了,便以极快的速度从腰间抽出打神鞭,将它在空中轻轻一晃,那流弹似的铁棋子便纷纷落地了。樊梨花叫道:“丑鬼,还有什么招数统统使出来!”杨藩见拼拼不过她,暗器又被她所破,知道再战也难以取胜了,便说:“樊梨花,今番,魔家就让你一阵。”樊梨花说:“谁用你让!”她拍马追过去,斜刺里打过一鞭:“看鞭!”这一鞭横着扫在杨藩的腰上。杨藩在马上惨叫一声:“啊——”扭转马头,负痛而逃。樊梨花这才勒马,仍然用马鞭子指着他说:“本帅今天饶你一阵。”她看着杨藩快马逃进白虎关,才在女兵女将们的簇拥下,回到她的军帐。从此,白虎关的大门紧闭着。杨藩闭关不出,在白虎关里养伤。樊梨花这一鞭是手下留情了的,如果她再加一点劲,他的腰肯定要断为两截。现在,他让医师给他敷上了药,用了一丈白布将腰紧紧地包扎了起来。白虎关城墙高险,易守难攻,他不担心唐军会攻破它。这天,杨藩刚刚换完药,在大殿里和那偏将议论着。他说:“听说樊梨花那小贱人,从黎山老母那儿得来三样宝贝:一件是诛仙剑,一件是乾坤圈,还有一件就是打神鞭。她有这三件宝贝,我的铁棋子就打不进去了。现在,我们得想个办法,除去她的这三件宝贝才好。”那偏将想了想,说:“总兵,末将倒有个主意。”“噢,快说。”“明天,末将到她营中下战书,言明双方不准使用任何兵器,空手对打,以决胜负。这样,她的三件宝贝就不管用了。”杨藩扭动了一下腰身,咧嘴“哎哟”了一声,说:“不行,明天不行。魔家的伤……”偏将说:“明天不行就后天,后天不行就大后天。”杨藩说:“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不过……,就怕她不肯上当。”“她若不肯应战,那就说明她胆怯了。到那时,她这个大元帅不是威风扫地,为人耻笑吗?我们借此也算污辱她一下,出出气。”“这樊梨花空手拳会怎样,魔家尚不知道……”“这个嘛,总兵不必多虑。料想一个女子能有多大力气?再说啦……”偏将挤挤眼,对杨藩一阵耳语。杨藩听了,哈哈笑道:“好,好,哈哈哈,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待我将她活擒过来,再强行成婚。这样吧,你就去她那里下战书,约她五日之后,在城外空手对打,以决胜负。”偏将离开大殿,为下战书去做必要的准备了。他以杨藩的名义草拟了一份战书,带着它来到了唐军的营地,被薛应龙喝住了。他向薛应龙讲明了来意,说他是代表杨藩来下战书的。薛应龙便叫兵士们看着他,自己到军帐里向樊梨花报告。“元帅,那杨藩派人下战书来了。”面对紧闭的白虎关的大门,樊梨花十分着急。她知道杨藩的腰伤虽然不是致命之伤,但也要静养几天才能痊愈。而白虎关城墙高峻,强攻不得。她正为不能速胜而焦虑的时候,听说杨藩派人来下战书,精神不免为之一振,便对薛应龙说:“叫他进来。”薛应龙走出军帐,把那番兵的偏将带了进来。那偏将只是一拱手,说:“拜见唐军主帅。”众将一齐喊道:“跪下!”樊梨花摆了摆手说:“免了。喂,本帅问你,杨藩叫你干什么来了?”“我家总兵杨藩大人,让我下战书来了。”那偏将油腔滑调地说。“噢。本帅以为是来送投降书哩。”樊梨花说,“昨天一战,本帅饶了他一阵,他不思投降,还敢下战书?可谓不自量力。”那偏将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胜败乃兵家常事嘛,怎能以一时的胜败论英雄?樊元帅,你若是不敢应战,我就回去交差了。”他转身欲走。“大胆!”樊梨花微怒地说,“战书在哪里?”那偏将从腰间拿出一张黄纸,说:“在此。”樊梨花说:“念!”那偏将嬉皮笑脸地说:“樊元帅,这是我们总兵大人的杰作,还是你自己看吧。”樊梨花一拍案几,说:“什么杰作,给本帅念!”那偏将龇牙咧嘴地说:“那魔家就念啦。”他斜眼瞅了樊梨花一眼,又故意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阴阳怪气地念道:梨花本无能,全靠用法宝。下次再决战,空手不使刀。魔家输给你,前仇均可消。你若败给我……那偏将念到这里,停顿下来,不再往下念了。樊梨花问:“本帅若是败给他,怎么着?念!”那偏将**邪地眨眨眼,说:“可是你让我念的。”“念!”那偏将于是念道:“脱裤让我……”樊梨花一下子悟到了他要说什么,不由得拍案而起,怒斥道:“闭上你的臭嘴!无耻,卑鄙;卑鄙,无耻。”她脸色铁青,复又摔坐在椅子上了。薛丁山怒不可遏,扑将过来,照那偏将就是一个耳光子:“我叫你胡说!”“这是我们总兵写的,你打我干什么?”其实,这份战书完全是这个偏将捉刀代笔一手炮制的。薛丁山怒气冲冲地说:“老子就是要打你。”说着,又是一个耳光打去,打得那偏将鼻血横流。樊梨花说:“好了。本帅应战,你回去告诉杨藩吧。”那偏将捂着脸,说了句:“记住,五天之后。”便抱头鼠窜而去。薛丁山朝着那偏将狠狠地唾了一口,转而对樊梨花说:“元帅,你怎么能答应他的挑战呢?他分明在污辱你。”众将都说:“元帅,不能答应。杨藩身高马大,元帅和他交手,必定吃亏。”樊梨花摆摆手,说:“你们不必多虑。本帅自有主张。”众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樊梨花要自己一个人留在军帐里呆一会儿,便叫大家都出去,只留小翠一个人守在军帐门口。等众将离开之后,樊梨花一个人羞辱地哭泣不已。薛丁山从军帐里出来,看见薛应龙走在他的前边,便喊道:“应龙,过来。”薛应龙走过来,叫了一声“父亲”。薛丁山说:“应龙,刚才你听了那番狗的战书,气愤不气愤?”薛应龙说:“气愤啊。”“今天晚上……”薛丁山在他耳边低语着。薛应龙也悄声说:“父亲,背着元帅,要军法从事的。”“怕什么,有我哩。”薛应龙勉强点头,说道:“孩儿听父亲的。”薛丁山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