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家国破碎（三）

“我没有什么好送的，这件项链从我有了记忆开始就一直跟随着我，就让它作为这一段特殊旅程的见证吧……”他摘下来的，正是当初被雨晴认出来的，象征着奥兰帝国小王子身份的精灵符文项链。安吉丽娜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看着穆的眼睛。在穆做完这些，刚刚转过身来的时候，安吉丽娜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等等！”“什么？”安吉丽娜一只手伸进斗篷，摸索了半天，从里面掏出一件特别的物事来。安吉丽娜小心地将东西握在手里，那是一串类似佛珠一样的东西，串起来大概有手腕大小，上面一共连着六颗鸽卵大小的墨绿色的珠子。仔细看去，每一颗珠子在墨绿色的掩盖下，都带有一丝暗红色的纹路，似乎是某种秘文，却又像天然形成的一般。这珠链一看就不是凡品，似乎还像一种厉害的法器。安吉丽娜将珠链戴在了穆的手腕上，神色复杂地说道：“这是我最贵重的东西，我视它如同自己的生命。如果没有你，我想我不会活着到达这里，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不，这件东西太贵重了，你的心意我接受了，但是东西还是戴在你身上比较好。”穆有些感慨，想不到不久之前在西格玛城仍然勾心斗角的两人，在现在的时刻，却都不约而同地动了些许感情。但是，即使如此，穆仍旧不想收下对方这么贵重的礼物。双方坚持了半天，最后穆折中一下，只好从珠串上取了一颗珠子下来。“这样总可以了吧？希望下一次见面，珠链能够合为一体。”言外之意，希望下次见面，大家都还活着……见到穆这样做，安吉丽娜微微笑了笑表示理解，随后俏皮地一眨眼，像忽然想到了什么，顺手从珠链上取下了另一颗珠子，递给了雨晴：“同样，也谢谢你在旅程中的照顾，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谢谢。”雨晴倒也没有推辞，似乎在这个时候，连她也忘记了兽人和精灵间的仇恨。同时转头向穆问道：“喂！我们也要分手了，我的礼物呢？”“啊……”穆挠了挠头，忽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你的礼物，我不是早就给你了么？怎么……难道你还嫌不够么？”说着，眼睛瞄了瞄雨晴的小腰，同时做了一个隐讳的手势。雨晴的脸腾地红了，啐了他一口之后转回身递给安吉丽娜一枚戒指：“我必须承认，身为一个精灵，我对兽人有很大的仇恨。但是，这一次的旅程中，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谢谢你！希望你一路好运。”“谢谢！你也一样！”安吉丽娜远远望向远方的森林。“虽然我想游遍天下，但是，精灵之森恐怕是进不去了。能够认识一位精灵魔法师，是我的荣幸。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们依然是朋友。”“希望如此。”“好啦好啦，我们又不是在拍电影，婆婆妈妈的！该走就走吧！”穆不适时宜地喊了一嗓子，引得两女一起抬头：“拍电影？那是什么？”“呃……”穆暗里一伸舌头，知道自己无形中说了“外语”，连忙岔开话头：“安吉丽娜，虽然我并没有种族偏见，但是，临别之际，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答应。”“哦？”安吉丽娜听了这话，俏脸微微一红，但是眼睛里却带着狡黠的意味问道：“什么要求？”“如果对方没有威胁到你的生命安全，那么，请你以后最好不要再伤害人类。就这点。”穆说完，下意识地瞄了一下雨晴。发现精灵美女望向自己的眼神眼波流转，似乎充满嘉许之意。“哦？”安吉丽娜似乎在一瞬间忽然回复了机灵鬼变的性格，微微偏着脑袋看了穆一会儿，笑着说道：“我会考虑的，不过，难道我连班克帝国王子那样的人都不能杀吗？”一句话将穆问住了……停了半天，穆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好吧，我答应你……”看着穆若有所思的面庞，安吉丽娜收起了笑容，正色答道。“本来我没有什么权利要求你的，谢谢你。”穆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走上前去拥抱了她一下。“祝你一路顺风！”“嗯？”安吉丽娜忽然抓住穆的右手看了起来，脸上惊讶万分。