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情为何物（3）

姬千雪在韩雨桐的陪同下坐在一张巨大的餐桌面前，桌上满满当当全是好吃的，且不说她平日最爱吃东西都悉数在场，连她这个行家没见过的菜色也种类繁多。巫厨的手艺也都是没得挑的，不管见过没见过的菜都已经把她的舌头训得服服帖帖。不过，从窟窿里吃东西的确痛苦得很。此时的千雪简直如同风卷残云一般，桌上的饭菜转眼被消灭一大半。其实有时候吃东西并不是因为饿，而是因为难过。姬千雪的这个习惯无人知道。嘴里拼命咀嚼掉那些不快和痛苦，接着把它们一口吞进肚子里面，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一点点消化掉，然后便依旧可以笑得那样无忧无虑。可这一回不知怎的，吃了这么多东西都无法打消掉心里的难过。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出那张邪美如夜的脸，眼泪啪嗒一下子又掉了出来。泪水碰到脸上涂药的伤口，疼得她轻呼了一声。韩雨桐赶紧握住她的手：“不要哭，伤口沾水会感染。”千雪点点头，极力把眼泪憋回去，狠狠地抽了一口气。雨桐怎么会不明白这爱恋得不到回应的苦？只是，这个少女到底比自己还要可怜。纵然穆临风不喜欢她也不至于这般伤她，但夜天陌对千雪却真的冷酷绝情到令人发指的地步。韩雨桐轻轻抱住千雪，试图给她一些安慰：“好妹妹，咱不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千雪感觉到自己手臂上滴落的一点冰凉，她自己没哭，韩雨桐却落泪了。她抬起头来：“你怎么了？”韩雨桐赶紧擦干眼泪，笑道：“没……没什么，只不过触景生情，想起伤心事罢了。”千雪会意：“雨桐姐姐是想起心上人了吧。”雨桐也不再隐瞒，点头：“是从少女时代就装在心里的人，和你一样，只一眼便认定了他。以为这一生再也不会有变数。”少女懵懂的心才会萌生出最珍贵最质朴的情意，在一生的岁月中铭刻下难以磨灭的烙印。一如姬千雪的夜天陌，韩雨桐的穆临风。“以为？”姬千雪听出韩雨桐话里的不对劲，“难道姐姐现在不这么认为么？”韩雨桐忍住泪笑：“人总是会长大的，那些执念总归会消散于无形。倘若他心里没有你，就算你再怎么深爱怎么付出他也始终不会为你侧目。命中注定的人不是他，另外的良人也迟早会出现。”“我……怎么听不太明白？”这样的道理对于千雪来说还着实有些费解，“雨桐姐姐的意思是，你已经找到了你另外的良人？”雨桐摸摸千雪的头，温和的笑容里包含了太多无奈：“是的，我已经决定答应城主的求婚了。”千雪惊得一下子从韩雨桐怀里抬起头来，圆窟窿里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说你要嫁给尚文城主？”“说起来城主与韩家也是门当户对，城主曾经多次向家父提过亲。可我心里有另外一个人，所以始终不曾答应。”“那你喜欢的那个人呢？你嫁给城主以后他怎么办？”“傻丫头，他当然也会有自己的妻子。他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我，而我的未来也不再有他。也许仅剩的那一点交集……”韩雨桐顿住，仿佛又看见了那一袭白衣翻飞，“他永远是雨桐最敬爱的巫司。”“……”姬千雪恍然惊觉，“巫司？！”没错，她怎么早没有想到！韩雨桐的心上人是穆临风。她每一次看穆临风的表情，每一次提起穆临风的神态，那分明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她的确是有些大大咧咧没有觉察，那么穆临风呢？他知不知道韩雨桐对他的心意？韩雨桐又对姬千雪道：“阿风大人表面上风流不羁，可他实际上真的是个好男人，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他。”“……”珍惜？姬千雪又愣了，这话从何说起，她……珍惜他？韩雨桐扭过头擦干眼泪，将千雪扶起身来，笑着：“你慢慢吃吧，我去洗把脸。待会吃完自己回房间去休息，明天我再给你换药。”还没等姬千雪完全反应过来她便快步离开了。或许这样的脆弱她不想让人看见太多，又或许，只是不想让得到穆临风垂青的姬千雪看见。而千雪当然不知个中缘由，事情来得太突然，她得好好整理一下思绪，然后考虑一下怎么去跟穆临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