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父母爱情

当夜，暖暖回到家里。苏倩进了暖暖的房间，母女俩自过年那次共枕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年。那会她们聊的是关于阳阳的事，这次苏倩第一次向暖暖诉说了她的过去，从认识欧阳一裕到怀着暖暖和夏敬崇在一起的点滴都告诉了暖暖。和曾经从欧阳一裕听到的他们那段过往大致相同，但细节上有不少出入，因为这次的故事讲述者是苏倩，她会连同每次做出选择的心理也说出来，这样一来，整个故事更加完整。说起来，苏倩和欧阳一裕的初次见面竟是在宁苏悠的父母婚宴上，那个时候彼此都处于年少青葱时，加上苏倩的哥哥苏维和欧阳一裕是很要好的高中同学，好感就顺其自然的来了，再后来就滋生出了爱情。不得不提的是那个时候李妍和苏倩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兼同学，狗血的是李妍喜欢上了欧阳一裕。只是那时苏倩和欧阳一裕彼此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根本没有李妍的插脚之地，她所有的喜欢都只能被委屈地藏匿在心里，俗话说不在沉默中麻木就在沉默中变态，她和苏倩的那点友情也早被嫉妒同化了。表面上看他们的故事就是一部铺撒了一路狗血的言情小说，李妍坚持着一种“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心理，平常人很难想象一个原本争强好胜的隐忍起来有多恐怖，她想方设法地嫁给了苏维，然后慢慢开始恶化苏倩和家人的关系，并花钱请人偷拍欧阳一裕的暧昧照片，有些照片里的场景挺正常的，但因为角度灯光效果等等原因而变得不清不楚起来。其实李妍并不是心机深沉的人，只是因为她将自己摆在一个别人觉得无害的位置，遇上了一个比她还没有心机对她颇为信任的苏倩，她的挑拨离间才会那么容易成功。那个时候苏倩已经怀有身孕，只是她自己不知道，怀孕的人会变得格外**，而且婚期将近，婚前综合症也来雪上加霜了，苏倩听到李妍信誓旦旦的话和“证据”，原本性子温和的她也冲动了。性格温吞的人生气起来也会变得很倔，苏倩就是这样，她一个人跑了出去，去云南旅游的时候遇到了夏敬崇，因为夏敬崇与欧阳一裕肖似的眼睛，她对夏敬崇有着一种爱屋及乌的好感。再过一个月，她开始有孕吐等反应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然后她回了家。只是这次回家，苏倩甚至还没有见到欧阳一裕的面，就再次被李妍呈现给她看的欧阳一裕移情别恋的“证据”给打击到了，同时来自最敬爱的父母的指责也压垮了最后一根稻草，也是这一次她下定决心要逃得远远的，远离这个伤心地。她带着自己所有的证件和行李回到了之前住了一小阵子的地方，在夏敬崇的帮助下度过了人生最艰难的那段日子，产期将至，为了给肚子里的宝贝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她同意了夏敬崇的求婚。后来几年里，苏倩，夏敬崇还有小小的暖暖像一个正常的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虽然她时常会想起欧阳一裕，但一直渴望温馨生活的她也开始安于现状，想着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未尝不可，想通了之后她才真正意义上的接受夏敬崇，可谁知老天却给她开了个大玩笑，在她觉得日子会越来越幸福的时候，一直在家里扮演重要角色的夏敬崇却出车祸去世了。她还没来得及重新爱人，夏敬崇就从她的生活里消失，如果夏敬崇一直在身边，她曾经投注在欧阳一裕身上的所有感情就会因为家庭而一点点收回来，可是并没有如果。她一个人艰苦的将两个孩子拉扯大，这么多年，每每有想放弃的时候她就会开始回忆过去的美好，当远离一个喜欢的人时最先想到的总不会是彼此的争吵和矛盾，而是两个人曾经共度的美好时光。想起那些美好的过往，她才有勇气坚持下去，至少要把她的宝贝拉扯大。再后来，暖暖被钟家选中交换一个月生活，自那以后，贫穷困苦的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搬去了城里居住，她才得以再次见到欧阳一裕。现在，两个人经历了十六年的分离终于破镜重圆了。