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员外身上的皮外伤并不碍事,主要是他的魂神被拂晓和尚的法术震伤,需要静养好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回来。由于受创不轻,在这段时间内他甚至无法变化出人形来,只好躲在房间内,不被外人看见。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平时没有命令,仆从们都不敢进入他房间的。说了好一会话后,皇甫员外的精神越发疲软,倦伏在被窝里,垫高了枕头,但他还不愿休息,望着陈剑臣,慢慢道:“留仙身怀正气,万中无一,实在令老朽好生仰慕。”陈剑臣回答:“不过是偶然养出的而已。”皇甫员外叹一口气:“好一个偶然老朽本以为正气虚无缥缈,只是圣贤书上的胡诌之言,不料留仙竟能修养而出,啧啧,真不该说什么才好,………”陈剑臣眨眨眼睛:“我小时候也以为神仙鬼怪都是满纸荒唐言的。”皇甫员外哈哈一笑,不想牵动了伤势,顿时痛苦得咳嗽不止。娇娜白了陈剑臣一眼,关心地道:“爹爹,你就不要再罗嗦了,早点安歇吧。”陈剑臣也道:“皇甫小姐所言极是,员外有伤在身,应该多休息,那小生就告辞了。”说着,和娇娜关好门退了出去。出到外面,娇娜忽然道:“先生,今天不是鲁姐姐返回江州的日子吗?”陈剑臣点点头,本来他答应今天要去苏州城府送行的,只是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耽误了。现在,王复和鲁惜约他们应该早就在返回江州的路上了吧。娇娜自是知道陈剑臣没有去送行的缘故,心生内疚,忽道:“先生,以前娜儿不懂事,还请先生多多原谅。”陈剑臣笑道:“皇甫小姐看我像个小气的人吗?”娇娜认真打量他一眼:“我只知道先生和一般读书人不同嗯,先生,我们该去上课了。”学生能如此懂得上进,先生自不可怠慢了,举步欲行。猛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多一会,管家阿福就扶着一人走了进来。王复,竟是王复。只见他衣衫被撕破了好几条口子,左边脸颊被打了一拳,肿得像个大馒头似的,左眼几乎都睁不开了。陈剑臣吃了一惊,忙问:“拂台兄,发生了什么事?”王复看见他,嚎啕起来:“留仙,我们被打劫了,鲁惜约姑娘被人劫走了。”“什么?”陈剑臣霍然色动——这几天简直就是事故迭生,一桩接着一桩地发生着,没个喘息的空当。当下王复坐下来,把经过道出 —— 原来他们一大早就离开苏州,开始返回江州。在路上,鲁惜约对于陈剑臣没有前来相送而甚是黯然。但就在他们途径一片林子时,边上突然杀出十余名蒙面汉子,个个手持刀刃,不由分说冲了进来,三两下就把王复等人打倒在地,然后掳掠鲁惜约而去。侍女香儿紧抓住鲁惜约的手不肯放开,竟然被对方凶残地一刀杀了。香儿死了?陈剑臣的拳头不禁紧紧握起,对于这个忠义并全的小丫鬟,他相当有好感。没想到就这般没了,没得如此意外。人生,本就脆弱如昙huā,乍看风华正茂,转瞬已凋谢枯萎。被劫人了而且发生了命案,王复第一反应就是要返回苏州报官,只是人生地不熟的,不好着手,就先赶到胡庄找陈剑臣汇合,商量对策。突然之间发生如此重大的事故,纵然陈剑臣也有些心乱,微微定神,忽问:“拂台兄,对方直接就掳掠鲁姑娘走的吗?可有抢劫其他?”“没有,连钱财都没有抢。”王复回答。陈剑臣长吸口气,心中已有些分明,道:“不管怎么样,报官那是一定的。走,我们现在就去苏州府衙击鼓报案。”回头对娇娜道:“皇都小姐,你就留在庄上吧,不要乱跑了。”娇娜本想跟去的,但爹爹却要人照顾,就道:“先生,我会听话的。嗯,另外你也不必太担心,寻找鲁姐姐的事情,娜儿可以让松娘去打听打听……只是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松娘没有在庄上,不知飞哪儿去了。”松娘?很陌生的名字,不知道是谁……可陈剑臣也不及多想,急匆匆和王复出庄,坐了他的马车赶向苏州城府。两辆马车,香儿的尸首就放在后一辆马车之上。这么一个年级稚嫩的小姑娘,对方说下手就下手了,当真是心狠手辣。陈剑臣没有观看丫鬟的尸首,据说是被一刀刺入心腹间,死得甚为惨烈。他怕自己看了会当场忍不住掉眼泪儿。马车飞奔,鞭儿飞响,入得苏州城后,直奔苏州府衙。苏州府衙的建筑布局和江州差不多—— 其实天下间当官者办公的地方都差不多,首先是大,占地大,房子大:其次是威风,建筑风格森然,架势宽宏,建造得能让一般人还没有进来,光看一眼就心生敬畏了就最好。府衙大门外左边鼓架之上,挂立着一面牛皮大鼓,白面红身。陈剑臣动作迅捷,马车还没有停稳,他就飞身而去,疾步冲上台阶,就要去击鼓,让府尹升堂。可他奔到鼓前时却看到只有这么一面光秃秃的鼓,而没有鼓槌放在边上。这是怎么回事?他正疑惑地左顾右盼,一名上了年纪的官差慢悠悠走过来,打量了一身敝旧的陈剑臣一眼,有气无力地道:“你可要击鼓?”陈剑臣道:“不错。”“老规矩,击鼓当收铜钱一贯,方能拿鼓槌。”陈剑臣不曾进过府衙,哪里知道这些狗屁规矩,又惊又怒:“官差矢人,现在有命案发生,赶紧叫府尹大人升堂审案吧。老官差置若罔闻,懒散地用小手指抠了抠耳朵,道:“死人了也得先交银子,这是规矩。”“哈哈哈!”陈剑臣怒极而笑,顿觉得一团怒火在胸间猎猎焚烧,直要烧得他眼睛都要通红起来,勇从怒火生,举起拳头,猛地一拳打在鼓面上。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