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四日上完早朝,皇帝前脚刚踏进沁芳宫,就有宫人前来通传说是镇国大将军求见。皇帝只说累了想要休息,命人传话给大将军让他有事明日早朝再奏。进了沁芳宫,由宫人伺候着换了便服,重新梳洗了一番,老公公刚要命人将奏章拿来,却被他制止。“今日朕有些疲乏,想要躺一躺。”“是。”老公公于是让人收拾了床榻,在寝殿内熏炉中点上安神的檀香。刚躺下,就有人前来禀报,说是大将军不肯离去,此刻正跪在沁芳宫外求见。听了宫人回禀的话,燕连也不言语,闭目躺在床榻上。来回话的宫人不明所以看着老公公以求解答,老公公向他使了个眼色,赶了他下去。“陛下,如果饿了奴才让人准备点粥吧?”燕连睁开眼看着老公公,“徐良,你在这宫中也有好些年了吧。”燕连虽是语气平淡,可听在老公公耳中却是不一样的意思,“奴才惶恐。”跪下磕头。“起来吧。”他叹了口气,自语道,“朕知道,你们都在怪朕那样对她。”“奴才。。。该死。”原来这位年轻的帝皇心里通透,更清楚他对她都做了什么,“那大将军。。。”“你打发他回去吧。”“是。”“你和他说,他的担心朕都明白。”“伙计,来两笼凤爪。”“客官,又来买凤爪啦?怎么?又是家里的美娇.娘馋嘴了?”伙计利落的装好刚蒸好出炉的凤爪递到面前这位年轻好相貌的公子手里。公子羞涩而笑,并不多说什么。他手里提着凤爪,脚步轻快的步出蓉月楼。“小四——”白衣少年停在蓉月楼门口四处的张望,可是哪里都没有他家小四的身影。忽然闻得不远处一股熟悉的香味,是莲花香。。。且是莫离山庄池中特有的红莲花!心下大悍!这红莲花瓣是师父特意让人晒干了装在绣包中让她贴身带着的,只因大夏天里怕蚊蝇叮咬她才准备,师父曾警告过她这红莲花瓣甚是稀有难弄切不可以随意丢弃。如此说来。。。小四必定是遭遇了不测才将绣包中莲花瓣洒下做指引的!不再思虑,他随着这股香味一路追去。“没想到,你的脚程远比我想的快!”“你是谁?为何要抓我师弟?”“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师弟对你可是非常的重要啊。。。太子殿下!”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三师兄。。。“不要——”伸手胡乱的抓扯,想要抓住心底最深的渴望,抓住那抹青色的身影,可是,却什么都抓不住。他睁开眼,怔愣的看着空荡荡的寝殿。一个人,四面清冷之气袭来,冷得人越发的寂寥。“陛下?”有守夜的宫人听到皇帝寝殿内的声响,进来询问。“无碍,下去吧。”他似是疲惫的背靠在床榻上。“是。”“等等——”他突然叫住宫人。“陛下有何吩咐?”而此时,莫离山庄内,付南正一掌打在弟弟的身上,“付北,别闹了!”“哥——”付北被逼退到树桩上,怨恨的看着自己哥哥,然后将手中的剑用力掷于地上,“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我要去杀了他!”“闭嘴!”一向温文尔雅的付南厉声对弟弟警告道,“他现在是皇帝,是贞国的君王,这种谋逆之话绝不可以再提!”“可是他竟然。。。竟然。。。”“我知道。”付南明白弟弟此时的心情,别说他了,就算是自己也无法理解他们的三公子如何会做那样绝情的事!为了帝位为了江山不惜害死自己的师父,嫁祸自己似亲人般的四公子!可是,如今庄主已经。。。莫离山庄也不知是个什么命运,无论如何,他都要替庄主守住莫离山庄,保护这些无辜的人。“哥哥,凭我们莫离山庄还怕他区区一个贞国吗!”称王称帝不过是他莫离山庄想不想而已,他们为何要忌惮那个初登帝位手中并无多少实权的燕连!“况且我们大公子手中的兵权。。。”“付北!这种话以后再也不许说!难道你要害大公子成为背叛朝廷不忠不义之徒吗!”大公子的父亲便是因自己弟弟的叛国而死,难道也要让大公子成为他最痛恨的这种人吗!不要说大公子自己不会这么做,就算庄主在也不会同意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四公子受尽折磨吗!哥哥,你忍心吗?她现在,没了师兄,没了师父,她母妃的尸体也灰飞烟灭了,更被人嫁祸弑君复国,被天下人当做祸国倾城的妖孽!哥哥,她现在孤立无援,不知受了怎样的虐待和摧残!我实在是不忍心啊。。。”堂堂的七尺男儿,哪怕是死也不皱下眉头的铁血男儿,竟然流下了泪水。“付北。。。”付南走向弟弟,将手重重的拍在他的肩膀上,弟弟抽泣的肩膀让他的心里难受不已,“我和你一样担心她。但你心里又何尝不知要救她就要赔上整个莫离山庄。我们可以不在乎这些拼死救出她,可是,她会愿意吗?她那样的人会允许你用莫离山庄上千条人命去换她一个?付北,你从小跟在她身边比谁都懂她,她是情愿死也不会伤害别人的人。”而正是因为如此,燕连才没有杀她,用她来牵制莫离山庄。“四公子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自从知道她是前朝公主慕容战的女儿后,他有过震惊和疑惑,可是仔细想想,就算她有那样的身份又如何?难道这些是她能选择的吗?她所做的不过是简单的生活,保护着她想要保护的人,她从不伤害别人,她不是慕容家的人,她是莫青廷,是四公子,是他心中永远不会抛弃的亲人。“错的从来都不是她。。。”付南是早已知道她身份的人。庄主虽从来不说,可是他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光是他看她时的眼神他便能猜到一二,还有他身上那块从不离身的帕子,帕子上“越华”二字,再看她,一张出尘绝世的脸和她母亲是如此的相似。所以他隐约着已猜到她的身份,而对于庄主和她之间的纠葛他也一直看在眼里,这二人,他从不知该如何评价,也不知是该赞成还是反对。所以他不想也不做,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这对师徒之间别扭的相处。可是如今,他开始怀疑自己那时的无动于衷是对是错了。也许,自己早该和庄主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他如果爱她就该带她离开,离开这些是非之地;如果恨她,更该送她走,或是让她一辈子呆在小苍山上。不是他对她恶毒,只是唯有如此才能救所有人。正在付南付北两兄弟各自感慨命运无常之时,有下人送来了口信,说是宫里传来的,付北拉住侍从焦急的要问,被付北拦住,“有话到屋里去说。”付北会意,三人进了屋。“是谁的口信?”侍从摇头,然后从怀中拿出方帕子,“宫里的公公只说让我将这帕子带给大管家。”付南接过帕子看了看,只是方再普通不过的女子的帕子,无甚特别,刚要仔细询问,手中的帕子便被一旁的付北抢了去。“这不是。。。”付北刚要说话,付南摇了摇头,对侍从说道,“你先下去吧。”待屋中只剩下二人,付北才说道,“我有些不懂他了。”付南也摇头,“说到底,他心里毕竟是在乎她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连皇位都不想要。”付北握紧手中帕子,沉声道,“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原谅他对她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