“怎么了？”“你……你……手上的印章呢？”“印章？噢——”穆忽然想了起来，在西格玛城的时候，女王殿下曾经给自己盖了一个魔法印章，以表示自己从此就是她的人了。不知如何，原来在右手上漆黑如墨的爪型印章，现在竟然消失了……“也许冥冥中上天也知道我们现在不再是主仆关系，所以解除了印章吧！哈哈哈！”穆心情大好，大笑着说道。“也许吧！”安吉丽娜看向穆的眼神很古怪，似乎言不由衷。三人继续聊了聊，就此分手。雨晴折返向西北，沿着伊尔港小路去往精灵之森，而安吉丽娜也飘然远去，不知道去往哪里。望着安吉丽娜渐渐远去并变得淡去的背影，穆忽然起了一丝同命相连的感慨。想想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孤身一人面对未知的险恶，到现在，连仅有血脉关系的奥兰王族也死于战乱，似乎和安吉丽娜的处境大同小异……伊尔港的街道上，除了一些贫民，就只剩下穆一个人了。似乎刚才的言谈欢笑只是假象。“希望还有下次再见的机会吧……”无声的感慨之后，穆伸手紧了紧身上的黑斗篷，朝远处走去。安吉丽娜送给他的珠子被他找了根丝线穿了起来，挂在脖子上。从西格玛出来之前，穆做了充足的准备。除了那个专门装魔法卷轴的腰囊外，穆还有一个自己制作的背囊。背囊里面分两个明格和一个暗格，明格里放的是一些生活用品和一些普通的材料，暗格里则是穆在西格玛期间收集到的魔法材料。按照雨晴的说法，这些魔法材料极为珍贵，即使放眼整个联盟域，要收集到这些产于协约领域的魔法材料，一般人也很难办到。而对于魔法，穆已经深有体会，如果不是在关键时刻拥有宝贵的魔法卷轴，恐怕他早已经活不到现在了，所以他对魔法材料格外的珍惜。即使在逃亡期间，也没有丢下背囊。点看了一下背囊里的魔法材料，穆决定立刻找个地方制作一些魔法卷轴。没有了安吉丽娜和雨晴，一切都要靠自己。而自己现在最有优势也是最了解的东西，依然是魔法卷轴。穆在背囊里翻检着魔法材料的同时，忽然发现一个小包裹。包裹呈方形，并不大，大概一个手掌就满能握得过来。外面包着一圈黄布，用红绳扎住，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穆看了半天，忽然想起来，这包裹似乎是老矮人山姆让自己交给一个叫什么杰克的人的。捏了捏包裹，硬梆梆的，似乎是个方块，但是入手又不是很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带着疑问，穆慢慢解开了红绳。黄布打开，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整个东西两寸见方，材料非金非石，非铁非玉，但是正方形的六个面上雕刻着很多花纹。整体看来，很像是一个印章。上面雕刻的花纹大都半黑半红，有的形如蝌蚪，有的神似盘蛇，显得十分诡秘。仔细看起来，六个面上的花纹又各不相同，其中五个面上的花纹大体神似，第六个面上的花纹则隐隐约约构成了一个面具，看不清楚具体的形状，但是面具上突出的两颗獠牙，齿间滴血，十分恐怖！穆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琢磨不出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反而隐隐约约觉得“此物不详”，看久了心里有点发毛，于是匆忙拿黄布把印章样的东西包裹起来，重新拿红绳扎了口。背上背囊，穆沿着伊尔港的街道朝前走，肚子已经叽里咕噜地叫了起来。穆这才想起来，已经该吃点东西了。临别时候那些船员带的肉干还有一点，凑合着还能吃个一两天。但是两天之后，就该自己谋生了。眼看着自己身无长物，而现在的伊尔港，到处都是难民，几乎但凡活命的生计都有人做了，自己能做什么呢？穆叹了一口气，或许真的和雨晴去精灵城才是正确的选择吧，可是大话说出去了，再要反悔，那不是男子汉能干出来的事儿。到了现在，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转过街角，前面的巷子里迎头看见一个木牌子，牌子保持着原木的颜色，上面简单地刻了两只杯子和一个盘子，看样子是个吃喝的地方，八成就是酒馆了。穆知道泽沃德世界的习俗，一般来说除了吃东西喝酒的地方之外，酒馆这类地方还有另一个作用，相当于现代的职业介绍所或者职场交流会之类的。这里龙蛇混杂，虽然有些危险，但是同时就业机会也是大把。带着一丝好奇，穆试着推开了酒馆的厚重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