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不爱但不可以不救

正是下课时间，在教室里感觉憋闷的林峰走到楼道上，站立在一处阳台出神地看着远方变幻莫测的天空，呆呆发怔。“想什么呢？”一个好听的女声传来，里面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关怀，来人是陈淑君。“嘿嘿，没什么，瞎想些东西。”林峰入迷地看着飘摇的云彩喃喃道：“你憧憬过未来吗？我们的未来是否已被冥冥中注定，永不改变？还是像云朵一样聚合离散变化多端呢？”陈淑君笑笑道：“你最近是不是看哲学书多了？感觉你快变成一哲人了。其实，哪用管它以后有什么样的未来，我们最应该做的是抓紧现在，努力做好目前的事。天道酬勤，美好的将来一定属于曾经付出过的人。”林峰若有所思，淡淡地道：“是吗？天道酬勤？那天道自身又公正，公平吗？只怕未必。”“林峰！”施雅芳走了过来打断两人的谈话，怒气冲冲地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你非找高畅的麻烦是吧？你不要因为我们两人的矛盾而迁怒到他的身上。”林峰迷惑地道：“施大小姐，请您先调查清楚再来质问人好吗？你先要明白，运动会上是他和成杰阴我，要不是因为后来高畅脑袋被砸破，我早找他们算账了。我找他的麻烦？嘿嘿，我要找他们麻烦，他们现在就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在教室里上课。”“不是你从楼上扔下玻璃砸破高畅的头？你老实告诉我，我不希望你们两人矛盾越搞越大。”高畅的兄弟可是学校有名的痞子十三金刚，林峰你个骄傲的混蛋，不知道我关心你吗？施雅芳心中恼怒着。林峰感觉很好笑，讥讽道：“是高畅告诉你的?他会不会说当他的那颗脑袋被砸破后，他还有心思抬起满是鲜血的脸来，往上一瞧，正好看到我在楼上朝他微笑？你要觉得我能够一边在操场搬桌子的同时，一边灵魂出窍飞到学校教学楼上把他脑袋砸破，那我没什么可解释的。”陈淑君惊讶道:“雅芳，你究竟听谁胡说的啊，就算是猜测也太离谱。怎么可能是林峰砸伤高畅？你也知道当时张老师可是刚刚吩咐大家回去，时间上根本对不上号。”“真的不是你？”施雅芳犹豫地道。林峰脸色冷漠地转过身，不再理会无理取闹的女孩。如果说以前自己对她还有点愧疚的话，现在那份夹杂着抱歉和爱怜的心思早已经烟消云散，这样的女孩实在不值得自己用心付出感情。“雅芳！”陈淑君也有点生气了，严肃道：“你难道不知道林峰的性格吗？是他做的无论如何他都会承认。你不要听信一些小人的污蔑话，就随便来侮辱他。这样气势汹汹来质问别人，同学之间的友情你都不顾了？”“淑君。。。”施雅芳想不到好朋友会这么不留情面地对自己一顿严厉的训斥，她呆了呆，看着对面一脸愤怒的女孩，她心中慢慢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难道淑君对林峰会？想到这里，一种被侮辱被欺骗的感觉瞬间烧遍全身，她愤怒着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周围响起一片惊叫声，她只感觉脚下一轻，身体不由自制地向下坠落。施雅芳尖叫着望下面一看，惊恐地发现自己站立的这片阳台竟然塌陷了，她脚下的一小块地方正在咯咯吱吱声中，恐怖地压弯水泥中的钢筋，慢慢地向下滑落，而她的的身体此刻正被困在了这处两边全是巨大裂缝的孤岛。“啊，救命。。。。”施雅芳正要喊救命，一声惨叫比她先出了口，塌陷的阳台上一个靠边站的学生已经先一步从10几米高的楼上掉落下去。这处阳台上原本站立着四个人，除了林峰三人外，还有一个邻班的同学很倒霉地站立在边缘，在阳台塌陷后，他只来得及喊出一声救命，就随着水泥石块从楼上直接坠落下去。在塌陷的一瞬间，林峰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他反应迅速地一把拉住身边陈淑君的手掌，左手急伸，闪电般地抓住一处坚固的栏杆，当脚下的阳台坠落下去后，两人的身体被惊险地吊在了空中。而此时，他才发现随着阳台的不断倾斜，施雅芳正危急地处于随时滑落下去的境地。“帮我。。。。哇。。。。”施雅芳双手紧紧抓住一根暴露出来的钢筋，凄惨地向林峰喊着，而在两人之间，是已经塌陷下去的一大段阳台。一些闻声赶来的学生焦急地站在塌陷的阳台两端，伸着手想够到他们，但这显然是徒劳无功，几个学生急急忙忙地转身去寻找老师。救还是不救？林峰的思想激烈地交战着，如果要救，必然要冒很大的风险，现在凭着力大无比的左手，他勉强可以负担两个人的重量，但如果去救施雅芳，就算左手能支撑三人的重量，此刻抓着的这条救命栏杆未必可以负担得了。是眼睁睁看着施雅芳掉下去，还是拼着把三人都送入危险的境地去救她？“林峰，放开我，我会拖累你的。”下面抓着的陈淑君痛苦地道，她已经看到支撑两人的栏杆开始弯曲变形，如果两个人都要死，那么就牺牲自己一个人，来挽救爱人的生命吧。林峰听而不闻，右手使劲抓住陈淑君，两个人紧紧缠在一起的手因为极度用力，已经变成紫黑色。林峰看着施雅芳抓住钢筋的手渐渐苍白无力，随着那段阳台的倾斜，施雅芳哭喊着拼命地蜷缩着身体，但还是无法逃脱慢慢滑落的命运。她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容充满了绝望，临死之人歇斯底里的无助感扑面袭来瞬间揪疼了林峰的心脏，他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3年前那个月亮冷冷的晚上，女孩悲伤的哭泣曾经让他痛彻心扉黯然**。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为自己求得生存还是为他人牺牲，这个选择是最艰难的。王八蛋，老子拼了！