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阴错阳差（6）

她居然会天真地以为穆临风会等她，多么可笑。她竟以为一个花天酒地的风流浪子会一心一意地等她回来。也许他真的以为她死了，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亦可从容地继续寻欢作乐，因为那是风大少爷一直以来的生活。他对韩雨桐可以残忍到那般地步，对她怎么就不可以？其实是一样的，只是她过去太傻，以为他们或许真的能够。她本来想要回来告诉他小雨的事情，她还想问他如果她忘记夜天陌他会不会要她。多么傻。姬千雪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地面上坐了多久，只是白昼变成了夜晚，天色渐渐变成密不透风的黑暗。世界是一个没有温度的黑色冰窟，她陷在其中无法自拔。或许真的成了一只游魂，无依无靠，也看不清方向，只是呆呆坐在这里，像一只迷途的流浪猫，却再没有人肯温柔地抚摸她，连风都不肯带她回家。鬼族的血液在身体里无声流淌，使她全身在黑夜里散发出一层森然幽光。身边似乎有人在靠近，接着听见有模糊的说话声，一个女声大概在对另个人说“是我们的人”，又不知再说了什么，他们慢慢走近过来。千雪终于听见那声音已经响在头顶：“夜邪王在这里，还不跪下！”夜邪王……夜邪王……这三个字在此刻出现在耳畔，做梦一般的不真实。她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死过一次又活了过来，她在临死之前说要恨的那个人，就是夜邪王。千雪极缓极缓地，抬头，几乎是用尽浑身仅剩的力气在做这个动作，脑袋昏昏沉沉，似乎很久以后才能彻底地仰起来，用黑曜石般一双眼睛对上那对湛蓝，就在这一刹那，她明显地看到那双从来都波澜不惊的冷漠蓝色狠狠地闪了一下，仿佛那挺拔高大的身躯突然就会坍塌下去。他下意识喃了一声：“冰……”还是很快地闭上嘴。没等她彻底反应过来，夜天陌已猝不及防地近在眼前，毫无瑕疵的一张脸，美到可怕。他冷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是……”千雪本想怒斥他，然而却一眼瞥见夜天陌挂在腰间的那样东西，熟悉的形状当中一个“舞”字，那是被他夺走的舞沉木！一念之间已经打定主意，换了另外的语气，她微笑起来，“少主，小女子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鬼族女子，难道你认识我么？”夜天陌这才缓了一口气，神色虽然还不自然，却已经站直了身，淡然道：“不认识。”姬千雪暗暗冷笑。他自然认不出她了，她换了容貌换了血且已成年，早已不是被他狠心杀害的那个傻丫头。他默然半晌，又突然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笑：“我叫蓝晚鸢。”他先前恢复的平静又被搅乱，她清楚地看见夜天陌眸中深澈湛蓝变得浑浊，一个名字而已，竟会搅得他如此心神不宁。他皱眉，刻意隐藏他的心乱：“你，也姓蓝？”“也姓？”姬千雪恍若无知，“难道少主还认识其他姓蓝的女子？”“不，不是……”他在躲闪，有些无措，让她根本无法相信这是夜天陌。他足以掌控世界的自信和霸道，他那近乎于死寂的从容不迫，在这一刻完全荡然无存。姬千雪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他心慌是因为看见她酷似某个人的容貌，他心乱是因为她巧合了某个人的姓氏，而那个人当然是她的母亲，蓝冰芷。千雪趁机逼近，微微笑起来，这笑容应该是很温柔，大概会让她看起来更像蓝冰芷：“晚鸢独身一人在东陵，孤苦无依，不知少主是否愿意收留我？无论多苦多累的活我都会干，绝不会给少主您添任何麻烦。”