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头顶上方不知何处漏了,冰雪融化后一滴滴的滴落下来,在寂静的夜中格外的清晰。她躺在冰凉的地砖上,身下连席子或是草垛都没有,身体直接与地面接触,刺骨的冷意刺激着她的神思,不让她睡去。胸口的伤早已崩裂,裹着伤口的白纱带已完全变成了黑红色。发丝与血丝粘结在一起,硬成了一块块,脸上也是血迹斑斑,看不清面容。她睁着一双眼,黑夜中不知在看向何处,可却不愿闭上。因为一闭上,他们的脸便会在眼前盘旋,挥之不去。三日来,不吃不喝也不睡。牢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微弱的烛火照进冰冷的囚室中。她的嘴角突然上勾,一抹奇异的笑。又是谁?来折磨她?“莫青廷?”来人用脚踢了踢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子,以为她死了。她的手**了一下。“没死。”来人松了口气,“没死就好。”梁贵妃将手中烛火端近莫青廷的脸,仔细的看,发现她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瞧着自己,不知为何心中一虚,慌忙退开身去。“你瞪我做什么!又不是本宫害的你!”莫青廷不说话,因为她已无半分力气再与这些人纠缠,她只希望没有人来打扰她,让她静静的呆在这里,直到死去。“其实。。。你要想活命也并不是没有办法。”梁贵妃说道,“要说你谋害陛下,其实本宫也是有所怀疑的。那日先帝让我们一干人在外殿伺候不准入内,本宫便瞧见承华殿外突然多了许多侍卫,本宫还觉着奇怪太子大婚这些侍卫手中个个手持武器是要做什么?没想到不久就听到内殿中茶碗落地的声响。要说这事怎么像是有人早就安排好的?所以。。。本宫怀疑谋害先帝的另有其人!”见莫青廷不说话,她以为她也在思考自己说的话,便继续往下说,“能调动宫中侍卫,又和禹国公主两人一搭一唱把行刺先帝的罪名嫁祸在你头上的也只有一人了。。。”梁贵妃蹲下身,凑近了莫青廷,“只要你承认是太子与你同盟。。。。或者是他威逼你杀的先帝,本宫就能救下你这条命!”梁贵妃因自己儿子早先被罚去西山面壁思过,已对莫青廷不满,誓言要亲手杀了她替策儿解恨,可是如今,眼看先帝驾崩,且死的大有文章,仔细想想太子的嫌疑很是大。可是其他人不会如此想,因为太子已是储君的人选,只要多等几年他便能坐上那个位置何需要冒那么大的险?而莫青廷因为想要替自己族人报仇而杀了先帝似乎很说得过去,所以根本不会有人对先帝的死作他想。但她梁贵妃偏就不这么认为,不管是莫青廷谋害先帝时宫中的怪异,和之前与南方诸国之战中自己儿子被人陷害罚去西山,太子突然急着与禹国的公主大婚。。。这些种种似乎都在暗示某个阴谋的展开。“莫青廷,你心里明白本宫并没有冤枉他!所以,不管是为了抓住谋害先帝的真正凶手还是替你师父和你母亲报仇。。。你都要亲口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太子的登基顺理成章她无法改变,可是如果这个太子杀了自己父皇而登上的帝位,朝中上下还会有谁拥护他?而她的策儿,虽是被罚,但至少没有做杀父弑君的事且除了燕连贞国便只剩下一个皇子!到时候再用她梁国的势力,不怕策儿夺不回皇位!“咳咳——”“你说什么?”梁贵妃将自己的耳朵凑近莫青廷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我。。。”“你说什么,再说得响一些。。。”“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如今只能相信本宫!你那师父已死,曾经的太子师兄更嫁祸于你。。。你说这世上你还能信谁?如果你想要活命,便得和本宫合作才有一线生机!”“好。。。”“好?你答应了?”梁贵妃兴奋道,“莫青廷,如果你真能把燕连咬出来,本宫一定保你!”“好。。。咳咳。。。”“什么?”“好。。。一个。。。好儿子。。。好。。。妻子。。。”燕仁,你该睁开眼看看,这就是你用她换来要的天下,你守护的儿子和妻子!一个个只会争权夺势,不顾及一点血脉亲情,眼中只剩下皇位,江山!“莫青廷!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梁贵妃知道她是在耍弄自己后心头火起,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你胆敢耍弄本宫!简直是活得不腻烦了!”金簪狠狠的刺进她左手手腕中。“啊——”凄厉的喊声划破寂静的夜。“挑断的这根手筋是为了替我策儿报被诬陷的仇!”梁贵妃冷笑,残忍的将手中金簪再次扎进她右手手腕处,“这根手筋是为了策儿的皇位和本宫的皇太后之位!”“还有。。。”金簪从她的手划到她脚裸处,“要不是为了你那个**.荡不堪的母亲,本宫也不用和先帝做了一辈子同床异梦的夫妻。。。莫青廷。。。本宫不能亲手杀了你和你那个贱人母亲,便要挑断你四肢筋脉,本宫要让你痛不欲生!”“师父师父,莲花儿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吗?”“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确是如此。”“为何摘了它?它都还没等到花开的时候就夭折,未免可惜了!”“可惜?你又如何知晓它希望自己等到花开的那一日呢?花开必有花谢,也许夭折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花开必有花谢。。。夭折是最好的结局?”“可是师父,廷儿喜欢莲花,喜欢莲花的香味儿,师父,如果可以,廷儿希望莲花儿四季不凋,花开不谢!”花开必有花谢。。。她久久低喃着这句话,此刻才终于明白师父当初说这六字的含义。不管她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想要努力的生存下去,为了她又有多少人牺牲了自己。可是,她终究敌不过师父的这句歇语,她的一生就如同在寒风中想要绽放的莲花,挣扎着,努力着,试图用自己纤弱的身躯抵御各方的伤害与肆虐。可是,本是娇弱的生命又如何能在狂风暴雨中存活下来呢?就像师父说的,也许夭折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至少不用在生命最绚烂之时遗憾的离去。她躺在冰冷的地上,四肢被梁贵妃挑断筋脉已无法动弹。囚室外的守卫因为有上头的死令不允许动她一分一毫,所以只要确保她是活的,他们便不会理睬她。至于梁贵妃之前的到访。。。既然贵妃能进来这里必然是得到皇帝默许的,那么贵妃对她所作的一切他们也无需干涉。就这样,她留着一口气,被囚禁在冰冷幽暗的地下囚室,不吃不喝的过了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