对于父母一辈的恩恩怨怨，暖暖不好评论，她在听苏倩讲故事的时候，默默将自己和宁苏悠代入进去，然后……没有然后，她才不会做出苏倩那样的选择，而且她也并没有李妍那样的朋友。“敬崇和阳阳心里一定在怨恨我。”苏倩语气有些微难过地说道。暖暖伸手抱住苏倩的手臂，安慰道：“妈，别多想，他们能来参加你们的婚礼，就说明他们也是希望你能幸福的。”她也是在知道夏敬崇的病后才明白那个时候他没有去争取苏倩的原因，夏敬崇是知道自己给不了苏倩幸福才会如此直接地退出。“是我对不起他们。”苏倩叹了口气。“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妈妈你就别再想这些事了，明天还要早起化妆，早点睡吧！”暖暖拍了拍苏倩的手臂。苏倩再次叹了口气，没有在说话。天蒙蒙亮，暖暖就跟着起床了，一通梳妆打扮下来，天已大亮。暖暖扶着苏倩下楼时，客厅里有不少人正在聊天。一眼扫去，看到的全是熟悉的人，她家两个老人来了，老人旁边坐着的是她伯伯伯母，也就是阳旭的父母，和二老正在聊天的是她的外公外婆，只是有些意外的是舅舅一家人都来了，包括李妍和苏雯及她未婚夫钱星宏。还有一家人也是暖暖没有想到的，其实第一眼看到的也是他们，无怪她忽视了自己家人，只因为这一家人外表都太过引人注目，却是宁苏悠一家也来了。一身笔挺黑色西装的宁苏悠让暖暖有些挪不开眼，险些踩空了楼梯。“小心脚下。”苏倩一把拉住暖暖，提醒道。她的婚纱是有拖地裙摆的，一不留神踩着了就惨了。暖暖连忙回过神来，专心走路。欧阳一裕迎上来，从暖暖手上接过了苏倩的手。“可以出发了。”在屋外，停了一长排的豪车，一大半车上都已经坐了司机。在最前头的自然是装扮得很好看的婚车，新郎新娘上了婚车。暖暖坐进了宁苏悠的车里。“没想到你们一家人都来了。”暖暖转头看向宁苏悠。“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来的就不只是直系了。”宁苏悠轻描淡写地说道。暖暖有些错愕，她想了想那个七大姑八大姨全来了的场面，觉得头都大了。“为什么婚礼一定要有新娘新郎，”暖暖嘟了嘟嘴，“要不我们直接旅游结婚，婚礼什么的随便他们弄去。”宁苏悠不置可否，唯一的回应就是那微微扬起的嘴角，不过已经转头看向窗外的暖暖并没有看到。婚礼在海滩边的草坪上举行，蓝天白云，鲜花彩带，迎面的是海面上吹来的淡淡咸湿的海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水。婚礼现场里已经到了不少人，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轻声细语地聊天，杯觥交错间是那份刻意表露出来的喜悦和优雅，当车队到来时，所有嘉宾都放下了酒杯，朝地毯铺成的新人道围拢过去，等候新郎新娘的到来。礼花炸开，欧阳一裕直接把苏倩抱出了婚车，欢呼声骤响。之后，按照婚礼流程，在司仪的主持下进行完婚礼仪式，互换了戒指。暖暖和宁苏悠陪在夏敬崇和阳阳身边，在别人或客套或真心地露出愉悦笑容时，他们这四个人表情都很平淡。“阿姐，恭喜你。”阳阳转头对暖暖说道。“我有什么好恭喜的。”阳阳看向台上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嘴唇抿得笔直，好半响喃喃了一句：“从今往后阿姐的家就圆满了。”阳阳的话说得很轻，但靠的近的几个人都听到了，暖暖走到阳阳身边，抬手揽住阳阳的肩，说道：“我是你的亲姐姐，我的家也是你的家，这是毋庸置疑的！”夏敬崇将目光从台上收回来，看向挨在一起的姐弟俩，隐隐透着些晦暗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后他看向站在一边正在看着暖暖和阳阳的宁苏悠，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宁苏悠也转眸望了过来，他第n次打量着宁苏悠，无论哪次打量最后的结论都是满意的。只是年轻人有着非同一般的城府，就连他这个多活了二十多年的人都始终看不透，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担忧的。“您有事？”宁苏悠声音淡淡地询问道。宁苏悠的声音引来了姐弟俩的注意，暖暖转头看了过去，目光在宁苏悠和夏敬崇身上徘徊了一圈。“我想单独和你聊几句。”两个人去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进行了一段数分钟的谈话。暖暖和阳阳很有默契地去餐桌找吃的。苏倩和欧阳一裕已经开始被轮流敬酒，到没什么人敬酒的时候，暖暖和阳阳走了过去。