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老妇人此话,她心中一惊,忍着痛吃力的问道,“老婶子如何得知?”老妇人把她扶到一边椅子上坐好,替她倒了被热茶,说道,“老妇本是山里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更是没见过外头那位公子和姑娘这样好相貌的人。只是就因为老妇见得人少,心里对男女之貌分得很是清,也许外头的世界里确实有长得偏女气的男子,但老妇却不得见所以并不知那男子如何能长得像女子!所以刚才乍见姑娘面容心中就有些怀疑了。”老妇人拉了她的手,满目慈祥,“姑娘不必惶恐,老妇人斗胆猜一猜,你与外间那位公子怕是逃出来的吧?”“老婶子。。。我。。。”不知该如何和老妇人解释。“这年头,世道乱,姑娘又长得这幅模样,而那位公子举止谈吐皆是好的。古书里因家世不配父母阻拦的事也是常有的,我虽不曾读过书,但也敬佩那样的人!姑娘,既到了我家,便是你我二人的缘分,老妇人不管你二人是何身份,不知为何从心里喜欢,你只管放心在我家。”老妇人的话,说得她心里感动。只是萍水相逢却能倾心相待不计得失,朴实无华,心地淳朴。只是她心里对她有愧,因自己无法把真正的身份告知,只能让她误以为自己和师父是私奔出逃。思及此,脸上绯红,“私奔”。。。虽是老妇人误猜,只是细细想来她此番和师父偷偷离开,谁也未告知,在外人看来不知是怎么想他二人的!而自己和师父的离开又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那个人。。。如果知道,又会是怎样想她的呢。。。“姑娘,我年轻时也和你一样,那事来时腹中绞痛阵阵,真正的折磨人。我看姑娘身子单薄,身上好像还受了伤,怪不得会痛得如此厉害,如果早知道本不该让姑娘吃那些冰果子的。”看着莫青廷苍白的脸色,老妇人忧心的说。“老婶子,这如何能怪你!都是我自己种的苦果罢了。”想当初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是女子的身份,她偷偷去看了二师兄的医书,找到了抑制月事的法子,只是这法子很是伤身,常年吃下来月事确实少了许多,只是一来便是剜心剜肺的疼。“多喝些热茶,晚间我给你床铺上多铺些被褥,不要吃生冷的东西,过两日应会好些。”“多谢老婶子。”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双手握住老妇人的手,感激道。刚才瞧那老妇人的儿子媳妇和自己的年岁相差不多,再看眼前的老妇人,虽容貌平凡,但话语恳切,心肠良善,必是个慈母。而自己,从小离了母亲,没有受过一日母亲的疼爱,如今老妇人的关爱,激起她心中层层涟漪,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双手,泪水已盈.满眼眶。“哎。。。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老妇人瞧见她左手小手指处的伤,越发的心疼她,真是不明白,这样可怜可爱的孩子究竟谁会舍得伤害她。外头荆之痕与月老先生谈了良久,夜已深,月老夫人催促大家洗漱安歇。原先因为他们自称兄弟二人,月老夫人只准备了一间房,后因误会他二人是离家私奔,觉着这一间房也无妨。她随老妇人指引帮忙,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却站在房门外迟疑着不敢进去。虽说是自家师父,然而男女有别,加之早先师父说的那些莫名的话一直让她心里惶恐,总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如今要同处一室,免不了待会儿还要共睡一床。。。这么晚了也不好打扰老婶子他们特地给再腾一间屋子出来,再说,这样也难免令其他人怀疑。叹了口气,刚想掀起帘子进屋,只听里边师父不耐烦的声音,“站在门外做什么?”她心神晃了一下,掀开帘子走进了屋。只见屋内,师父正坐在灯下看书,她进来也未抬头看她一眼。她站在他身后,环顾屋内一圈,屋内打扫的很是干净,一张架子床,一张桌子并两把椅子,她双手绞着衣带,吞吞吐吐的说道,“师父,夜深了。。。早些休息吧。。。”