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舍命相护（3）

这的确是一个圈套：冷薇先杀了只身逃出的姬千雪，再激将穆临风报仇心切丧失理智，趁机把他引到鬼门，接着由夜天陌驱出十万幽魂。如此，即便是东陵巫司也成了瓮中之鳖，难逃一死。似乎一切都正精确地按照原定的计划发展。只有一件事情脱离了轨道，那便是——姬千雪还活着。救她的亦不是别人，正是这整个计划的部署者，夜天陌。起初他只是冷冷旁观，看着冷薇一步步将姬千雪逼至绝境、看着千雪走投无路进退维谷；他漠然听着那个神女说要救赎他，如同听着一个旁人的故事。这些都与他无关，他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为什么会在她如断翅之蝶坠落深渊之时，他会不由自主地张开双翼俯冲而下，抱起惊魂未定的她？感受到她的身体在他冰冷的掌心渐渐地恢复暖意，夜天陌皱紧了眉。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原本确凿无疑的一切似乎正渐渐脱离他的掌控，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手救下姬千雪。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要救她。鬼门。夜天陌紧皱眉峰，冷冷盯着地上仍旧在瑟瑟发抖的千雪，那个苦苦思索的问题依旧还是没有答案。即便千雪揉揉发软的双腿试图站起来，他也始终没有伸出手去拉一把。姬千雪站起来。从方才的惊恐中恢复了一大半，见夜天陌正看着自己，才突然想起方才的那一幕：她以为自己这次真的必死无疑，从高空落下的那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可耳边突然有呼呼的风声响起，黑色双翼遮住了她的全部视线。是一个冰冷的怀抱拥住了他，而那个人，居然是他？“夜大哥。”那是一种近乎于死而复生的愉悦，千雪笑着看他，“谢谢你救了我。”救她？夜天陌微微怔住。不过一瞬，立刻恢复了漠然。他的确是救了她，只不过要杀她的人也是他。姬千雪不知道夜天陌为何不答话，她只觉得这一次相见和以往有些不同。此刻的夜天陌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大概……她心里忽的一暗，是因为他成了邪王之王的缘故吧。从鬼少主到夜邪王，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敌对的理由也越来越充分。她心里认定了那不是他的本意：“夜大哥，是他们逼你做邪王对不对？”究竟是谁逼他，她也说不清楚。只觉得他一定是逼不得已走上这条路，她相信那颗冷漠的外表下是一颗有情有义的心。否则，他怎会又一次地救下她。“不是。”夜天陌笑，笑这少女的无知天真和倔强。就算谁有逼迫他的胆子也没这个能耐。“可你为什么要这样？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那么你呢？”夜天陌打断她，“你又为何执意寻找东灵珠？若非如此我不会现在便要你性命。”“你……”姬千雪一惊，心中突地一震，怀疑是自己听错，“夜大哥……你、要我性命？”夜天陌也无意再隐瞒，面对千雪突变的错愕神色，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错，是你逼我杀你。”看少女脸色瞬间失了血色，他心里才有如释重负的踏实感觉。似乎，那失控的感觉重新找回平衡。“夜大哥，这不可能。”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千雪大大的眼睛里顿时便盈满了泪水，她拼命摇头，“夜的真心，我懂的……别人都不信，但我相信的！什么神族鬼族，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千雪顿了顿，终于不再犹豫亦不再羞涩，她是在用最后的努力挽留心中的那份爱，“夜大哥！重要的是我喜欢你，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千雪的声音在整个鬼门山谷中回响。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勇敢过，珍藏在心底的那些小女儿心事居然可以如此无遮无拦地将给他听。静默。那黑翼男子静得出奇，久久地站在那里，如一尊被风化的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