“阿妈，欧阳爸爸，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阳阳露出一张笑脸，说道。“谢谢阳阳的祝福。”欧阳一裕微笑地道谢。苏倩的目光将周围扫视了一圈，疑惑道：“阳阳怎么就你一个人？”“我不是人啊？”暖暖接了话，开玩笑似的说道。苏倩顿时被暖暖这句话逗笑了，抬手习惯性地轻刮了一下暖暖的鼻头，笑道：“你呀，别总是曲解我的意思。”“阿爸他们过来了。”阳阳提醒道。三个人顺着阳阳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看到宁苏悠和坐在轮椅上的夏敬崇过来了。看到夏敬崇坐着轮椅，苏倩吃了一惊，问道：“敬崇，你怎么了？”“没什么大碍。”夏敬崇微微笑了下，避重就轻地回复。谁也没有紧接着说话，一时间场面冷了下来，欧阳一裕率先开口打破冷场：“一会儿一起回家吧！”夏敬崇一直看着苏倩的目光转向欧阳一裕，他轻摇头，说道：“我准备回老家去看看。”“今天就走？”苏倩惊讶地问道。“对，今天就走，等从老家回来，阳阳就得拜托你们来照顾了。”夏敬崇声音温和，语气就像在拜托老师照顾学生似的并无什么异样。暖暖撇开脸，眨去眼里的湿意，回头来说道：“我也跟爸爸一起去……”“暖暖你六月份不是去过了吗？”欧阳一裕打断了暖暖的话。“我想去看看乡里小学的房子建得怎样了。”暖暖随便找了个颇为牵强的理由，毕竟房子建好后施工队有拍摄完整的照片过来。“过几天你就要开学了，去一趟那边你还来得及回来吗？”苏倩并不想让暖暖去，才放假几天的功夫要跑这么远怕暖暖吃不消，暖暖的身体才刚刚养好一些，要是累到了可怎么办？“没事，来不及我就直接去学校了，好了，我决定了，一会儿就回家去收拾行李。”暖暖说道。既然暖暖语气已经这样坚决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我和倩倩先去一下长辈那边。”欧阳一裕说道。“你们去吧，我们自己会看着办的。”暖暖挥了下手。苏倩和欧阳一裕一走，夏敬崇就看向了暖暖，说道：“有阳阳陪我回老家就行了，你放假的时间还是要好好休息……”“就让我陪你们一起去吧！”可能，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看到暖暖脸上恳求的表情，夏敬崇沉默了。婚礼散场，暖暖依旧是坐着宁苏悠的车回去，准备回家收拾行李就去酒店和阳阳他们汇合，在一起去机场。车子快开进小区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暖暖问道：“爸爸他和你说了什么？”“等我们结婚后，去他坟头倒杯酒，让他也能喝上喜酒。”暖暖鼻头一酸，眼眶再度湿润了，嗓子里堵堵的，哽得难受，但远不及心里的感觉强烈。车子在欧阳家门外停了下来，宁苏悠解开安全带，转身握住暖暖的手，安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对于他自己而言，死亡不一定是件悲伤的事。”“死了也好，不用再看别人甜甜蜜蜜，只是可怜了阳阳。”暖暖赌气似的说道。“你说的‘别人’是你的亲生父母。”宁苏悠用着平静语气陈述一个事实。暖暖噎了一下，随即长长呼出一口气，和宁苏悠说了声回北京再见，就推门下车回了家。收拾了行李，暖暖也没等苏倩和欧阳一裕回来，就去夏敬崇和阳阳下榻的酒店找他们去了，而后电话订购了一张同航班机票，只是座位没有和阳阳他们的连在一起。到机场候机的时候，暖暖接到了苏倩的电话，说是他们来送机了，已经到了机场。没多久，苏倩和欧阳一裕就出现在了视线里。“怎么不等我们回来？”苏倩有些责备的目光看向暖暖。“也没什么好等的，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因为心情不好，暖暖的语气也稍微冲了点，说完后她又后悔说了这样的话，转眸看了眼旁边的夏敬崇，她嘴角耷拉了下来。欧阳一裕看了眼暖暖，随后对夏敬崇说道：“听说你们老家居住条件不好，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们三个人回去后在生活上会有些不方便，你看要不要叫一个人陪同你们一起，一路上也好照顾你们。”“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两个孩子的。”夏敬崇做了保证，紧接着他看向苏倩说道，“倩倩，我想单独和你说两句话，可以吗？”苏倩看了眼欧阳一裕，朝夏敬崇点头。