林峰铁青着脸，大吼一声，用足力气身体一荡，右脚飞起挂到施雅芳面前的阳台上对她喊道：“抓紧我的腿！”正当此时，那段孤零零残存着的阳台轰隆声中，蹦断了所有的钢筋，带着巨大的声势向下坠落，施雅芳一声惨叫，双手死命地抓住林峰伸过来的脚，三人像串成一起的糖葫芦，摇摆着在空中荡来荡去。猛然间，只听嘎拉一声，栏杆承受不住三人的重量，在刺耳声中断裂开来，三人身体一轻，就要坠落而下。两个女孩惊叫着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周围急切观望的学生们也是一声惊呼，许多胆小的女孩子已经捂上了自己的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悲剧，猛听大家又是一声欢呼，睁开眼来时，已见到原本应该坠落的三人此刻犹如耍杂技一样惊险地挂在空中，而支撑着他们的还是林峰那只顽强的左手，此刻，那只手已经稳稳地抓住了一截墙壁中断裂的钢筋，看他好整以暇的样子，三人的危险期应该是过去了。虽然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但是林峰还是感觉冷汗直流。刚才的情况实在太凶险了，当栏杆断裂的瞬间，三个人的身体已经悬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但是他空着的一只脚却在最危急的关头救了他们的命。在那瞬间，林峰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左手和空着的脚伸向墙壁希望钩挂到点什么。而当右脚和竖直的墙壁接触时，奇迹发生了，他的脚底奇妙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吸力，林峰感觉在那一刻，自己被牢牢地吸附在了墙壁上，三人的重量都不能拉动他的身体分毫。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急伸出左手，力大无比的手掌准确抓住墙壁中突出来的一截钢筋，神奇的手掌中巨力涌出，轻松地化解了三人身体下坠的拉力。如果不是右脚神秘地吸附住墙壁争取的一点时间，现在，他们的命运将是和下面躺着的那位可怜同学一样，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片刻后，在急急赶来的几个老师和保卫的帮助下，三人终于脱离了危险的境地。“哇。。。。”当双脚终于站立在坚固的平地上后，心情激动的施雅芳紧紧拥抱住身边的林峰，放声发泄地大哭起来，死里逃生的遭遇让女孩感觉犹如转世重生般滋味复杂。林峰尴尬至极，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好，周围的同学理解地笑笑，任谁遇上这样可怕的事情，心情都会很激动，这个女孩没有吓晕过去，已经算是很勇敢了。女生们围着脱离大难的陈淑君唧唧喳喳说个不停，陈淑君脸色有点苍白，但那双聪慧的眼睛已经恢复了镇定和从容，不禁让同学们暗暗佩服她的坚强。此刻她一边和朋友们聊着，一边装作不经意地向林峰那边瞟了一眼，看到尴尬的林峰面红耳赤的模样时，她暗觉好笑，忽又想到刚才遇险时他不顾一切救助自己的情景，心中一荡，爱怜缠绵的纷乱情绪涌上心头。当听到消息后匆忙赶来的高畅跑上5楼楼道时，却远远地看到那边，自己的女朋友亲热地拥抱着可恨的林峰，而林峰正微笑着低头和施雅芳说着什么，两人的姿态显得异常暧昧。他的脸色顿时变成死灰色，手掌紧紧握成拳头，牙齿咬得蹦蹦响：林峰，走着瞧，我不会放过你！林峰无奈地对紧抱着自己的女孩道：“施雅芳，让丁玲先带你去女生宿舍休息会吧。不要怕了，危险已经过去，现在咱们很安全。”施雅芳脸红红地，恩了一声，却还是死死抱着他不松手，从面对死亡时的绝望到获救后的狂喜，已经让女孩暂时忘却了羞涩，在那生死瞬间，女孩清晰地感觉到林峰人格魅力的迷人，他情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不顾危险地救自己，这又让哪个怀春少女不为之神驰心摇呢？“张菁老师来了。。。”林峰尴尬地小声道：“快放开。”施雅芳终于放手了，班主任的到来让陷入迷恋情绪中的女孩清醒了点，她脸红红地看了眼林峰，少年明亮的眼光犹如一道可以照射进心底深处的光芒，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羞怯，转身捂着脸躲到了旁边正安慰陈淑君的一堆女生群中。张菁脸色沉郁地站在那边和几个刚到场的领导老师们谈论着，过了片刻，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愤愤然地说着什么。林峰和几个过来安慰自己的同学打了招呼，这才见胖子陈明辉呼哧呼哧地跑上楼来慌慌张张地道：“林峰，听说你刚死里逃生?”林峰没心思说笑，沉着脸点点头，胖子看了看塌陷的一大段阳台惨景，吸了口凉气道：“我就下去趟厕所，没想您几位就经历了一场生死挣扎，恩那，百年奇景让偶错过了，错过了。好好好，不开玩笑了，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胖子叹气道：“哎。。。，4班掉下去的那个同学我还认识，叫张振华，死得很惨，全身骨头都摔碎了，楼下面围了很多学生，老师们赶都不赶不走，在学校出了这样的惨事，谁都没心情去教室呆着了。”人的生命原来就这样脆弱，一个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已经成为不忍目睹的尸体。虽然4班那个同学的死不是他的责任，但在阳台塌陷的时候，其实他离林峰是最近的，可是在只能救一个的情况下，林峰首先想到的是陈淑君，而根本没有考虑过先救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