荆之痕听到她说的话,转过身看着她,也不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直到被他看得她低垂下头,他才收敛了心神,缓缓说道,“你自顾去睡,来管我做什么。”话毕,转过头复又看起书来。见自己碰了个钉子,又遭了师父厌恶,只得讪讪的走到床边打算休息。外衣是不敢脱的,拔了发簪,脱了鞋子,合衣躺在**,身子朝外侧躺,正瞧见青灯下师父颀长的背影。一头如墨的发丝柔顺的垂在后背,头上一根青玉簪子束发。和师父离开平城关已好几日,许多事都不敢细想,就怕一想起就钻心的疼。雪怡师姐的尸骨应是被妥善安置了,那西鸣轩虽然狠毒但对二师兄痴心一片,绝不会违了他的意。二师兄的毒,既然连师父都无能为力,她又能如何呢?只能心底里默默祈求上苍多给二师兄一点时间,付南付北能找到法子救他。至于大师兄,师姐的死他心里已是万分难过,而她说的那番话彻底割断了两人这些年的师兄弟之情,她心里对他也已心冷。至于他。。。等大军班师回朝就该办他和禹国公主的婚事了吧。那时必定是普天同庆,举国欢祥!只要他过得好,将来登基做了一国之君,勤政爱民,做个仁君,她便无所求了。就算她和他海角天涯的远,她的心却依旧离他咫尺的近。烛火忽闪,他抬头,看见烛花已重,才惊觉夜已很深了。放下手中的书,闭上眼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来到床边,看到她睡得正沉,只是这睡相不大好,不知为何掀了被子,手脚都露在了被子外头。替她盖上被子才发现原来是被褥过于厚了,也难怪她睡热了要踢被子了。这习惯从小时候就没改过,那时他办公或是书看得晚了,都要到她房里看看,踢了被子就替她盖好,晚上说梦话发冷汗他就把她抱怀里轻轻的拍,或是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床头看她的睡颜,不知不觉就是一个晚上。她却从不知晓。她和他,就算是咫尺的距离,心却是海角天涯的远。半夜里醒来,发现房间里灯火还亮着,只见师父仍旧坐在灯下看书。她心里突然就觉得愧疚,她知道师父是不想她和他共睡一床尴尬所以才不休息的,宁愿自己看一夜的书。“师父。。。”她轻唤出声。“怎么醒了?”他回头,正对上她刚醒来满脸迷糊的一张脸。脸色微粉,双眸半睁半眯,一头青丝略显凌乱的披散在身上,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不自觉的轻咳一声,别开了眼,“时辰还早,再睡会儿吧。”“师父。。。你别怪徒儿。”她起身下床,给荆之痕倒了杯茶。白日里她确实有些恼自己师父,怪他救不了二师兄,所以才和他赌气了一阵。只是后来她自己想想,她师父又不是神仙,即使是神仙也有办不到的事,如何能把二师兄中毒的事全都推到他身上?所以很早她就想和师父说开这事,只是她向来脸皮薄,不知从何说起罢了。“我不怪你。”他清清淡淡的声音。“二师兄。。。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徒儿知道师父心里定也十分担心。”“恩,你心里明白就好。”她其实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自己对她因存着别的心思,所以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看在眼里总觉得是在故意疏远自己。“师父,我白日里睡得有些过,如今竟然睡不着了,不如你去**歇着,我略坐坐。”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不用,为师不累。”“可是师父。。。”师父的眼睛都红了,怎么能不累呢?白日里又是赶路又是替她疗伤,他必定是极累的!可却为了她。。。她的心里,不知哪里松了一块,又不知哪一处被塞得满满当当,只是想哭。“好端端的哭什么!”他有些恼,却还是拿了怀里的帕子给她擦眼泪,“你可知你身上的伤要费我多大的气力!如今只管哭,这伤如何能好!”话里虽是埋怨她,但听着却是无尽的疼爱之情。“师父。。。徒儿错了。。。徒儿知道错了!”师父他,一直以来都疼爱着自己,而自己却总是误解他的意思,心里埋怨他对自己严苛无情!其实,是她错怪了他!“哎。。。”他叹了口气,把她的身子揽进自己怀里,幽幽的说道,“你哪里又有错了呢。。。错的。。。怕是为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