欧阳一裕没有说什么，带着姐弟俩走远了点，留出一个单独小空间来给两人。“敬崇，对不起。”苏倩先和夏敬崇道歉来，这一声对不起已经拖了好久，十几年的时间也将这三个字打磨得更加沉重。夏敬崇脸上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他注视着苏倩，她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容貌也没有十七年前那样年轻漂亮，但不管是什么时候，她始终都在心底那个位置。“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耽误了你这么多年的光阴。好在，老天还算眷顾我，让我能看到你的幸福归属。”苏倩怔愣了下，感慨于夏敬崇还是这样善解人意，她笑了笑，说道：“我们也别道歉来道歉去的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希望你将来也能找到一个和你白头偕老的伴侣。”“我会的。”夏敬崇深深地注视着苏倩，想将她的样子连同记忆里的模样一起刻进心里。“那祝你们一路顺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苏倩说道。夏敬崇微笑地点头，应承了下来。检票入站，他们上了飞机，暖暖则和夏敬崇附近的一个人调换了一下座位，和夏敬崇阳阳待在了一起。下了飞机后，天色已经黑了，他们就找了一家酒店下榻，休息一晚后包了一辆车坐了好几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山脚下。到了那熟悉的家后，三个人在屋门前静静地待了一会儿，主要是暖暖和阳阳在陪着夏敬崇待着，这个时候谁也不知谁在想什么，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恍惚，像在追忆什么又像在感叹什么。“嗨！泥们三个傻愣着干哈？”突然出现的一口子不标准普通话的女声将三个人的思绪拉了回来。暖暖看到从屋里走出来的洋妞，吃惊地喊道：“艾丽？你怎么在这儿？”“我肿么不嫩来这？”艾丽笑嘻嘻地反问道，边说着她人已经走了过来，挨个和三人拥抱贴脸。阳阳看到暖暖脸上没有散去的疑惑神情，便解释道：“艾丽执意要和我们一起回来，后来她又自告奋勇要先来这里收拾好屋子。也不知道屋子收拾得怎样了，可别越收拾越糟糕啊！”他说后一句话还别有深意地看了艾丽一眼，迈步走进了家门。跟着走进来的暖暖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地方是她曾经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整个房子内部完全大变样，从前破烂得如同难民居，现在被那么收拾一下竟处处透着些现代元素了。墙壁要粉刷已经来不及了，全部贴上了壁纸，原本就是不少木头拼在一起横隔出来的天花板，现在天花板上弄出了一个简单的吊顶，还有漂亮的灯饰。破烂的家具全部焕然一新，这里俨然从过去村里最穷的一户人家变成了最富裕的一户，虽然房子外头看起来和过去没什么区别，但打开门进到里边就会感觉一下子从农村到了城市里。“漂亮吧？”艾丽一脸求表扬的神情看着暖暖和阳阳。“你提前来了几天？”暖暖问这话的意思是想知道这艾丽花了多久的时间让这里完全变了个模样。“三天。”艾丽掰了一下手指，说道。“你真神奇，居然在这大山里还能这么快将内部重新装修一遍。”看到这样的成果，暖暖毫不吝啬地表扬了一句。“当然，一切为了舒服嘛！”暖暖和阳阳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全新的家，从前门到后门，每间房里都逛了一遍，果然什么都变了。内部重新装修了一遍后，他们以前生活的痕迹就被彻底抹去了，也只有门前后院里长大的树还标记着他们的童年生活，那几棵两人亲手种植的树如今也有一层楼高了。看不到从前的生活痕迹，姐弟俩心里都不怎么好受，但也知道如今变都变了，是不可能再变回去的了。“早知道就不该让艾丽来‘收拾’，这哪是收拾，完全是给房子整容。”阳阳低声嘀咕了一句。站在旁边的暖暖正好听到了，她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地说道：“对于外国人来说，生活品质高于一切。木已成舟，也只有这样了。”阳阳也跟着叹了口气。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