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如天陌（3）

来不及考虑这其中的蹊跷，临风立刻扶她坐正身子，运功为她疗伤。起初疗伤倒是顺利得很，可是渐渐的便有些不对劲起来。她体内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拼命抵制他输入的真气，他再试了一次，结果依然一样。来回往复，临风也有些体力不支。然而好在最开始的疗伤还算成功，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穆临风无法不注意这古怪之处：以姬千雪的功力他怎么会对此束手无策？更奇怪的是，半夜三更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她又是如何受的伤？她体内交织的正气和邪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串又一串的疑问都指向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他几次出手相救甚至与她结伴，却并不知道这个同伴到底是何身份。也许只是认定了她是个无害的小丫头，可事实上似乎并不那么简单了。这时候，虚弱的姬千雪双眼微微动了一动，露出一线光亮。穆临风本能地握紧腰间折扇——对于这个神秘少女，他已经无法无条件相信。千雪醒过来，然而眼前却没有看到她所期望看到的人，失望和难过溢于言表：“夜大哥……夜大哥他在哪里？”穆临风皱眉，手仍旧暗暗压在腰际：“你见过那个夜天陌了？”千雪点点头，想起梦里那张摄人心魂的面容，脸上又露出了甜蜜的神色：“是他带我来这里，然后、然后……”当回忆停留在某一处事，她突然又想起了那一阵噬心的疼痛。千雪蹙眉按住胸口，方才这里的确有过那样清晰的痛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鬼气！穆临风眉峰一紧。他感觉到了！在面前这个丫头身上竟有着与方才同样的气息，淡淡的浅浅的若有似无却真切存在着的鬼气！这念头刚一闪过脑海，临风手中折扇立时飞出，凌空化作一把长剑。他熟稔地握剑翻转，动作一气呵成，剑刃无情地逼近姬千雪的脖子：“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剑的寒气这才让姬千雪完全清醒过来，她看见了那把威胁着她生命的长剑，同样也看清了持剑要杀她的人：是穆临风。是那个跟她一路上吵吵闹闹却从不曾真正对她发脾气的白衣男子。他居然要杀了她？说不清是恐惧还是难过，姬千雪的双眸中渐渐含了泪，然而这一次她反常地没有开口。这缄默和泪水让穆临风蓦然一怔、手中长剑明显顿住。他看见她的眼睛，那样纯净清澈的一双眸子，竟让人能堪堪看进她心里去。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分明是多么纯真无瑕的一个少女，怎么会……临风恍惚地晃了晃脑袋，定住自己的心神：“你到底是什么人？”姬千雪知道自己的身份再也瞒不过去，拼命把眼泪给挤了回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会因害怕而太过颤抖：“我是……从中陆来的。我是东陵神女。”“东陵神女？”穆临风愣住，转而便笑了，他不信，“真是荒谬。你这谎话骗骗常人倒也还罢了，今天偏让你遇到我穆临风。”“我没有骗你！”穆临风笑得轻蔑：“你坑蒙拐骗可不是第一次让我遇到。”终于，初入尘世的少女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绝望。最后一丝侥幸也终于荡然无存——她早就已经没有身份了，没有人肯相信她。觉得委屈觉得无助，却再也没有人肯帮助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姬千雪突然站起身拨开穆临风手中长剑，哭着起身逃开：“你们都不信我！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了——”又是那雪色的光芒，刺得穆临风不得不收剑挡住眼睛。然而，月白色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一片雪色当中，等他再睁开眼睛，便又只剩下一片幽暗的黑森林。穆临风怔怔看着远方起身，他惊异于她那惊人的力量，但他更难忘记的是她逃开那一刻的眼神：无助，恐惧，彷徨，如同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小兽。他竟会觉得有些心疼，她是东陵神女？那个身体里隐藏着邪恶的少女真的会是东陵神女么？他不相信。同时，他亦不忍心怀疑。姬千雪，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